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8读书网 > 暴君败给了小皇后 > 第86章
    乌卢从来都没有放弃过拿温夏做筹码。
    戚延之前能舍命去救她, 足见?她的重要。自古战争从不讲究人道,尤其是乌卢这样的蛮邦。
    耳边兵戈相接, 温夏躲在青影身后,紧扶住车壁栏杆。
    “皇后娘娘,您坐稳了!”青影急声嘱咐,坐到车前架起马车。左右亲卫皆为他掩护,哪怕已经紧急驶离一段路程,仍甩不开穷追不舍的乌卢人。
    乌卢人释出一股浓烟,烟中应是有毒, 随行掩护他们撤离的亲卫都接连倒下。有的还撑着一口气提剑拦住道路,身中毒药却已不敌乌卢武士,利剑穿膛而过, 鲜血溅了一地。
    他们很?快追上马车,青影被迫一边驾车一边拔剑与武士打斗。
    温夏闻到浓重的血腥气, 颤抖的手紧握着手中的匕首。
    戚延说车上放着防身的匕首时,告诉她只是防身用, 她不要再?像上次那样用在自己身上。
    血腥之气浓烈不散,耳边兵戈凌厉碰响。
    温夏抬着颤抖的手掀开一线车帘。
    雪地之间?,青影与唯剩的两名亲卫化作三点阵守着她,但终究不敌有备而来的乌卢武士。青影中了一箭,恐是因为箭羽带毒的缘故,他面目痛苦地扭作一团, 倒地抽搐。
    须臾, 唯剩的两名亲卫也倒在剧毒之下。
    温夏心跳剧烈, 跌跌撞撞冲到车前架住马车。
    寒风刮骨, 车轮倾轧在雪地中,急速朝前方道路冲去。
    温夏紧攥着缰绳, 任狂风深深拍打在脸上,裙摆舞动在寒风下。
    马儿忽然一阵嘶鸣,被破空的箭射中,车轮也瞬间?失去方向,整座马车横乱滑行在雪地中。
    惯力将温夏推倒进车厢,她整个身体随着颠簸滚动,好?不容易抓稳了坐垫。待马车终于停下,她也望见?四面袭来的乌卢武士。
    这一刻不会再?像上次那般,有戚延来救她了。
    望着逼近的乌卢武士,温夏颤抖地拔出匕首,闭上湿红的眼眶,高抬手臂狠狠对准心口。
    她不要成为盛国的阻碍。
    可手上匕首却被重力击落,她整个人也在瞬间?失去意识。
    ……
    寒风凛如霜雪,鹅毛似的大雪封住宣州兰山,盛军早已设伏,将乌卢三万铁骑追赶至此,封死道路,悉数斩灭。
    战场阴寒之气极重,盛军踏血而过,个个宛如修罗,此战大胜。
    乌卢不敌伏击,损失惨重,达胥已退至郯城。
    帅营之中,旺盛的炭火抵挡着隆冬寒气。
    戚延肩披虎裘,端坐在案前,手持一封书信。
    是青影传回的信,信中写道他们已顺利过临嘉城,途中一切平安。
    戚延微抿薄唇,将信小心折好?,展开乌卢的地形图细看。
    窗外风雪肆虐,他神?色专注而沉稳,挺拔身躯一直在灯下坐到后半夜。
    盛军对郯城地势了如指掌,第?二日,在午后风雪停了时对乌卢发起突击,重挫敌军。
    议政大营。
    戚延端坐在梁鹤鸣与阮思栋按舆图制成的沙盘前,轻捏着手上扳指,听各将领说起各自的想法,却一时不曾开口采纳。
    他起身指出其中一脉临河的部?落:“水自高处流向兰统部?落,自东逼退达胥入此,占据上流水源才?是优势。”
    温斯来望向神?色沉静的戚延,颇有几分佩服之色。
    帐中议政,戚延未再?参与,起身回了帅营,但见?案上并没有青影的信,微微皱眉。
    胡顺道:“皇上无需担心,过了临嘉便?是安全了。这信前日也是隔两日才?来,大雪封山,兴许明日一早便?能收到来信。”
    戚延又被温斯来请去兵营,一直忙到夜里?。
    第?二日天?尚未亮,正是盛军突袭乌卢之时。
    在自己的地盘上动手,加之戚延命军队自南面河骡袭击,声东击西,引乌卢措手不及。
    两地前后包围,乌卢终于不敌,步步被盛军逼退。
    今日夺下郯城,胜负已见?分晓。
    天?际透亮,雪已停了,只余严寒的狂风猎猎吹动旌旗。
    戚延端坐在千军万马之中,八轮舆车华盖飘飞,他眯眼紧望厮杀的战场中被步步逼退的敌军,冷睨着达胥的车架。
    目测数十丈,还太远,以他如今的武力,箭射不过去。
    厮杀声与战鼓声喧阗震响,戚延手指敲击在扶手上,想着怎么把?达胥激过来。
    他必要为温夏报仇。
    只是他还未想到激将法,对岸已传出会内力的乌卢武士那粗犷的呐喊。
    “你们中原果真只会使奸诈的下作手段!”
