说完好像是觉得自己这样过来有些唐突,庄硕有些不自在,又很期待郎洋洋的反应。
    郎洋洋第一反应是很高兴,然后就想他怎么不打招呼就过来了。
    本质上,郎洋洋是有点害怕那种没有边界感的人的。
    正踌躇的时候,庄硕解释:“我给你打电话发消息,你没有回我想你应该在忙,就先过来等着,不好意思,如果你……”
    “没有没有。”郎洋洋忙否认。
    他急着否认,是不想庄硕难受,也从他没有说完的那句话中看出来,他不是那种没有边界感的人。
    郎洋洋拿出手机看了一下,果然微信消息和电话都有。
    他不自觉地抓着自己风衣的衣袖说:“早上要做面包甜点,在烘焙室里都没有机会看手机。”
    “我知道。”庄硕说。
    郎洋洋抬眼看他,庄硕垂眸笑一下:“我平时干活的时候也没有机会看手机,手都是脏的。”
    郎洋洋也笑。
    还好,还好,他能理解。
    昨天庄硕只送郎洋洋在巷子口,今天就在巷子口等着,郎洋洋轻拢自己宽松的风衣,“那今天麻烦你了。”
    昨天还不知道庄硕什么态度。
    现在郎洋洋明白了。
    对于庄硕的主动,心里是高兴的,因为他不知道怎么主动怎么前进。
    郎洋洋在感情上的被动值高达百分之百。
    而且一旦发现对方退步,他会毫不犹疑地转头跑掉。
    庄硕才不觉得麻烦。
    “我平时就喜欢修修补补的,农场里家里周围邻居,哪里有要修的都找我。”
    庄硕絮絮叨叨地说这些,脸色颇为自豪,郎洋洋看着路,嘴角却是上扬的。
    他不太会这些,换个灯泡可以,再多就不行了。
    要在小巷子里走个一百多米才到郎洋洋家里,沿路的人家院子边缘爬出来的月季稀稀拉拉地开着,配着依然湿漉漉的地面,安静清雅。
    郎洋洋看得出来庄硕在打量这里的环境。
    小院子已经盖了三十多年,是老房子了,进门的时候郎洋洋也不自觉在院子里四处打量,看有没有什么不得体的地方。
    “不好意思,家里没有怎么收拾,有点乱。”
    郎洋洋进去之后用手撑着院子里的大铁门,让庄硕进来。
    庄硕没有说话,抬脚进来。
    眼角撇到大铁门一角的铁皮掀开了,好像是被谁狠狠提过一脚。
    院子虽然乱,但是地面是有打扫的,很干净,院子角落有很多盆栽,都还活着,但是大多都被杂草淹没了。
    看得出来这个院子曾经是被打理得很好的。
    兴趣和职业使然,庄硕的脑袋里已经在思考这个院子要怎么收拾会变得好看。
    “刚回来没多久,就简单收拾了一下家里,厨房在这边。”郎洋洋走在前面,指引庄硕进去。
    屋子里还算是简单温馨的,雷公看见有陌生人进来,摇着尾巴上前来转着圈的闻。
    庄硕站着不动,看向郎洋洋,“你的狗吗?”
    郎洋洋:“嗯,叫雷公。”
    说完郎洋洋忙喊雷公,“雷公过来!”
    “没事,我不怕狗,我身上有狗味,让它闻一闻熟悉一下。”庄硕也养狗,知道小狗的习性。
    雷公是体重80斤的大狗,还全身漆黑,一般来说围着人转还闻来闻去很多人都会害怕,但是它围着穿着工装裤马丁靴的糙汉猛男就显得特别和谐。
    闻了两圈,雷公确认这个人没有什么威胁,友好地摇着尾巴伸舌头。
    “好狗。”庄硕很自然地伸手给他闻,然后摸摸头。
    郎洋洋全程就在旁边看着,屋子里还没有开灯,只有阴雨天淡淡自然光线打进来,郎洋洋的表情藏在影影绰绰的光线里,眨眼的时候睫毛颤动,好像是在为什么动情。
    “我先去看看厨房?”
