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8读书网 > 汉末英杰逸闻录 > 第一百四十八章 偶遇旧识
    在堂屋外和陶升贫了一会儿后,俩人一块儿进了屋,待陶升汇报了中继营训练进展后,陶应也把与孙宪商量的买马方案说了。

    陶谦皱着眉头思忖片刻后道:“我州中马匹交易竟为州外商贾左右,此事倒也蹊跷,你便去涿县会一会这两家马商,看看他们有何能耐。”

    “喏!”

    陶应正要行礼告退,陶谦却示意他等一会,转身从书架上拿出一个木匣子。

    这木匣子显得有些陈旧,材质平平无奇但表面十分光洁,显然是经常取用。

    打开木匣子后,陶谦从里面拿出几卷绢帛,白色的绢帛边缘已经有些发黄,一看就知道是陈年旧物。

    陶谦示意俩人上前观看,只见绢帛打开后,里面密密麻麻写着字,为首一行正是四个端端正正的汉隶大字“春秋左氏”。

    陶应和陶升两人面面相觑,只不知陶谦让他们看这帛书有何用意,陶谦手指轻轻抚过帛书上的字迹,神情肃穆而隐含悲伤地道:“这是伯祖公的手迹,伯祖公熟悉史事,亦擅书法。”

    陶应听父亲如此说,顿时想起了在济阳宫中韩说韩叔儒曾经提起的当年往事,不由问道:“可是刘司隶?曾经刺史扬州的那位?”

    “正是,此乃伯祖公监察扬州时所赠,都快有三十年了。如今帛书泛黄,而伯祖公也已赴幽都十载。伯祖公举我茂才,实乃我之恩主,下个月正是他的忌日,我囿于公务脱不开身,你便代为父去祭奠一番吧!”

    “正好你去涿郡,再往南一些便是博陵郡安国县,便把两件事一起办了吧。记住!祭扫的时候一定要用心,这几卷《春秋左氏》你带上,若是遇到伯祖公的后人,便帮我把他还给他们。我听说伯祖公当年被罢黜还乡,走得匆忙,很多书籍都没能带上,想必他们手中伯祖公的手迹也不多了。”

    “喏!孩儿必定做到。”

    “你这滑头小子鬼心眼多,办事毛躁。元亨,要不你陪他走一趟?”

    陶升听陶谦的语气并不是很确定,便道:“族叔,凤声这两年来行事稳重得多,去年随我出使乌桓时处变不惊很有大将之风,我看凤声一个人足够应付。恰巧我营中训练也脱不开身,不若便派章诳跟着凤声护持一二?”

    “嗯,也好,便让章诳跟着去吧!”

    在父母的眼中儿女永远都长不大,这点陶应能够理解,若是搁平时他说不定还会吐槽两句,但现在根本没放在心上,因为他现在心里兴奋得很。

    终于可以有机会出趟远门往涿县和冀州走一遭,对此,他可是心心念念了许久。

    既然得了陶谦的准允,陶应也不含糊,当天晚上就准备妥当行李,第二天就南下涿县而去。

    他这次出行亦公亦私,公是为买马而去,私是为祭扫刘祐。为了行事方便,陶谦给他开了个文书,并由章诳从州兵中选了一什人马卫护。

    这一什人马精挑细选,除了孙康、尹礼两个泰山小子外,其余人全数由陶家家将、丹阳子弟和幽州良家子构成。什长姓甘名弢字叔旌,正是母亲甘氏的从子,论起来陶应还要称他一声表兄。

    涿郡与广阳郡毗邻,出蓟城后放马行了小半日,就进入了涿郡地界。

    在燕山以西的幽左六郡里,以涿郡、广阳、渔阳三郡最为富庶,其中尤以涿郡为最。涿郡的领土面积只比广阳略大,远小于渔阳郡,但其户数十万二千,口数六十三万,几乎相当于广阳和渔阳二郡之和。

    在春秋战国时期,此地称之为督亢地,是燕国最为富饶的领土。在战国末期,燕太子丹使荆轲献上督亢地图,以此为幌子试图行刺秦王,足以证明其重要性。

    如今正是春耕之时,从蓟县到涿县的路上几乎都是良田,田地里的农人们忙得不亦乐乎。

    陶应不是第一次来到涿城,先前几次都是陪着父亲经过此地,不是上任就是巡州,并没有好好逛过这座幽州最为富庶的城池。

    这回,他并不想打草惊蛇,以免惊动了郡守韩乘那个老狐狸,又要日日饮宴不休和那帮士族罗唣。所以,他并没有暴露身份,而是让章诳以州兵百将的身份带着大伙住进了涿县邮驿。

    在邮驿中用罢饮食,陶应把所有人召集到一块儿,给他们讲述了今次的任务。

    “我从孙簿曹处得知,幽州的马匹交易多被来自冀州的马商所左右,而此次州中要建一支骑兵所缺的战马还要问州外商贾购买,我父亦十分不忿,故而让我查明原委。听说冀州最大的两家马商分别姓张和姓苏,都在涿县市坊常设有店铺,所以我们便来此处查证一番。”

