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疼不疼，你痛不痛？
隔了五年，这些话问出来，还是让她泪流满面，这些年，她欠他这句话，她一直愧疚，一直自责，是她害他受了那么多的苦，她甚至不敢问，不敢回忆，不敢面对他。
但是，今天终于问出来，每个字里都是她的血泪，和着她的痛苦，问出来，她的心疼得难以复加，身子也哆嗦着。
“没事的，丸子，都过去了……”顾维泽的手用力，将她搂进了怀里。
是的，都过去了，五年，不论当时疼到如何的死去活来，还是挺了过来，人总是好了伤疤忘了疼的，当他能走能跑，再次活过来时，他还是想见她。
“其实，我找过你一次，我不死心，哥哥说你已经忘了我，说你过得很好，有了新的男朋友！”顾维泽说道。
“什么……”何满子诧异地扭头。
顾维泽离得她这样的近，他们盯着彼此的脸，是记忆里的那一张，又不似。
他比以前成熟，她比以前沉默。
“所以我奇怪，你为什么没有和宣凯走在一起？”顾维泽说道：“那年夏天我回来过，就算哥哥一再的说，你已经开始了新的生活，不让我去打扰你，说你和男朋友很好，很好，可是，我不放心，更确切地说，不甘心，我以为，我们那时那样的……，”相爱两个字说不出口，顾维泽怕只是自己的一厢情愿，他顿了顿说道：“可是，我看到了，才死心，于是，又回到了英国，安心地完成了学业……”
“你看到什么？”何满子奇怪地问道，泪水还挂在眼睛里，顾维泽伸手，那泪就倏然落下，滴在他的手心里，也滴在他的心里，烫疼了他的一颗心。
“我看到你和宣凯抱在一起，看到他吻你……”顾维泽说道。
“不可能……”何满子吃惊的叫道，她与宣凯怎么可能？
“是我亲眼所见，我让周瑾给我查到，大三那年夏天，你们在聚会，我就跑了过去，然后，就看到你们在一起……”顾维泽说道，他仿佛回到了那间饭店的包间门外，看到门内，宣凯抱着何满子亲吻。
“怎么会？我们，我们根本没有在一起，也不可能有你说的事……”何满子说道，她想大三的夏天，好久远了一样，她一点也不记得了，如果说聚会，有过许多次，她不知道哪一次，宣凯与她有过那样的举动，根本不可能的。
顾维泽愣了下，何满子这样的斩钉截铁，叫他狐疑，何满子并不是个善于推诿的人，也从不说慌，可是，那次是他真实所见，所以，从那次后，他才努力的让自己忘了她，忘了他们的一切。
两个人看着对方，时光仿佛错了一环，他们对不上彼此的记忆。
暖黄的灯光里，何满子泪眼中的顾维泽，仿佛也渡了层暖暖的光晕，他们坐得这样的近，彼此呼吸可闻，哭泣过后，脑子浑沌着，动作也变得迟缓。
顾维泽看着何满子，看她光洁的额头，一头长发已经变成现在的不长不短，原来可爱的圆脸变成现在的样子，她刚刚一度哭得失去了控制一样，现在，嘴唇也在哆嗦着，他手抚过她的嘴唇，手指间的触感，让他的身子一紧，慢慢地挑了她的下巴。
眼前的光，被遮得黑了一瞬，顾维泽的脸离得这样的近，就要凑上了她的，何满子猛然间回神，一下子推开他。
“不，小泽……”她颓然说道，手抵到他的肩上。不让他再凑近：“就算我没有与宣凯在一起，我……，现在也是有男朋友的……”
所有的旖旎，所有的绮思被打断，回忆生生的扯进了此刻的现实，顾维泽仿佛被她的这句话扇了记响亮的耳光。
不止错过了一环，他们即将要错过了彼此的今生。
没有退路，不能回头，他感觉到她慢慢滑下去的手，她慢慢地退开身子，离得他远了一点，再远一点……
“今天谢谢你，让我把那些堵在心口的话说出来，我想我们之间有一些误会，说出来，彼此都好受一些，以后，我不会再愧疚，不会再自责，我曾欠过你，但是，时间也给我们答案，也许现在这样，就是所谓的最好的安排，你……不是也有了个未婚妻……”何满子说道。
是吧，时间会有最好的安排。
顾维泽感觉到何满子的疏远，在一刹那间，他与她之间，有了越不过去的鸿沟，宣凯没有成为她的男朋友，但是，他与她之间，不止多了她现在的男朋友，还有一个刘芳含。
