消息传回来时,周老太直接就懵了——
    姚大力要去威胁苗秀秀的事儿,虽然没有知会周老太和周芳,可这俩也是有所察觉的。
    毕竟姚大力那个性子,之前犯浑也不是一次两次了。可两人就没谁想着劝劝,甚至还帮着瞒住李秀娥——
    虽然是自己儿媳妇,可李秀娥的弟媳妇儿却是时家的闺女。当?然要防着些李秀娥会不会去通风报信。
    照两个人想来,啥亲戚不亲戚,时家那样的农村人,咋能跟他们?相提并论!他们?是地?地?道道的县城人,这里就是他们?的地?盘,时家一家子农村人妄想来他们?的地?盘抢食儿吃,早就该倒霉了。
    至于时家出了点儿事会不会反抗,这对儿母女更不担心。毕竟强龙还不压地?头?蛇呢!时家一家子泥腿子,别说强龙了,根本连蚯蚓都?算不上。
    结果正在?家里吃晚饭呢,就听见街对面一阵闹腾。周老太端着碗就出来看?热闹了,还笑咪咪的和别人打探消息,然后就瞧见了被公安局的人押着从学校里走出来的几个人。
    走在?最前面的,可不正是她那女婿姚大力?只是和平时的嚣张不同,这会儿的姚大力却是和条丧家大似的,那叫一个狼狈。
    平时瞧见姚大力欺负闺女,周老太也恨得要死,想过不然就去找公安局的,让公安同志给闺女撑腰。现在?真瞧见姚大力被抓了,周老太却又接受不了了。
    手里的碗“啪”的一声掉地?上摔得粉碎,周老太直接就开始嚎上了:
    “大力,大力啊,你这是咋了?”
    又冲着屋里叫她闺女:
    “阿芳啊,你快出来,大力咋叫公安给抓了?”
    正在?屋里忙活的周芳围裙都?来不及解下来就从里面冲了出来。等瞧见被反剪着胳膊吓得面如土色的姚大力,简直吓得站都?站不稳了:
    “妈,妈,咋办啊,他们?咋把大力给抓了?”
    “我咋知道啊。”周老太这会儿倒是比周芳还镇定些,哆哆嗦嗦的牵住周芳的手,“咱去看?看?,咱问?问?……”
    后面的话却是一下卡在?了喉咙眼里——
    跟在?被押着的姚大力几人身?后的,可不正是苗秀秀几人?
    瞬间想明白了姚大力被抓的原因,原来是去收拾时家那个女人时被抓了现行啊。
    一时只觉得头?晕目眩——那姓时的一家人也太邪门了吧?女婿不就是找她说道说道吗,怎么就会突然出来这么多公安?
    正惶恐呢,就瞧见了最后走出来,还不住安抚苗秀秀的宗启明。周老太心里“咯噔”一下。她认出来了,这不是前儿个被她丢瓜子皮的人?他不是时国安的朋友吗,咋这会儿又穿着公安的衣服?
    正寻思?呢,就听见有人高?声叫:
    “宗局长……”
    她之前看?不起的认定是时国安大老粗朋友的男人直接抬起头?应了一声。
    正拉着周芳要去要个说法的周老太顿时就开始脚软了——
    那时国安不就是个泥腿子吗,咋会有个公安局长的朋友?
    眼睁睁的瞧着姚大力被抓走,周芳坐在?地?上就开始嚎啕大哭。边哭还边埋怨周老太:
    “我说不开这个饭馆吧,你非说赚钱……现在?娃的爹被抓了,我们?可咋活啊?”
    周老太也急得掉了满眼的泪。一回头?就瞧见了胆战心惊往这边探头?的李秀娥。
    气的抓起个笤帚就丢了过去:
    “你个丧门星!”
    咋就那么巧,大力前脚去堵人,后脚公安的就到了。说不定就是这个儿媳妇通风报信呢。
    李秀娥躲闪不及,那笤帚就落在?了背上,也有些恼火:
    “妈你这是啥意思??啥叫我丧门星?是我让姐夫去干混事的?”