    温斯来立于战马上,冷嗤:“废你爹的话呢,没脑子就好?好?看点书,不会兵法三十六计就过来给爷爷们磕头,让爷爷们教你!”
    对面武士粗声冷笑:“好?啊,你让他们停下,我看你怎么教我军。”
    温斯来在马背上回眸望向戚延,请示一般,未见?戚延阻止,便?命士兵暂时停下。
    乌卢军皆忙驶回,并作一团。
    那马背上高喊的乌卢武士冷嗤:“不需你们这□□人教我乌卢勇士,让你们皇帝奉上大盛半座江山,否则有他悔的!”
    戚延闻言警惕地眯起深眸,从龙椅上起身。
    对岸,并作一团的乌卢军从两侧让出路。
    高大得?似座人山的达胥押着被捆绑的纤弱女子,寒风吹动女子凌乱的乌发,露出一张白?皙姣美的玉容。
    那是温夏。
    戚延眼眸瞬间?一片猩红,深深的恐惧袭上心间?,冲下舆车去抢将士的战马,虚浮的脚步险些跌倒。
    他策马冲向最前方,经过温斯来时,温斯来已经满目猩红,破口在骂乌卢无耻。
    戚延未曾在两军线内勒停,直冲乌卢而去。将领急忙带兵追上他,护在他身侧。
    离得?越来越近,戚延望见?温夏白?皙到失去血色的脸颊,望见?她盈着泪的一双红肿的杏眼,和那眼底摇头示意他不要被引诱的担忧。
    她张着唇,却说不出话来。
    温夏不知又中了什么药,醒来便?已经是眼前的一幕。
    她口不能言,手脚无力,被达胥拎着肩头绳索才?得?以站稳。
    千军万马之中,戚延策马冲向她,金色的铠甲在天?光下折射出凛冽寒光。她看清了局势,知晓这明明该是大盛胜利之时。
    这场仗该多完美啊,可惜因为她中止在了此处。
    戚延:“放开朕的皇后,你要半壁江山朕给你!”
    达胥嗤笑:“我已不信你的话,你说话就像放屁,先前承诺的七日,而今要承诺我几日?”
    达胥扬手落下一把?锃亮的匕首,朝温夏刺去。
    “不!”戚延大喊,策马冲向敌军。
    但达胥的匕首并未刺伤温夏,他只是挑去了温夏身上的绳索。
    绳索落地,众人却能看见?温夏不动也不跑,任达胥搂着,整个人都似心甘情愿地依偎。
    戚延猩红着眼,有泪涌上眼眶,却在望见?那刀子没有刺到温夏时颤抖地庆幸。可他望着温夏屈辱的眼泪,明白?她的处境。
    “你对女人下药,让她无力反抗你,算什么王!”
    “你们的先帝披着一身仁达贤慈的皮,又算什么东西?”
    戚延提剑冲向敌军,乌卢士兵搭弓上箭全瞄准他,他却不曾退后。
    温夏摇头,虽然说不出话来,可在示意戚延不要中计。她虽然害怕,不曾亲历过战场,可恐惧过后眼里?只有坚韧的光。
    她是温立璋的女儿。
    哪怕她不是大盛的皇后了,她也是温立璋的女儿,温家的儿女不会屈服于敌人。
    “朕现在就写降书,把?盛国半壁江山给你!”
    达胥冷嗤:“你现在知道怕了?可我不信你。”
    “你要怎么才?肯信?”戚延回身朝温斯来大喝:“拿布来!”
    温斯立把?一个小兵的中衣脱给戚延。
    戚延用剑割开一块平整的地方,锋利剑刃划破手臂,鲜血涌下,滴淌在小兵的帽盔中。
    戚延手指沾上鲜血在那粗布上写下降书,不住抬头看温夏是不是安全,飞快疾笔,手指发抖。
    “皇上不可!”
    “咱们已经要胜了!”
    “让属下舍命去救皇后娘娘!”
    军中都在劝阻。
    他们皆被戚延呵止,手臂的血流尽,戚延颤抖地再?次割破,挤出新血来。
    温夏发不出声音,急红的眼神?始终在说她不要这样。
    她怎会愿意用她去葬送温立璋至死都守护着的大盛疆土。
    戚延一面颤抖地写,一面高声喝道:“朕写降书,不是因为皇后,是因为朕怕打仗亏空国库,朕享乐惯了,贪生怕死,不欲再?战!”
    他是在维护温夏的名声。
    可将士谁人不知他若不愿再?战,就不会度过这么寒冷的雪天?,出谋划策,御驾亲征。
    温夏抬动脚步,却只是在原地的挪动,根本?无力反抗。她昂首去看达胥,流下眼泪。
    她美目楚楚,眼底有话,红唇微微颤合,在示意达胥低下头。
    达胥兴奋地睨着疾笔投降的戚延,肆意冷笑,低头来听温夏的话。
    温夏却在这瞬间?骗到他垂首,狠狠咬上他耳朵不松口。
    一声惊天?的痛吟响彻在旷野。
    戚延抬首望去,很?意外也动容,可他眼底只有深深恐惧,怕温夏做出此举受伤。
    羸弱的人紧咬那人山般高大的男人不松口,最后竟是达胥痛得?扯开,生生扯断了耳廓。
    温夏倒在地上,乌卢武士的刀剑刺向她。
    戚延与达胥同时喊住手。
    戚延浑身都在发抖,把?写完的降书双手捧上:“你若伤朕的皇后分毫,这半壁江山就休想朕给你!”