“你的未婚妻很好，我还是她的影迷……”何满子违心地说道，对刘芳含素无好感，知道他们的婚讯后，就更无法成为她的粉丝了。
“是吧，她很好！”顾维泽苦苦一笑：“我第一眼看到她的时候，仿佛看到多年前的丸子……”
何满子侧了下脸，伸手将脸上的残泪抹去：“泽少说笑话了，刘小姐娇媚动人，哪是我能比得上的！”说这样的话，都有些不自量力呢，何满子自嘲似地笑笑。
“丸子，对不起，我只想和你说，我曾经对你的心是真的，之所以，后来不了了之，是因为……”看见了那一幕，所以伤心至死，所以，才放弃了要回国找她的念头。
何满子并在意他说这些，自己的心结已解，她放松了许多，对着顾维泽说道：“说破无毒，我当年，也是用了全部的真心的，但是，所谓有缘无份，泽少以后就不要提那时的事了，我们即使做不成普通的朋友，我也会是你合格的员工的，也谢谢你给我机会，让我说出那些话，至此之后，我不会再耿耿，五年前就该结束的一切，现在也真的结束了，我们都忘掉过去，好好过现在吧！”
忘掉过去，好好过现在……
好吧，顾维泽见何满子起身，便也站起来，“我送你……”
“不用了，我自己打车回去！”何满子拿好了包包，疾走几步。
顾维泽还是追上来，打开门，请她先走出去，他不拽她，却挡住她的路，他比她高那么多，夜晚的灯光下，他成熟且稳重，克制而守礼：“出于礼貌，我也得送你回去，这么晚，你一个女孩子不安全！”
何满子看着他，他知道不知道，他这种温柔与体贴，是致命的毒药。但是，她却不想让他看出端倪，是毒药也得饮下，“好吧，那谢谢泽少了！”
回程的路上，他与她之间，真是平静得如陌生人。
到了她的出租屋楼下，他看着她走进楼内，看了看周边，这幢楼所在的这个小区，不算好，也不算坏，她一个女孩子住，到底还是要当心些的。
何满子上楼后向下看，顾家的车正穿过小区里两旁排得很满的私家车中，留出的很窄的行车道离去。
顾家那辆豪车，并不应该出现在这里，如他那样的人，只是给他们这些小老百姓仰慕的吧。
一夜里，心情几转几换，到现在，已经平静了，五年前因为车祸而截然而止的爱恋，今天终于正式的划上了一个句号。
何满子这一夜，虽然醒来时发现枕头是湿的，但是，却是睡得很安逸，好久没有过的安逸，没有恶梦，也没有半夜醒来的空寂。一夜无梦到天明，醒来了，就是新的一天了。
天气渐渐地热了，何满子早上起来，一边刷牙，一边听着刑关关在电话里抱怨着，怀孕到后期的种种不适。
“你不知道啊，昨天一晚上，我起夜了多少次，跑了多少遍厕所，原来怀麦芽时并没有这样，可能是这胎着床的位置正好压迫到了膀胱吧……”刑关关一叠声的叫苦。
何满子一边在心里想着，自己一个还没有结婚的姑娘，天天受着刑关关这婚前教育，一边还得安慰好朋友：“所以说你这胎是儿子啊，跟怀麦芽时不一样吧，再有两个月，卸货就好了！”
刑关关叫道：“啊啊，我恨不得现在就卸货！”
听到那边季涛不知道说了什么，刑关关正在骂他，何满子不由得好笑，早起的孕妇心情不好，只有谅解了，也为季涛叫冤，他们在一起，多是季涛包容刑关关的。
听了两耳朵刑关关的抱怨，终于挂了视频，何满子的世界一下子清静了。
洗漱过后，简单吃了饭，何满子一边打开衣柜，一边想着，换季了，马上夏天，要给自己添置几件夏装了，挑了挑，找出一件八分袖的天蓝色衬衫，下面配一条黑色铅笔裤，这条裤子，还有配套的背带，找出来，夹到了裤腰上，还好吧，拿出一个满是铆钉的双肩背包，这是个高仿品，今年春天很流行这一款的。
将工作证，身份证，一干东西，都挪到了这个包包里，何满子就出门了。
天气好，今天出门，心情就不错，八分袖的衬衫有点荷叶边，显得她的小臂瘦弱好看，忘了带个手链了，何满子想着，最近都有些没有心情打扮自己，以后，要好好的经营自己。没什么大不了的，人生，只要化个美美的妆，一切的不如意，都会抛在脑后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