    “我们兵分两路,伯台、子雉,你俩装作泰山来的客商,不惑、叔旌兄长,你俩装作扬州来的客商,分别去市坊里找这两家马商交涉交涉,就说要买大量的良马,吊一吊他们的胃口,顺便打探一下他们所贩马匹的来源,是否稳定供货等等。我就在邮驿里等你们的消息。”

    “喏!”

    陶应在邮驿等待的时间里,翻出父亲交给他的刘祐所抄《春秋左氏》习看。这几卷《春秋左氏》的原文之外,还有刘祐用小字所作的注文,故而绢帛上写得密密麻麻,看起来殊为费力。

    过了半个多时辰后,孙康和尹礼二人先回了邮驿,陶应便问起他们打探的情况。

    俩人里,尹礼比较活络,回答道:“我二人去的是张记马商,张记的掌柜声称他们在幽、冀、青、兖等地的马匹买卖上都是头一号,马匹的来源包含了凉、并、幽三州,且多是来自乌桓、南匈奴、西凉羌所牧的良马,要多少都能供得上。并且说如果要买大量的良马,只有找他们张记,言语里对其他马商颇多不屑,尤其说苏记所售皆是劣马云云。”

    “很好,你们先下去休息吧!”

    打发走俩人后,陶应继续看书,又过了许久,章诳和甘弢也回来了。不过,去时的两人,回来时却成了三人,原来他们还带回来一个,陶应细看之下发现却是熟人。

    “陶郎君,多日未见,不想却在此处巧遇。”

    来人长得五大三粗,生了一副异常憨厚的脸,按说这种人做商人定然具有巨大的先天优势,因为他们的憨厚脸便是天然的伪装。

    不过,这个人却是个例外,因为他不但是脸长得憨厚,实际上,他的为人更憨厚。

    陶应见到来人就笑了,起身相迎道:“喲,这不是中山大马商苏大掌柜嘛!”

    苏巡连忙道:“陶郎君切莫这样称呼在下,我从兄才是大掌柜,我不过是个小小跟班罢了。”

    “苏掌柜这话说得,你从兄再能干,也不能一个人当十个人使,各处还不得由精明能干的掌柜们帮着料理生意嘛!”

    苏巡被陶应那句精明能干的评语夸赞得窝心,更是露出一副憨厚的笑容应道:“陶郎君说得是,说得是。”

    陶应看着面前的这个憨厚汉子,心想这倒是巧了,这苏记马商原来是中山人苏双的产业。

    话说这苏双的为人陶应还是比较赞赏的,在肥如市坊自己用言语挤兑低价买下了苏巡手里的大宛纯血马“小白龙”,苏双知道后非但不恼怒,在卢县更是半卖半送又卖了三匹好马给自己。

    虽说这苏双定然是打听到了自己是卢县县令的儿子,但苏记做的是正常生意,即便没有卢县县令的照顾他在卢县也是生意照做,何况对于游走各地的马商而言,卢县只不过是个可有可无的市场罢了。

    苏双的行为只能说此人有手腕有头脑有气魄,不是个唯利是图斤斤计较的寻常商贾,而是愿意放长线钓大鱼的豪商。这样看来,苏记能够在幽州把马匹生意做到排名第一第二也就是顺理成章的事情,自己早就应该想到他身上。

    既然是和熟人打交道,那就方便得多,尤其是面前的这个憨厚汉子实在不想是个成熟老道的奸商,向他套话那简直都不费脑子。虽说之前打过交道,勉强算是朋友,不过现在他代表幽州刺史部办公事,他是官,苏巡是商,彼此立场不同,陶应自然一点心理负担都没有。

    “苏掌柜,我听说幽州的马匹生意都被你们苏记和另外一家冀州马商张记给包揽了,可有此事?”

    “说是包揽倒也未必,只是从幽州往南贩马的,基本也就是咱家和那姓张的。”苏巡说这话的时候,语气很有些得意洋洋。

    “贵号果然生意做得很是红火,那张记马商又是什么来路,可以和贵号并驾齐驱?”

    “嘿,那姓张的可不是好东西,做生意最不地道,陶郎君要买马千万别找那姓张的。”

    “哦,可我怎么听那张记的人说他们所贩的尽是乌桓、南匈奴、西凉羌所牧的良马,而你们苏记售卖的都是劣马呢?”

    “那姓张的血口喷人!竟然如此说咱家,我定不与他罢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