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雪似乎会在李橙之后更晚的离开。
这点不同寻常，又似乎有其必然的内在原因。
实际上，今天所有人都更深入的参与到了教授的实验课题中，每个人离开的都比平时要更晚一些。
所获颇丰，这是李橙对他自己的评价，森下大辅教授对他开放了最后一批实验药剂的配比浓度，为此他多了半个小时，调制出来的金黄色液体异常美丽，也得到了教授的认可。
他似乎已经得到了几乎完整的拼图，只差最后一条线索把它们串联起来，而那关键性的数据就在保险箱里。
在他被教授示意，可以收拾离开时，特意去问了一下万雪要不要一起走，可后者拒绝了她。
“不好意思，学长，我大概要晚点离开。”
她看了一眼实验室深处教授所在的方向，似乎有什么难言之隐。
李橙点点头，安慰道：“也许教授想要考校一下你最近的学习成果，当初我被正式纳入实验室小组时也经历了这关，别担心，正常发挥你的水平是足够通过考验的。”
他没有多想，虽然自己当初被越级调入让远山裕二他们十分不满，但他可不是那种人。
万雪如果能正式加入，无疑会减轻他身上的压力，可以由更多时间尝试手上的新鲜事物。
“也许我可以捡起因为实验室太忙而不得不放弃的打工？补贴一下日趋紧张的生活费？
不，马上奖学金就要下来了，肯定可以支撑一阵子，多出来的时间正好可以研究一下灵鼠和那个莫名其妙的世界。”
看着李橙若有所思远去的背影，万雪心中叹息一声，捏了捏拳头给自己打气，转身往教授方向走去。
收拾好自己的东西，走出实验室，李橙专注精神。
即使是这段回家路上，他也安排了一个小小的实验，把分身灵鼠留在教授身边，自己尝试远距离遥感。
“随着距离的增加，虽然还不清楚遥控的远离，但理论上来说信号会变得越来越弱，但同时这又跟我分出去的专注程度有关。”
他在小树林里驻足片刻，凝聚心神，因为离开太远而只能模糊感应存在方位的灵鼠渐渐变得清晰起来，但相应的，他对本体关注力不由的大幅下降。
“测试极端情况，完全放弃本身……”
李橙的心神一瞬间全部投入分身，静静趴在实验室角落的白色灵鼠忽然浑身一抖，焕发出活力。
它左右看了看，蹭的一下窜出去，找到正在门口站着的森下大辅教授，他似乎在跟什么人交谈。
“现在只能大致感应到本体的存在方向，四周的一切都十分模糊，像是某种半睡半醒的状态……”李橙感受着这种奇妙的情况。
忽然他耳朵一动，听到了万雪说话的声音。
“教授您提出的那些要求，实在是太让我为难了，能不能？”
“不能！”
森下大辅一口回绝，“要想得到什么，总得先付出，这样的道理你们华国人应该是明白的吧。”
他把手抬起来，搭在女孩的肩膀上，后者一个激灵，如同受到惊吓的小兔子一样，浑身止不住的微微颤抖。
这种低头不语，逆来顺受的形象似乎更加刺激了她面前的长者，教授的手一路顺着肩膀往下滑，忽然一把拉住了万雪的手，拉到自己面前轻轻压在脸颊上。
“真是温柔的小手啊，用在实验室里真是浪费了，用它们来制造快乐吧，怎么样，我的提议。”
掌心传来粗糙的感觉，万雪急忙想要抽回来，可被教授仅仅抓着。
她带着哭腔呜咽着什么。
此刻的李橙已经从愕然中反应过来，想也没想，立刻控制身体冲了过去，跑到教授脚边，双方巨大的体型差距迫使他只能一口咬向教授脚踝。
可他如今并非实体存在，尖牙根本没有触到血肉，咬了个空。
教授没有松口女孩的手，反而更靠近了些，单手摸在万雪脸上，把她压到自己这边，闻了闻女孩身上的香气，说道：“顺从我，你不仅能取代李桑在实验室的位置，而且我还能把他的奖学金给你，甚至下一次修士考试，我手上的名额直接内定给你都不是问题，其他面试和笔试只要走个形式，学校董事会那边这点小事我还是能做主的。”
“不，那是学长的，我不能夺取。”
万雪为难的话语让教授嗤之以鼻，“我说是谁的就是谁的，你以为他真的配得上吗？不过是被利用的工具罢了，顺手的话就继续用下去，碍手了就扔掉，在这里听我的话才是生存之道，你也是。”
他似乎有些恼怒女孩的哭哭啼啼，一把将她推开。
“不愿意的话就滚出去，我明天就打电话取消你的签证。”
“不可以。”
“那就乖乖听话。”他把手伸了出去。
“不，不要在这里……”
他掐了一把女孩的脸蛋，嘿嘿怪笑着，看了外面一眼，“怕什么，人都走光了，没有我的命令，安保是不会主动进来打扰的。”