    自己坏了良心,该!说着丢下脸色铁青的周老太,一溜烟的就跑了。
    周老太气得眼前直发黑,拉一下正高?一声低一声喊着“这以后可咋活啊,我还不如死了算了”的周芳:
    “你等着,我先过去隔壁,实?在?不行了,就去叫亲家和亲家儿媳妇过来。”
    都?说解铃还须系铃人,既然知道了女婿是因为那家人被抓的,那让他们?过去说一声,就说全是误会不就成了?
    毕竟按照周老太的看?法,尹招娣瞧着是个有点儿混的,他们?家当?家的老大却是个又精明还挺和善好说话的。
    这么想着拍拍屁股拉着周芳就去了隔壁,还没进门呢,迎头?就撞上拉了个扁担一副要和他们?拼命的时国平——
    竟然把主意打到嫂子和几个孩子身?上,时国平真是杀人的心都?有了。
    周老太吓得一激灵,边拉着周芳往后退边冲着里面吆喝:
    “他时大哥,你在?吗,有啥事咱坐一块儿说说,这都?是亲戚,犯不着……”
    话音未落,就听见一向看?着最会变通的时国安暴怒道:
    “滚!”
    明明时国安不是和时国平似的又是跺脚又是挥舞扁担的,周老太却是莫名一阵心寒,竟是火烧屁股似的拽着周芳就溜了。
    等回到自家门前,咋想都?觉得不能这样干等着:
    “你看?家,我去李家那儿走一趟。”
    她这就去把李全友的爸妈和媳妇儿都?叫过来,到时候再提点儿东西?,就不信时国安依旧是这个态度。毕竟李根生?老两口可是时家的正经亲家。照周老太想来,这家人平日里不定多巴结李家这县城的亲家呢。
    当?下急火连三的又跑去了李家。
    李家也正吃饭呢,人还真全乎。不但老两口在?,就是李全友和时国蓉也都?在?。
    看?周老太脸色不对,李老太虽然一头?雾水,依旧紧着让时国蓉搬了个凳子送过去。
    周老太坐下来就开始嚎:
    “亲家呀,可是出大事了,要是你们?不帮我,我们?一家子可就活不成了!”
    一番操作,把李家人也吓了一跳:
    “咋了这是?你先别哭,慢慢说。”
    “……我那女婿被抓了啊……我可就一个闺女,要是大力进了局子,我闺女和娃以后该咋办啊……”
    听说姚大力被抓了,这家人也是面面相觑。好一会儿还是李根生?开口:
    “到底咋回事,你慢慢说。亲家你放心,能帮上忙的,我们?肯定帮。”
    “还不是因为我们?开的那个小饭铺子。”周老太偷偷觑了一眼时国蓉,边抹眼泪边道。
    时国蓉果然放下了筷子。
    周老太这会儿可也顾不得了,当?下半真半假的说:
    “……铺子里包子不好卖,大力就有些发急,想着跟国蓉大哥他们?求教一下,请人家指点指点,谁知道人家就误会了,还把公安给招了过来,把大力给带走了……”
    听她这么说,时国蓉顿时觉得不妙——
    再没有比时国蓉更清楚娘家大哥是个啥样人的了。平日里对外人不是一般的宽厚,她还真想不通了,姚大力说的啥,气的大哥会去找公安。
    李根生?老两口也是这么想的——
    儿媳妇娘家人里,就数时国安做事大气还敞亮,咋会突然就这么小心眼了?
    想了想道:
    “国蓉她大哥不是小气人啊,大力到底说了啥啊?你可得说老实?话,不然我们?也没法子帮你们?。”
    没想到李家这边还不好糊弄,更甚者咋听着这家人的意思?,有点儿偏向时家人啊?
    明明她才是和李家肩头?一样高?的城里亲家。就是偏,不也得偏着他家才是。
    却也不好再瞒,当?下吞吞吐吐道:
    “我也不在?场,不知道大力说了啥……不过肯定是时家那小媳妇儿误会了……”
    这是还牵扯到二嫂了?
