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8读书网 > 汉末英杰逸闻录 > 第一百一十六章 真凭实据
    今天早上县寺吏员大动干戈,把县中大族王氏的族人及管事抓来了几十人,让所有人都晓得此次廖县令怕是下了决心要拿王氏开刀。中午又把刺史车驾给迎进了门,顿时让县中几个收受了王氏好处,协助其以烂谷充好粮的胥吏们死了心,纷纷如仓曹掾一般把过去所犯之事一一招供。

    廖县令本以为有了这许多共犯招供指证,王业会顺顺当当地认罪伏法,但他却是低估了王业的冥顽不灵。王业对于仓曹掾等人的指认一概不认,只说他王氏帮助郡中募兵,因着县中粮谷不足,所以向县里贩售粮谷,反问廖县令为何捕拿清白士族。

    对王业的满口胡言,廖县令自然是半句都不信,但不能让王业当庭认罪亦是不能完美结案。他心想刺史派了子侄前来调查此事,说是已经掌握了王氏犯法的证据,所以频频派人前去请刺史前来审理。谁知屡请不至,而县寺门外聚拢的黔首百姓也越来越多,若是激起民变可是了不得的事情,所以他便吩咐门亭长把县寺大门给关了,自己又亲自前去请刺史出来审案。

    廖县令到了后堂,发现昨夜今晨处事从容的刺史家子侄不知做错了何时跪伏在地,但他也不及细想,便引着刺史陶谦往外堂而去。

    陶谦到了外堂,也不与廖县令客气,在主位上坐下,廖县令和县丞、尉纷纷坐于下首相陪。陶谦也听到县寺门外沸沸扬扬的人声,便叫过许耽吩咐了几句。

    许耽便跑到县寺门口,让门亭长将大门侧门统统打开。门亭长看了看廖县令,见县令并无阻拦之意,便依了许耽的意思。

    门外的百姓见紧闭的县寺大门突然开了,一时间倒忘记了喧哗,纷纷伸头向里面张望。许耽站在石阶上,大声喊道:“刺史在此断案,闲杂人等禁止喧哗,违者,笞十杖。”

    随即便有几个如狼似虎的兵卒站在大门外,手持木棍对门外百姓虎视眈眈,倒把门外围观的百姓吓得往后退了半步。

    虽然门外百姓小声议论仍然不能禁绝,但好歹没有人胆敢大声鼓噪。廖县令见陶谦一下子便把场面给镇住了,又是惭愧又是敬服,刚想开口恭维几句,却被陶谦严肃的表情给堵了回来。

    陶谦面对跪在堂中的几人道:“汝等可知罪?”

    跪在堂右,以仓曹掾为首的几个县中吏员均俯首道:“吾等知罪。”

    而跪在堂左的王业以及一众管事却大言不惭道:“民无罪。”

    陶谦见为首一人衣裳华贵,态度骄横,便知多半就是王氏族人,问道:“汝何人,报上名来。”

    “民令支王业。”

    陶谦心想这廖县令还真是不知变通,王氏这许多人放在一起审讯,为首的不肯招供,旁的人自然也就跟着死犟。

    “将王业留下,其余人等皆押解下去。”

    县中皂隶将其余人全部押解下去后,堂中只孤零零剩下了王业一人,他刚才强撑着的气势也有些难以为继。

    “王业,令支仓曹及诸人已然招认了你行赇之事,你可承认?”

    “回禀使君,小民未曾行赇,仓曹掾诸人乃是诬告。”

    “大胆!在使君面前,还敢狡辩。”廖县令见王业兀自强辩,大声呵斥道。

    王业此刻已经死猪不怕开水烫了,梗着脖子也不理睬廖县令。

    “你!……”廖县令被他气得不轻,若不是顾忌陶谦在场,只怕就要用刑。

    安坐主位上的陶谦却是从陶升那里知道他们做得如何,挥手制止了廖县令的无用废话,问道:“既然你不承认行赇,那你为何与仓曹定下石米三百二十钱的粟价?”

    “回禀刺史,我家所售之粟皆是雍州黄粱,合当三百二十钱一石。”

    “你言下之意,售给仓曹,用以偿付募兵安家钱的粮谷都是雍州黄粱?”

    “正是。”王业虽然知道米铺的事情已经败露,但犹自死撑。

    陶谦转过头来,瞪了一眼随侍在身后的陶升与陶应二人,陶应立刻领会了父亲的意思,向候在堂外的韩当示意。韩当略一点头后就走到县寺门口向候在人群中的轻侠同伴做了手势。

    随即,县寺外的人群中就挤出几个人来,上前几步跪伏在县寺门口,一边叩首一边叫嚷着些什么。把门的门亭长上前与其说了几句后,便返回来走到堂内禀报道:“禀使君、令君,外头有人要告举募兵处吏员并城中王氏。”

    “噢?将人带上来。”

    只见几个黔首从亭外走了进来,这几个黔首俱都是老弱,其中有个老者颤颤巍巍走进堂内,便俯首在地,膝行上前道:“敢告于使君、令君,我家中次子前时应募屯田,郡中当支三万安家钱,募兵处仅只支了一万五千钱予我儿,余下之钱以四十一石六斗六升粟相抵。”

    “原本我等黔首,即便少领了些米粮亦不会有何怨言,但我儿应募去后,我打开县中所支米粮,却发现其中之粟多为积年陈粟,且泰半皆已受潮发霉。小民不甘心我儿为朝廷效力所得米粮却是烂谷,便找到募兵处要求调换,却被募兵处胥吏推诿,并受到王氏手下的恶仆恐吓打骂。”

    “小民畏惧胥吏之威势王氏之蛮横,便只得归去。今日得见令君捕拿王氏归案,更有使君车驾到县,小民便斗胆前来告举,还望使君、令君为小民主持公道。”

    陶应心想韩当做事果然有一套,找来的这个告举人倒是很妥当,听其言谈条理清晰,并无寻常百姓见了官就话都说不清的弊病。

    而其余几人见这老者带头,也纷纷附和,你一言我一语,杂七杂八地说了一通,意思便都差不多。

    陶谦听他们说完,举起放在案几上的铁如意,轻轻敲击两下,止住了告举人没完没了的絮叨,令堂中一肃,然后问道:“尔等口说无凭,可有实据?”

    那几个告举人纷纷从怀中掏出收讫木凭,解下背囊打开后露出发霉的烂谷呈递上来。

    陶谦吩咐人检视无误后,冷笑一声,对王业说道:“这便是你所说的雍州黄粱?人证物证俱在,你还有何话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