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8读书网 > 汉末英杰逸闻录 > 第一百零七章 内堂审讯
    陶应在这边厢盘算账目的时候,在廖县令的内室里也在进行着一场严肃的对话。对话的四个人分别是廖县令,县功曹、县兵曹掾和县仓曹掾。

    坐于主位的廖县令此时已经换了一副面孔,摆出了上官的威仪道:“两位可知我将你们请来,所为何事?”

    坐在对面的兵曹掾和仓曹掾被县中皂隶匆匆叫来,却并没有被引入堂中,而是径直引入了县令的内室。在路过堂外的时候还看见堂中有好些个人正在翻检些账册,两人都是不明就里,此刻见上司语气不善,都心中有些打鼓。

    仓曹乃是掌管一县钱粮进出的肥差,天天经手大笔的钱粮要是不贪墨一些也难,所以仓曹掾自知屁股不干净,一时间也不知如何回答,便闭口不言。

    这兵曹掾乃是令支公孙一家中的一个子侄,他心想县令使人翻检账册,兵曹本就没什么账册要检阅,琢磨着自己近来也没做什么引人诟病的事情,便大大方方回道:“下吏不知。”

    廖县令见一人沉默不言,令一人却举止大方,心想这仓曹掾定然大有问题,这兵曹掾或并未参与,便问道:“前些时日州中在我县募兵的事情,你可详知?”

    兵曹掾出身大户人家,来县中也只是混个资历,对于募兵这种具体的细务只在最初之时关注过一两回,到得后来都任由曹中胥吏经手操办,自己只是隔三差五看看籍册,因而谈不上知道得详细。但现在上司问起,他也只能如实回答:“下吏略知一二。”

    “噢?你且说来听听。”

    兵曹掾便把县中按照州郡下发的要求如何募兵,如何发放安家费,总共募得多少兵员的事情一一说了。

    “那每人三万的安家费可曾如实发放?”廖县令见他说的倒也清晰,便找了重点继续盘问。

    “下吏看籍册记录,均如实发放了。”

    “你可亲自主持发放?”

    “并未,乃是属下胥吏操持。”

    “那你可知道属下胥吏可有何不妥之处?”

    兵曹掾被上司如此一问倒想起了个事情,早先时候募兵处曾有人来闹事,说是分发的粮谷糜烂想要调换,属下胥吏认为这些刁民胡搅蛮缠就此打发了。他见事情没有闹大便也没多过问,如今却想来这中间或许有些问题,他老老实实道:“这个倒未曾查知,只是前些时日有些刁民来闹事,被驱赶了。”

    “哼!这么说,你对于用陈粟烂谷充当好粮分发安家费的事情是一概不知了?”

    廖县令此言既出,对面二人都大惊失色,兵曹掾连忙一揖到底道:“此事属下实不知情。”

    “那仓曹掾呢?也不知情?”

    那仓曹掾听到县令揪着募兵一事不放,他就知道情形不妙,如今被恶狠狠一问,顿时慌了神说道:“下吏……下吏并不知情。”

    “你不知情却慌些什么?募兵处的钱粮可是从你处拨付的?”

    “回禀令君,募兵所费钱粮应由郡中拨付,我曹只是先行垫支。”

    “那你垫支的粮谷可有问题?”

    “回禀令君,曹中积粟不多,我恐不敷使用,故而向城中粮铺先购入了些粮谷交予募兵处,待郡中拨付的钱粮运至再冲抵,故而下吏亦不知有无问题。”

    廖县令一听仓曹掾的说辞,便知他定然有问题,继续追问道:“共买了多少粮,买粮之时你可细细验看?”

    “共购了五千多石,买的时候也曾……也曾验看了。”

    “你就没验看到其中有问题?”

    那仓曹掾知道此事不可承认,便死硬地道:“并无问题。”

    廖县令被仓曹掾死硬的回答气得吹胡子瞪眼,正寻思如何处置的时候,却听门口有人说道:“有没有问题,看看这账册便知。”

    只见两人推门进来,正是陶应和陶升。

    原来陶应俩人见廖县令带了人去盘问久久不归,又担心廖县令包庇属下串通一气,便拿了有问题的账册往后堂走去。一路上的仆役已经听说了刺史府的使者前来,竟无人敢阻拦,被他二人走到了廖县令的堂外。

    二人在堂外驻足听了几句,发现廖县令虽然没有包庇下属的意思,但却对这仓曹掾束手无策,于是便推门而入。

    那廖县令见陶应二人突然闯入,不惊反喜道:“你看看你做的好事,都已经传入了陶使君耳中!这是陶使君家的子侄,特意为此事而来,你还不肯交代?”

    那仓曹掾心想这事情不必寻常贪墨的事情,屯田募兵一事事关重大,若自己招认了定然吃不了兜着走。又寻思自己从王氏米铺购粮的事情也无多大不妥,且购得之粮已经全数交给了募兵处分发下去,现在并无实据,自己咬死不说也奈何不得自己。

    陶应见仓曹掾虽然低着头,却仍然死硬,便翻开账册说道:“仓曹六月廿三日从王氏米铺购入粟米千石,所费钱三十二万,一石粟合三百二十钱。廖县令,你觉得这粮价可有问题?”

    廖县令一听之下大为吃惊,这粮价事关重大,所有的地方官都将平抑粮价当作重中之重,这三百二十钱一石粟要比寒冬时节的价格更高,自然大有问题。

    “仓曹掾,为何购粮价格如此之高?你可有话说?”廖县令见手中有了证据,腰杆子也硬了起来,大声呵斥道。

    “回令君的话,募兵所需米粮量大,其他人家都无大量米粮贩售,只王氏米铺有粮估售,这是王氏米铺开出的价格。”

    仓曹掾也知道这个价格是有问题,便立刻把脏水泼到了王氏米铺身上,心想天塌下来有个子高的顶着,这王氏米铺是郡主簿王演家的,你们要查便去查王家,何苦为难我这个小小掾吏。

    “廖令君,我看仓曹掾是欺你不知农事了,六月下旬早粟早麦皆已经收晒入仓,晚粟晚麦也正在收割,正是一年之中粮价最轻贱之时,岂会只有王氏米铺一家估售?”陶应在一旁冷嘲热讽道。

    “正是此理!市肆中非止一家粮铺,即便粮铺价高,你也可向县中大户调借,为何擅自做主买下如此高价之粮?”廖县令正要在陶应面前好好表现一番,免得陶应向其父进言他办事不利,见仓曹掾满口狡辩之词,也怒从心生。

    那仓曹掾自知理亏,便也不说其余,只咬死之前的话头说是王氏米铺开的价格。

    陶应虽然见这事情已经成功查实到王氏米铺头上,自己的目的已经达到了一半,但见这仓曹掾如此冥顽不灵,也是心中来气。

    他走到廖县令身边,将另一卷募兵处的账册展开,指着其中的关窍向廖县令耳语一番。廖县令闻听之下先是眉头一皱,然后随之一喜,说道:“好好好!陶郎君果然洞若观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