    时国蓉皱了下眉头?:
    “我二嫂一向胆子也不算小啊,婶子您那女婿到底说啥了?”
    “不是你二嫂,是,是你大嫂……”
    时国蓉听得脸色顿时巨变——
    既然是说饭铺子的事儿,咋也不可能去找大嫂谈啊。毕竟大嫂又不在?铺子里帮忙,她是要考大学的,根本整天就泡在?学校里。
    很快想明白了咋回事,气的眼睛都?红了:
    “你那女婿根本不是找的我大哥,是打我大嫂和孩子们?的主意对不对?”
    怪不得会惊动公安,要是只去跟大哥说事儿,咋可能惊动的公安过去?
    时国蓉一句话,吓得李根生?老两口也是一激灵——
    有时国安在?一边坐镇,他们?连儿子都?会叮嘱些,让他老实?点儿别惹儿媳妇生?气,不然让大舅哥恼了,有他受的。结果那姚大力竟然想要去收拾时国安的老婆孩子?
    他们?想想就觉得脊背发凉。
    那边时国蓉已经站起身?,掂着周老太买的一兜鸡蛋糕,直接丢到了门外,大声道:
    “出去,你给我出去!”
    周老太下意识的起身?就去外面拣鸡蛋糕,嘴里还大声嚷嚷着:
    “哎呦,这像话吗!当?人家媳妇儿的,公婆还没说啥呢,你就当?家了?咋就这么张狂呢?亲家,儿媳妇这样,你们?也不管管吗……”
    回应她的是李家的大门“哐当?”一声就给关上了。
    她想象中的李根生?老两口大怒,让李全友收拾时国蓉的画面根本没出现不说,里面还一片寂静,就好像刚才什么事儿都?没发生?似的。
    事实?上李家老两口这会儿也吓得傻了。之前知道姚大力浑,却不知道他竟然混成这样。
    竟然想要儿子大舅哥的老婆孩子动手。咋就没一点儿脑子呢。毕竟他们?可是亲眼瞧见过时国安对老婆和孩子有多护着。比方说苗秀秀都?那么大年纪了,竟然还想考大学。
    当?时一听说这个事,老两口立马就觉得和天方夜谭似的——
    不说就苗秀秀那个年纪,考得上吗。退一万步说,就是考上了,也不能让她上啊。不然去了城里,还不得立马把时国安给扔了?
    甚至还嘱咐过李全友,千万不能让儿媳妇时国蓉去考。好在?时国蓉因为孩子小,也没这个心思?,不然老两口怕不得担心的夜里都?睡不着觉。
    结果时国安竟然昏了头?似的,还真就同意苗秀秀考不说,为了支持苗秀秀读书,还特意跑过来开了这个小饭馆。
    虽然心里不认同时国安的做法,却也清楚,时国安对他媳妇儿有多看?重。
    更别说,这里还牵扯到孩子。
    都?说将心比心,有了孙子后,老两口那可真是把小海潮当?成了心头?宝,根本是磕着碰着一点儿,都?会心疼死。真是有人敢使坏,都?不用李全友和时国蓉出面,他们?老两口都?能和人拼命。
    更别说时国安还有过丢了女儿好几年的悲惨经历,怕是知道这件事,杀人的心都?有了。如今知道了前因后果,李家老两口别说帮着他们?去说合,更甚者还不住埋怨周老太给他们?家招惹大麻烦:
    “……亲家母这是干啥啊,她家女婿做了这见不得人的事儿,不说好好过去赔情道歉,这么一溜烟的跑咱家算啥啊?”
    李老太生?气之余还有些担心时国安误会:
    “你说国蓉她大哥会不会以为还有咱啥事儿呢?”