看着万雪跌跌撞撞被教授拉进去，李橙迅速把意识返回本体。
毫不犹豫的转身往实验室方向跑去，半路上他心火难平。
这一切到底是怎么发生的，是双方交易还是被迫？为什么不拒绝并报警？
是因为诱惑和威胁吗？
教授的权力确实很大，不谈实验室和奖学金，因为没有正式学籍，他们这些研究生没法办理正常的留学签证，能不能留在这个国家都取决于教授个人意见，如果真的得罪对方，确实只能灰溜溜滚回大陆。
对于很多人来说，漂洋过海求学却被打回，无疑是一种巨大的打击。
父母，亲友乃至于当初得知其要出国留学，纷纷表示羡慕的同学们会怎么看？
想到这些，李橙似乎有些明白女孩的无可奈何。
他当然不能坐视。
气喘吁吁的跑回实验室大门，面对保安大叔惊讶的目光，李橙平静解释道：
“实在不好意思，路上发现我身上重要的东西不见了，很可能是落在了实验室，只好赶回来看一下，如果是半路丢了的话会很麻烦，请您帮忙让我进去一下。”
“李桑，是手机丢了吗？你们做实验的可不能这么粗心大意啊，现在的年轻人真是……”
大叔摇着头，起身想要去拿通话器，虽然是熟人，但实验室严格规定了出入条例，未经允许把人放进去，万一回头实验室丢了什么东西，责任可说不清。
李橙连忙阻止。
“大叔，我走的时候教授正在做十分重要的实验，如果这时候打扰他的话一定会被责备的很惨，要不您陪我进去一下吧，很快的，就在门口，一分钟就好，拜托了。”他把腰死死弯下去，标准的九十度行礼，而且大有对方不答应就不起来的架势。
“你这样说的话，唉……好吧。”
保安犹豫了一下，无奈的站起身，看看大门，“要不，你自己进去找吧，换班的人还没来，我走开的话……”
“没事，这里不是有电子监控嘛，短时间没人在也没关系，但实验室里面可没有监控，万一我进去，教授回头发现什么地方少了，大发雷霆，那可不好办了。”
他说着主动拉住保安大叔，向实验室内走去。
一路上，无奈的大叔不停絮叨着。
“哎，网上还说我们日本人死板，拘泥成规，我看你们华国人在这方面也是一样，不过毕竟是李桑的初次拜托，实在是不好意思拒绝呢，如果换做是远山裕二那些家伙，才不会这么轻易……咦，森下大辅先生，您怎么？”
听到外面动静，森下大辅教授从里面实验室房间探出脑袋来，看到走进来的两人不由得大吃一惊。
保安大叔走在外侧靠墙的地方，多少能看到一些，教授肩头似乎衣衫不整的样子，他露出怀疑的神色，李橙却好像一无所知，小跑过去，一边露出不好意思笑容，摸着后脑勺道：
“教授，都怪我，好像落了东西在这里，因为很重要，只好拜托保安先生陪我进来找一下，本想着不能打扰您的实验……”
他自顾解释着，到了门边，想要向教授鞠躬的样子，忽然神色大变，指着房间内露出极度惊讶的表情。
紧接着一声尖叫，衣衫有些凌乱的万雪冲了出来，把李橙撞了一下，后者夸张的倒退到墙边，保安连忙让过女孩，教授徒劳的伸手拉了一下，没有成功，却也把自己赤瘪的上身彻底暴露出来。
微妙而沉重的气氛在场中三人间停滞了一会。
早有心理准备的李橙率先打破平静。
“啊，打扰了！”
李橙丢下一句话，立刻向外快步走去，经过保安身边时，还不忘拉了对方一下，使出一个眼色。
毫无心理准备，刚刚遭受严重精神冲击的大叔这会才反应过来，连忙弯腰鞠躬道歉，然后一溜烟跟在李橙身后而去。
留下脸色涨成猪肝一样，面上青筋暴起的教授不谈。
迅速跑出去的李橙很快追上了万雪，后者匆匆抓起落在外面实验台上的单肩包，正要夺路而逃。
“等等，听我说。”
万雪坚持往外跑，李橙跟了过去，后面的大叔看着他们消失在树林里，回头看看实验室，里面传来砸东西的声音，他脸上露出复杂的神色，却没法一走了之，只好晦气的摇摇头，走回自己的岗位。
“这都什么事啊！看起来那么德高望重的教授，居然……”
此时李橙跟在万雪身后，不知是不是灵鼠加成的关系，他在黑暗中把那跑动的身影看的一清二楚，但在快要追到时却迟疑了。
自己现在去面对她真的是好事吗？
对方一定会感到极度尴尬和难堪吧。
这瞬间的迟疑，两人距离拉开，万雪一个转折消失在视野里，李橙停下了脚步。
他想了想，把目光放在了身后的实验室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