    达胥虽然震怒到极点,也还没有被这怒火冲昏头脑,知道温夏有多大的用,让人把?架在温夏身上的刀收起来。
    戚延奉着降书一步步上前,左右全是乌卢持着武器的武士。
    他终于靠近温夏,却被达胥拦住:“慢。”
    “我要先看降书。”
    戚延递给他的侍卫。
    达胥接过看完,脸上绽放起得?意的笑,他却倏然冷下眼,左右侍卫竟钳住温夏退到了士兵之后。
    戚延再?也看不见?温夏,猩红的眸底全是杀气:“你做什么?”
    “半壁江山我要,但我没说什么时候把?这女人还你。”达胥捂着流血的耳朵,冷呵道:“我掉一块肉,她得?还我。大盛皇帝,你这么在意她,可别让她死在我的营帐。”
    他笃定了戚延不敢动手。
    可戚延终于彻底暴怒了,即便?已经没有内力,也下意识做起凝掌的动作,夺过身侧那乌卢武士的剑,身影快如魅,穿进温夏消失的方向。
    两军厮杀声震彻天?地。
    戚延一路斩杀抵挡他的武士,无数倒下的尸体,铠甲皆被鲜血染红。
    他终于在人群中望见?温夏的一抹裙摆,纵身踩住乌卢士兵的头顶越去,一路划过无数箭羽,皆是温斯来诏令盛军为他掩护。
    戚延纵身跃停在挟住温夏的武士身前,终于握到温夏的手臂,将她夺回胸膛。
    铠甲上的鲜血染红了她的脸颊,他垂眸深望流下眼泪的她,薄唇来不及说任何安慰的话,只能带着她躲避这周身密密麻麻的武器。
    一把?长□□进戚延手臂,疼痛令他紧皱眉心,却凌厉地拔剑砍断长枪,拔出锋利枪刃反刺向为首的将领。
    温夏看不见?刀光剑影,全被戚延宽阔的肩膀挡住了。
    她感受到有凌厉的风袭近,是袭向他们的武器,可每次戚延都会抱紧她调转方向,把?刀剑对准敌人,把?坚硬的铠甲挡在她身前。
    血从他手臂伤口涌出,他似全然不知痛觉,只顾着出招,只把?每一剑都捅向敌人。
    天?地寂静,风雪苍凉。
    狂风吹着温夏的眼睛,冷空气刺激出眼泪来。
    她只听到戚延粗沉的呼吸,听到他忽然睨向人群,喊保护皇后。
    云匿现身挡在了他们身前,要护送他们二人走。
    戚延道:“先护皇后离开!”
    无数的箭羽刺向他们,戚延紧紧将温夏护在怀中,用宽阔的背去挡那些箭。
    他身中利箭,发出一声痛苦的闷哼,但目光一直紧落在她身上,随时警惕地提剑去刺她背后的敌军。
    云匿:“皇上快带皇后走!属下掩护你们!”
    “你带她走。”
    戚延走不了。
    他没有轻功了,根本?不能像云匿那般带走温夏,云匿护送他与温夏二人,不如让云匿平平安安带走温夏一人,留他来断后。
    重重的乌卢士兵不断涌上,盛军一直在外厮杀,始终都想冲进来。
    戚延朝云匿喝道:“护送她去燕帝身边!”
    他紧望着温夏。
    风雪寂寂,也许这已是生死之间?,他不再?会嫉妒霍止舟,不再?会遗憾她嫁给别人。望着她活生生的双眼,能呼吸的嘴唇,他只要她平安地活着。
    “夏夏,去燕帝身边,回燕国去。”
    “他肯为你跳下山崖,愿意护你到这般,是可以托付之人。你余生跟着他……我就不再?担心什么了,他会让你平安享福。”
    他捧着她脸颊,一剑刺着敌人,却一面露出粲然的皓齿笑了:“再?过半年你要满十九岁了,我见?宫里?那些太妃,百官那些家眷许多女人都活不好?,一身的病,大部?分都是过早生育所致。”
    “那次囚禁你,我不是想要你就在那时怀上子嗣,我是气坏了。”他流下眼泪来:“你满二十岁再?为他孕育子嗣吧,别要太多孩子,若可以,生一个便?好?,对你身体好?。你是盛国人,在那里?没有族系,让你大哥为你安顿好?,你要有自己的势力,这样万一被他欺负了不至于没有后路。”
    “若我不能活着回去,你替我转告母后,我传位于她,由她为帝。”
    他说完,挺身冷睨云匿,将她推到云匿怀中。冷戾的深眸满目杀气,招招凌厉刺向敌军,为她与云匿断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