    别说儿子怵时国安,他们?老两口也有些怵啊。
    李根生?也是烦得很:
    “当?初我就瞧着这一家子不地?道……”
    也不知道女儿咋就猪油蒙了心,要死要活的非得嫁给周鹏——
    三个女婿里,老两口最不满意的就是这个小女婿了。整天板着一张脸,哪回过来都?没有个笑模样,就好像他肯娶秀娥是多给他们?赏脸似的。
    不但是周鹏,就是周老太也是这样,回回亲家见面,说起话来都?是拿腔拿调、夹枪带棒。偏他们?老两口为了闺女少受气,也只能捏着鼻子忍下,还得陪着笑脸在?一旁听小话。
    “别再提当?初的事了,”李老太不耐烦的打断他,“你就说眼下该咋办吧?”
    “还能咋办?让全友和儿媳妇儿赶紧过去一趟,看?看?出什么意外没有,再让全友解释清楚,姚大力做的混事咱家真不知道……”
    “你跟儿媳妇儿好好说说,让她千万帮衬着全友点儿……”
    就他儿子那没出息的样,知道了这个,见到大舅哥怕是会吓得话都?说不囫囵了。
    “他大哥也不是那糊涂的,应该也不至于就对咱家有意见。”越想越是这个理,李根生?随即让老太太把已经急着要出门的时国蓉拦住,又把李全友叫过来,“这样,那屋里有你们?姐姐前段时间拿过来的点心和麦乳精鸡蛋糕,你们?提上点儿,赶紧过去看?看?……”
    “我也去啊?”李全友顿时就有些心惊胆战——
    自打大舅哥带着人过来开小饭馆,唯恐被揪住什么错处之下,他就不是一般的殷勤,好在?大舅哥对他态度也不错,并没有再把他叫到一边“谈心”,却是再想不到,会被三姐夫的妈和姐姐连累。
    “你咋不去?”李根生?瞪了他一眼,一脸恨铁不成钢,“到那儿先看?看?你大嫂和孩子有事儿没,再好好跟你大哥解释一下这个事……”
    “那个姚大力简直就是混账,这样的人,国家枪毙了也不亏!”
    就冲这个,以后也必须跟周家人拉开距离,不然说不准啥时候就会被连累的也进局子里去。
    李全友也不是真傻,他刚才只是太慌了。这会儿也听出来父亲的意思?,忙应了下来——
    他明白了,他爹的意思?是让他赶紧过去和三姐夫一家撇清关系呢。
    这事儿他会做——
    只要不是让他去帮着姚大力说话就成。不然怕就不是被大舅子说,而?要挨打了。
    既然是要给大舅子送东西?,那他可太会了。开开心心的就跑到堂屋,开始往外提东西?。
    外边周老太还在?等着时国蓉挨骂呢,等了会儿没动静,就又开始拍门。结果好吗,李家人就跟聋了似的,根本就没人出来应声。
    顿时把个周老太给气得一佛出世?二佛升天——
    好个李家,真不是玩意儿。当?初求着他们?娶她家女儿时,可是舔着脸往他们?家跑了一回又一回,现在?瞧着李秀娥给老周家生?了娃儿了,就觉得地?位稳固,开始对他们?家摆脸子了!
    本来按照周老太的认知,他们?这几个亲家之间的关系应该是这样的——
    农村的时家巴着李家,李家则仰头?看?着他们?家的脸。现在?才发现,咋完全不是那么回事啊?
    瞧着倒是农村的泥腿子时家腰杆最硬。没看?到李家这边,一听说姚大力和时国安发生?了矛盾,不但屁都?不敢放一个,还缩在?门里边当?起了缩头?乌龟。
    正在?心里把李家和时家的祖宗都?骂了十八辈,就听见院门“吱呀”一声开了。
    周老太还以为是李根生?老两口终于良心发现或者左思?右想之后,后悔刚才那样对她了呢,板着张老脸看?向门口,果然瞧见提了大包小包东西?追出来的李全友。
    明白李家这是担心,惹了自己这个亲家生?气,要追出来服软了。心里虽然舒服了些,却还想给李家个教训,拿捏李家人一番:
    “你们?家的东西?我可受不起,也没那个福气……”
    话还没说完呢,就瞧见时国蓉也抱着孩子跟在?后面走了出来,一时心里更加舒爽——
    合着李根生?老两口刚才门关得那么结实?,是在?屋里训这个儿媳妇呢。
    真是训得好,训得妙——
    只那是国安做得太过分,竟然想要把她女婿送到局子里去,简直是坏透了。想让自己谅解,可没那么容易。
    当?下横了时国蓉一眼:
    “刚才不是挺能吗?还把我的东西?扔出来,咋了,这会儿又追出来干啥呢?”