    “啊?”郎洋洋回过神来,抬眼看庄硕,扯出一个礼貌的微笑:“好,在这边。”
    两人一前一后进了厨房,大黑狗跟在后面也进去了。
    老房子的厨房很宽敞,可能在建房的时候想象的是以后会有一大家子生活。
    结局虽然没有预想的美好,但是宽敞的厨房用起来很方便。
    郎洋洋打开灯给他演示燃气灶打不起火。
    庄硕点点头,“我来看看。”
    庄硕试了两次之后熟练的关闭燃气总闸,检查管道和各处开关。
    “管道连接都没什么问题的,应该是这个火针的位置歪了,五分钟就能弄好。”
    说完他蹲下,在自己带来的工具箱里找工具。
    郎洋洋:“我去给你倒杯水。”
    庄硕说好,郎洋洋小跑出去倒水,路过沙发看到上面搭着两件外套赶紧拿起来扔进卧室里。
    出来倒水,在饮水机旁边接水的时候,又看到电视柜上已经有薄薄一层灰,马上扯湿纸巾擦。
    接着又是茶几上已经枯败的花、地毯角落不知道什么掉的一张纸巾。
    真的是完蛋。
    郎洋洋端着一杯水。
    平时觉得自己挺爱干净挺整洁的呀,怎么突然这样。
    难道一个人生活的时候会不自觉的忽略这些小细节吗?还是因为自己贪图休息和享受,下意识去忽略这些。
    郎洋洋垂着眼眸抿嘴。
    “弄好了。”庄硕说。
    郎洋洋回过神:“麻烦了,喝水。”
    庄硕伸出自己的手,“等等,我手脏,你来看。”
    他扭一下燃气灶开关,淡蓝色火焰冒出来,摇摇晃晃。
    “谢谢。”
    “不客气。”
    庄硕把工具收好,去洗手台挤一泵洗洁精洗手。
    是有点糙。
    郎洋洋在背后偷偷笑一下。
    他自己反正是不会挤洗洁精洗手的。
    洗好了手,庄硕在自己的衣服上擦擦,终于接过郎洋洋手里的这杯水。
    “去客厅坐坐。”郎洋洋说。
    他原本觉得家里的厨房挺大的,但一米九的庄硕站在里面,居然显得拥挤了起来。
    庄硕一口气喝完一杯水,“不了,我要去工商局办点事,得上午办完,就先走了。”
    “哦……那好。”
    郎洋洋不知道他这么说是客套还是真的有事情,犹豫着送他。
    庄硕倒是干净利落地迈出门:“别送了,回去休息吧。”
    郎洋洋站在门内:“好,谢谢。”
    庄硕微微点头,转身离开了。
    比修理工还修理工。
    庄硕走了之后郎洋洋在院子里站了一会,脑袋里在想一些乱七八糟的东西。
    比如修理一下卧室发霉的天花板,比如晚餐可以大胆的做三个菜,比如喝着酒看电影有好笑的地方的时候转头可以看到人分享一下。
    转头看到的那张脸居然是庄硕。
    郎洋洋并不觉得自己现在是喜欢他,只是觉得他刚刚出现在自己家,帮自己修理了坏了好几天的燃气灶。
    所以在幻想这些的时候脑海里的画面用他来替代是很正常的。
    燃气灶好了,但是菜没有买,就出门遛狗顺便在外面吃碗粉。
    遛完狗收拾一下,就没有时间午休了,郎洋洋出发回店里,悠悠说货马上送到了。
    一路快步走过去的。
    到店门口的时候货车刚好到了,一辆小面包车的货,郎洋洋随便套了一件留在店里的外套开始搬货。
    主要的面粉重,郎洋洋和悠悠来回扛了五六趟,终于把货都卸完。
    “谢谢师傅,辛苦了。”郎洋洋给司机师傅送上一杯店里的果汁。
    师傅开车离开,郎洋身上的工作服也脏兮兮。
    他站在门口伸展一下自己刚刚劳累的腰肢,手臂上扬的时候抬眼,看到马路对面有个熟悉的人。
    熟悉到早上才刚刚见过。
    “你怎么过来了?”郎洋洋收好自己的手。
    这句话好像已经是今天第二次说了。
    庄硕坐在驾驶位,“我路过这里。”
    “这样啊。”
    “嗯。”
    干巴巴的四句对话之后,似乎也没有什么好说的了。
    隔着马路对视片刻。
    “进来坐坐吗?”
    “我先回去了。”
    两人异口同声道。
    庄硕:“农场还有事情。”
    郎洋洋:“好,那下次有机会过来坐坐。”
    “你是做甜品,是吗?”庄硕问。
    话音刚落,四五辆车子呼啸而过,郎洋洋没有机会回复,怕让庄硕等太久。
    车子过完,庄硕安静等着。
    郎洋洋:“是的,我做甜品和面包,咖啡师是另外一个女孩。”
    庄硕:“你们是多久送一次货?”
    郎洋洋不知道他问这个干嘛,回答:“一般一个星期一次。”
    “好,那我先走了。”
    “好,再见。”
    “再见。”
    庄硕开着车离开,郎洋洋看着车尾消失在这条盘山小路,继续完成刚刚没有完成的拉伸动作。
    伸着懒腰转身的时候,看到玻璃门上趴着两个人。
    悠悠和兼职生晓雯正八卦地笑。
    “洋洋哥,这是谁啊?”悠悠推开门跑出来。
    晓雯在门口撑着门,也在等这个答案。
    郎洋洋没打算隐瞒,就说:“相亲对象。”
    悠悠:“就是你二姑妈给你介绍的那个吗?”
    “嗯,之前已经见过面了。”郎洋洋说着,往店里走。
    悠悠跟上来,八卦精神抖擞:“看着有点凶哦,身高是不是好高?你感觉怎么样?”
    悠悠一连串的问题砸到郎洋洋头上,他虽然不想隐瞒,但也不是喜欢聊这些的人。
    “有客人。”看到有客人进来,郎洋洋飞速往烘焙室闪了。
    今天有客户下了个周末生日party的订单,要做一个大蛋糕,还有纸杯蛋糕、马卡龙和千层还有一些生肖形状的小饼干,今天先把原材料都准备一下。
    订蛋糕的是一个年轻的妈妈,女儿的六岁生日,说是邀请了同学来玩。
    郎洋洋跟她沟通的时候就能感受得到她对女儿的生日很上心,女儿喜欢什么,现在的小孩喜欢什么,蛋糕的色系还要搭配party上要穿的公主裙。
    郎洋洋很喜欢这种订单。
    他坐在厨房的高脚凳上,用铅笔在草稿纸上画蛋糕的草稿。
    一下午的时间几乎都在后厨里,傍晚的时候就做好了方案,蛋糕的草稿也画好了,发给家长看。
    对方很满意,表示超出自己的预期,说自己女儿也很喜欢。
    郎洋洋说了谢谢。
    话题快要结束的时候,郎洋洋才想起还有个重要的问题没有问。
    “请问生日party的举办地点是在哪里?我需要安排一下怎么送过去。”
    “还挺远的呢,在南溪农场。”
    “南溪农场?”
    “对呀,你知道那里吗?”
    郎洋洋嘴角不自觉上扬:“知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