    李全友和时国蓉也没有想到,周老太竟然还蹲在?门外边没走呢。
    两人一个怒火万丈,一个恨不得和周老太这个祸头?子能有多远就多远,结果周老太竟然还腆着个脸,这么阴阳怪气。
    不是看?她年纪大,时国蓉非得当?下就给她个大耳巴子。当?下瞪着周老太:
    “堵我家门口干啥呢?让开!”
    那凶狠的眼神,让周老太一激灵,下意识让开路。等回过味来,好险没给气晕了,转头?就去看?李全友:
    “你就看?着你媳妇儿这样对我?”
    求人还想摆架子,也真是撞了邪了。
    “你爸你妈呢?让他们?出来。我跟你说全友,别打量着你姐夫不在?家,你们?就这样糊弄我老太太……你们?掂的这点儿东西?,我也不稀罕,想让我帮着把今天的事瞒着你姐夫也行,你这媳妇儿你今儿个必须得教训一下,然后咱们?再上你大舅哥那儿说道说道……”
    本来李全友就因为被姚大力的烂事给连累,不得不去面对大舅哥而?烦死周老太了,结果这才刚出门,又被堵上,对方还口口声声拿周鹏威胁他——
    事实?上对那个眼睛恨不得长到天上的三姐夫,李全友也是厌烦的很。
    眼下既然得了李根生?老两口的嘱托,当?下也不客气:
    “说道啥?婶子你这么牛气,堵我家的门干啥?您去堵人公安局的门不妥了?”
    “或者您给我姐夫挂个电话,让他发个话,让人公安把您那姑爷给放出来……行了您,要没事儿就赶紧家去,我和国蓉还有孩子还得去我大哥那儿看?看?呢。”
    “还有啊,我爸妈被您这么吵吵了一通,头?疼病又犯了,这会儿已经睡下了,您啊,该去哪儿忙就去哪儿忙吧。”
    说着提着东西?绕过周老太,那恨不得马上远离的模样,就好像周老太是啥瘟疫似的。
    眼睁睁的瞧着那两口子提着礼品带着娃走得越来越远,周老太终于后知后觉的明白,合着刚才都?是她自作多情了,李全友和时国蓉会拿着东西?出来,可不是要给她赔罪的,而?是赶着去看?姓时的那家泥腿子呢。
    一时气的眼前直发黑,高?一脚低一脚的回了家,周芳可还满怀希望的在?家里等着呢,瞧见她回来,赶紧迎了上来,边擦眼泪边满是殷勤的询问?:
    “妈,咋样了?”
    看?女儿哭得眼睛都?肿成了桃子,周老太顿时心疼的没法,却也只能把在?李家的遭遇给说了出来:
    “那一家子挨千刀的……你先别哭,我这就去给你弟弟打电话!”
    就不信儿子发话了,李家人还敢这么着慢待她。
    只可惜赶到邮局,人家已经下班了。两人辗转反侧之下,几乎是一夜没睡,第二天天不亮就跑到邮局那里等着,结果电话倒是打通了,却是找不到人。
    好容易在?打了足足十多通电话,终于盼来了周鹏后,电话那边的周鹏一听说是他姐夫进局子了,那叫一个不耐烦,直接打断周老太的话,说他既不是公安局长,又不是县长,找他有啥用?没啥重要的事儿,别这么一通通的挂过去。把他的大事都?给耽误了。
    听着周鹏那边应该是真有急事的样子,周老太根本连告媳妇儿和亲家那边状的机会都?没有。
    事情到了这个地?步,周老太也终于后悔了——
    早知道姓时的背后也是有大靠山的,她干啥要惹这又臭又硬的一家人啊。
    到最后也没赚一分钱不说,还把女婿给赔了进去。看?自家女儿那模样,怕不得怨她一辈子!
    出了这档子事,周老太和周芳哪里还有心情再经营小饭馆,索性直接关门了事。
    这一通闹剧之后,时家早点铺子的生?意越发蒸蒸日上。按照尹招娣的意思?,可不是正好趁这个机会扩大规模,时国安却没有点头?,依旧按照之前每天二十笼的量做——
    这会儿已经是十二月初,距离高?考也就十多天了。
    又有前几天姚大力犯的混事,时国安真不是一般的后怕,连着好几天,都?是在?噩梦中惊醒——
    做生?意挣钱不就是为了老婆孩子日子能过得好吗?饭铺子生?意什么的,根本和老婆孩子没有可比性。这也就是苗秀秀和孩子没出事儿,不然,他一定会后悔终生?。
    这样的想法之下,时国安几乎每夜都?要起来好几回,悄悄看?看?老婆再去闺女儿子房间瞧一眼,确定他们?都?没事儿,才能回去躺会儿。
    白天更是来来回回一天六趟接送,更是一遍遍叮嘱苗秀秀,只要不是他亲自过去说,谁捎话都?甭信。又把同样的话嘱咐了几个孩子。
    倒是苗秀秀心态还挺好,看?时国安每天早上都?顶着个黑眼圈,心疼的什么似的。安慰他说,别太焦心,学校和住的地?方就隔了一道街,能会出啥大事儿?
    又保证说肯定不会再轻易相信别人的话,每天都?等着他接,时国安的心才好容易安稳点儿。
    随着高?考的脚步越来越近,不但时国安越发紧张,就是时樱的心也跟着提了起来。每天早起和晚上睡觉时,必然会督促着苗秀秀喝热牛奶——
    时樱言之凿凿,说什么晚上喝热牛奶有助于睡眠,早上喝一天精神都?好……
    除此?之外,赵洺岐和林鹤轩也分别买了不少好吃的从中都?寄过来,嘱咐时国安一定要注意给苗秀秀加强营养。林樾也很贴心的把姥姥姥爷给他制定的所谓“高?考生?考前食谱”寄了过来,说是二老特意去医院找专家帮忙确定的。
    时国安顿时如获至宝,立马就贴在?墙头?上最显眼的位置。每天做饭,时国安就严格按着这个菜单准备。
    期间李老太正好带着小海潮过来串门,瞧见时国安贴在?墙上的食谱,眼珠子好险没掉下来——
    知道的这是念书呢,不知道的还当?是坐月子呢。
    不对,就是坐月子,可也没有海潮妗子吃得好。
    回去就跟李根生?吐槽,说是据她瞧着,苗秀秀倒是正常,咋儿子大舅哥瞧着有些不对劲呢?
    瞧他那上心的样子,就好像他媳妇儿真能考上大学似的。
    “哪有那么容易啊。”李根生?也很是不以为然,“我可听人说了,这高?考啊,就是千军万马过独木桥,能过去的那都?得是天上的文曲星……”
    自古以来,这文曲星都?是男人,咋会落到女人身?上?更别说苗秀秀年纪都?那么大了……
    倒是苗秀秀,本来还有些惶恐呢,瞧见时国安紧张成这个样子,倒是意外的平静了下来。还能和时国安开玩笑:
    “瞧把你给紧张的,知道的是我考大学呢,不知道的还当?是你考呢。”
    “要是我考,倒没有那么紧张了。”时国安苦笑——
    媳妇儿是城里人,还是从中都?过来的。和中都?相比,他们?这里实?在?太偏僻也太落后了。
    虽然苗秀秀没有说过,时国安却知道,其实?苗秀秀心里,未尝不想有朝一日能回中都?一趟。倒不是说想念她那对偏心的父母,而?是对于苗秀秀而?言,那毕竟是写满了她青春的最刻骨铭心的地?方。
    当?初结婚时,时国安就下定决心,一则,他一定会让苗秀秀幸福;二则是有朝一日,一定带她重新回到中都?那个地?方。
    结果,这都?结婚多少年了,竟是一条都?没有实?现,甚至苗秀秀还因为女儿的失踪,差点儿精神崩溃。
    现在?好容易赶上了好时候,国家开放了高?考政策,时国安怎么可能再拖苗秀秀的后腿?
    “你也别太紧张了,咱也不是非上这个大学,能考上我就去上,不能考上,就还回去做我的老师。”
    校长可是打了包票,说是继续给她留着位置呢。
    高?考前三天,全校放假,毕业班的同学也都?各自回家复习准备迎接马上到来的高?考。
    时国安再次跑去学校,帮着苗秀秀把所有课本书籍之类的全都?带了回来。
    除了苗秀秀之外,还有一个她同班同学叫翁爱兰的也跟着一起住了进来——
    翁爱兰也是中都?过来的下乡知青,之前在?红旗公社插队,和苗秀秀前后脚进的学校。
    两人在?一块儿说起来才知道,翁爱兰下乡前,也是在?中都?四中就读。本来她家里已经开始帮她跑返城的系列事宜,谁知道还没结果呢,国家直接恢复了高?考。
    当?下边决定做好两手准备——
    家人那边继续跑返城手续,翁爱兰这边则全力备战高?考。
    校友的关系,再加上还是老乡,两人关系很快亲密起来,如今已经成了无话不谈的闺蜜。
    本来之前翁爱兰一直住校,只一则现在?学校要布置考场,准备一系列事宜;二则学校住宿条件也实?在?太差,苗秀秀就邀请翁爱兰住到她家。
    翁爱兰也是个爽朗的性子,可不就和苗秀秀一起住了进来。
    三天的时间转瞬而?逝。
    一大早,整个时家都?如临大敌——
    按照是国安的安排,为了保证苗秀秀考试时有一个最佳的精神状态,高?考期间,饭铺子暂时停业。
    尹招娣也爽快的答应了下来——
    他们?的小饭铺子服务的对象本来就是以学生?为主,现在?学生?都?放假了,就是做了也卖不出去多少。
    正好她也想回家看?看?。当?天边和时国平一起带着时婷回了老家。
    里里外外的事情则全交给了时国安。
    时国安凌晨三点就从床上爬了起来。按照苗秀秀的口味,足足准备了十多样吃的。翁爱兰跟着苗秀秀一块儿过来时,瞧见桌子上满满腾腾的吃食,也是目瞪口呆——
    话说这个时姐夫对秀秀姐也太好了吧?
    毕竟虽然比苗秀秀小了好几岁,可在?农村也住了三四年了,翁爱兰可算是知道,很多农村男人在?家里地?位有多高?,简直就和大老爷似的,端吃端喝伺候着,不经常打老婆都?会被夸!
    结果时国安竟然为了苗秀秀,做到这个地?步。一时也总算明白,为什么苗秀秀一个堂堂中都?人,会心甘情愿的留在?农村嫁给这个男人。
    等两人吃完饭,时国安也不许苗秀秀帮着收拾,让她和翁爱兰在?小院里走走,放松一下。
    看?时间差不多了,才过来喊人。更是成了所有高?考考生?中,唯一一个过来送考的——
    七十年代?的学生?自立性都?很强,家长也还没有和后世?似的,各种花样送考卷到不行。
    也因此?时国安这个陪考人员不是一般的显眼。惹得进考场的学生?不时把好奇的眼光投过来。
    一直到目送苗秀秀进了考场,又等了半个多小时,确定苗秀秀不会有什么意料之外的急事发生?,时国安才回家。
    第一场考试结束,时国安又是第一个站到考场外。
    翁爱兰最先出来,然后是苗秀秀。
    一瞧见两人,时国安就每人塞了个包着布的输液瓶,让两人暖手。翁爱兰再次感慨时国安的心细,道了谢后,就急不可耐的想要和苗秀秀对答案,却被跟过来的时樱给阻止,还一本正经的跟翁爱兰说:
    “……兰姨要相信自己,妈妈和兰姨肯定考的全会,蒙的都?对……”
    一句话逗得翁爱兰顿时笑弯了腰,抱着时樱就亲了一口:
    “咱们?樱宝咋这么可爱呢……既然考的全会,那干啥还要蒙呢?不过樱宝这么说,兰姨可太喜欢听了。”
    之前因为有几个题拿不定主意的忐忑也跟着一扫而?光。
    第一场顺利结束,接下来的几场也全都?平稳度过,一直到最后一场结束,时国安悬着的心才算彻底平稳落地?。
    翁爱兰还是憋不住,和苗秀秀对了部分答案——
    其实?苗秀秀考的是文史类,翁爱兰则是理工类。
    能对的答案,也就语文这一门罢了。最后的结果当?然是苗秀秀更好些。
    翁爱兰倒也没有气馁——
    除了最开始的时候落后第一名,那之后苗秀秀一直蝉联第一。就是文科生?一直怵的数学,也一直挺好。甚至翁爱兰有时候那个题不太懂,拿给苗秀秀看?,第二天一准就能拿到答案。
    她会比苗秀秀差些那不在?情理之中吗。
    听她这么说,苗秀秀就有些忍俊不禁,然后很是骄傲的跟翁爱兰坦白了一件事,那就是翁爱兰不会做的难题,其实?最后都?是刚上初一的儿子帮着做出来的。
    之前也就是不想打击翁爱兰,才会一直瞒着没说。
    翁爱兰听了苗秀秀的话,简直惊得眼珠子都?要掉下来了,更是嚷嚷着苗秀秀肯定骗她呢。
    亲自写了好几道难题,让时珩给解,结果时珩真就轻飘飘扫了一眼,就刷刷刷写了出来。
    亲眼见证了堪称神迹一样的存在?,翁爱兰果然被打击的不轻,更是羡慕苗秀秀,这命也太好了吧?
    男人这么体贴,知道疼人,还有两个这么优秀的娃。亏她之前瞧着时珩总是默默不理人的模样,还感慨老天爷真是会作弄人,给了孩子这么精致的容貌,却偏偏把最重要的东西?给收走了。
    现在?看?来,人家根本是深藏不露啊。
    考试既然结束,翁爱兰也就没有再在?这里久留,和苗秀秀约定了看?分的时间后,就回了红旗公社。
    倒是林樾,第三天上,就直接打了电话过来,说是他已经估出来分数,大致应该在?245到255之间。苗秀秀顿时紧张的不行,询问?林樾是咋估的分数,得知林樾手中有高?考参考答案,立马让他给寄过来一份。
    拿到答案后,苗秀秀就开始估分。时国安陪着她对着答案进行复盘,就是时樱也激动的不行,和时珩一起陪着对到深夜。
    “我没有林樾的好,”得出最后的结果,苗秀秀不停转动着手中的笔,“要是这份儿答案不出错的话,我的应该在?,240分左右……”
    第二天一早,时国安就给林鹤轩打了个电话,说了苗秀秀的估分情况。
    林鹤轩倒是大为意外,虽然他也非常希望,时家人能跳出龙门,也非常支持苗秀秀参加高?考,却也考虑到实?际情况,明白苗秀秀这样脱离学校多年的人再想从头?把课本捡起来该有多难。
    再没想到,苗秀秀竟然给出了这么大一个惊喜:
    “我记得你之前说秀秀还想当?老师,那她这个分数,可以报考中都?师大了。”
    “真的?”时国安也是惊喜不已。和林鹤轩还有点不确定不同,时国安却是清楚,按照苗秀秀严谨的性子,分数只会往少里估。
    当?下就把这个消息告诉了苗秀秀。
    又是十多天的煎熬之后,终于到了高?考出分的那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