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8读书网 > 汉末英杰逸闻录 > 第七十四章 太平道徒
    可能并没有想到晚上王城之下还会有闲杂人等,几人的说话声并没有刻意放底,陶应听了个清清楚楚。

    从他们的话语中可知这梁师恐怕就是太平道中传道之人,而郎中令封计若不是已经加入了太平道,就是入太平道积极分子了。

    太平道可是汉末祸乱的一大根源,陶应前段时间虽然也曾听人提及过,但与太平道徒如此近在咫尺还是生平头一遭,顿时心中警醒起来。

    虽说根据印象知道太平道起事是在中平年间发生,但谁知道历史会不会有所改易,还是多打听打听为好。

    待到封计一行人走远了,陶应特意问陈登:“元龙兄长,方才那些人所言之太平道与大贤良师,意指为何?”

    “此太平道据说是信奉黄老道之人创立,首脑乃是钜鹿人张角,自称大贤良师,门下徒众颇多。凤声曾得道人赠《老子五千言》,莫不是对太平道有兴趣?”

    陶应是对太平道有兴趣,不过不是加入其中的兴趣。他巴不得太平道马上消亡,可他在没有凭据的情况下,即便是说张角要造反,恐怕也不会有人听信。

    “弟只是好奇为何太平道徒众如此之广,连郡国官吏都多有交通,方才更是从济北王城中出来。”

    “这几年时有疫病,太平道徒多有施汤布药,超度众生之举,黔首百姓故而信之。”

    显然,陈登的语气里对于太平道虽然谈不上好感,也并无太大的反感。或许,在熹平七年之时的太平道,尚未有什么不轨的迹象。

    陶应想了想,也就释然了。毕竟别人与他不一样,他是知道今后某些事件会发生,因而心中存了定见。而其他人则需要通过对于太平道发展的观察,来判断是否存在聚众谋反的可能,那其中的难度想必是相当大的。

    但释然管释然,心中的警惕可不能放松,陶应吩咐了为人机敏的陶茂远远缀着封计一行人,看看那个太平道徒去往了哪里。

    过了大半个时辰后,陶茂就回来了,告知了那名为梁师的太平道徒随着封计一同进了封家在卢县的宅邸中,他等待了半个时辰还没见出来,多半是歇息在封家了。

    知道了人住在封家,那事情就容易办了。第二天一早,陶应去找了县贼曹掾,委托他打听出入封家的太平道徒。

    那贼曹掾是知道顶头上司家的二郎与济北王郎中令封计家的儿郎不对付,还以为陶应要找封家的晦气,不禁一阵犯难。待到听说只是打听出入封家的太平道徒,顿时喘出了口大气,便满口子答应了。

    贼曹掾不愧是卢县地头蛇,不出半日便有了消息。说是此人姓梁名安,字仲宁,东郡临邑人。在郡县间颇有些名声,据传还会些道法和医术,故而有不少黔首百姓都找他求医问疾。

    这梁安不止一次来过卢县,每次都是住在封家,应当是与封家关系不错。此次前来,只带了几个随从,说是为封计邀请前来参加济北王元宵夜宴。

    陶应又问了本地太平道发展如何,有没有什么不法之事。

    贼曹掾也听说过太平道,说是乡里间颇有些太平道徒宣讲道法,但东汉人本就多有崇信黄老之术,故也不足为奇,也没什么不法之处。

    陶应见这事情显然入了死角,他总不能告诉官府,太平道在几年后会掀起一场波及中原各州的大动乱,因而要提前把太平道掐死在萌芽之中。这话说出去,连他自己都不信,纯粹是诛心之论。

    该来的,终究会来到。顾及其他,不如做好自己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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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元宵之后的第三日,休息得精神旺盛的陶应打算前去邾北乡胡铁匠处探访一下。

    比之去年冬天时,如今这条官道就好走得多。道旁田间的雪差不多都化了,有些树上也已经开始冒绿芽,就连路途中的乡民旅人也多了不少。

    天地之间,散发着一股早春的气息。

    这气息闻不到,却令人心旷神怡。

    胡铁匠家已经是去了好几次,轻车熟路。

    到胡铁匠家时,如同先前几次一样,又只有胡铁匠的妻子任氏在,胡铁匠自然是在溪流边的石室里打铁,小胡子也过了去帮忙。

    将带去的米粮酒菜交给任氏,吩咐她做吃食后,陶应便径直去了石室。

    最先映入眼帘的始终是胡铁匠古铜色的肌肤,肌肉贲起的肩背,一锤接着一锤,“噹噹噹”地竟有些暗合音律的韵味。

    小胡子也精赤着上身,拉着风箱在给铁炉补风,虽然年纪还小,但也是孔武有力,神情专注。

    打铁炉内是一条直长形的精铁,约有三尺余长,约莫是一个剑胎。胡铁匠时而将剑胎投入炉中,示意小胡子鼓风催火,时而夹出剑胎放在铁砧上锤打几下。

    趁着胡铁匠打铁的间隙,陶应出声道:“胡大匠师今日竟有暇炼剑?”

    “原来是少君来了!胡其有礼了。”胡其连忙放下铁钳和铁锤施礼道。

    “莫要客气,你只管炼剑,我也好顺便偷个师。”

    “哈哈!少君就莫要拿胡某取笑了,胡某这点微末技艺哪值得少君一顾。少君且稍待,这柄剑胎内中杂质已然快要去除了,我还需加把力。”

    “大匠师自管忙活,我且就着锤声赏赏青山溪流。”

    胡铁匠也不是个多话之人,见此就继续开始了打铁。

    邾山虽然名声不显,然则都是泰山一脉,山中绿树成荫,此时也都冒出星星点点的绿芽来。

    缓步游逛在邾山之中,看着飞鸟投林,游鱼跳涧,锦鸡扑腾,野兔乱窜,陶应的心绪宁谧旷达,如春风拂面,醉意撩人。

    山中的树很多,尤其令陶应注目的是,此间的桑柘树尤其多,长势也很好,比起其余地方看到的要高大不少。

    “小猴儿,你可有向你爷爷学过制弓?”

    “尚未,不过曾见过我爷爷制弓。”

    “此间的柘树长得茂盛,不知用于制弓是否合适。”

    “我曾见过我爷爷取柘木,那柘树仿佛与此略有不同,并没有这般高大。”

    “哦?难道非是同种?”

    “这个,茂也不甚清楚。”

    陶茂的爷爷忠伯没有做管事之前就是陶家仆役中手艺最好的之一。如今做了管事,也经常闲暇之余做点小物件打发时间,之前做算盘时,忠伯就多有效力。而陶茂在这点上也颇有天赋,曾经见了一遍马踏子就仿制出来。

    “此间之柘树乃是山柘,用于制弓乃至于长兵之杆柄都是极好的。”

    闻听背后人声,原来是胡铁匠已经完成了工作,跟了过来。此时胡铁匠已经换上了一身衣衫,只是鬓发间尤见汗渍。

    “原来胡大匠师对于治木也有研究。”

    “陋识而已,家师尝言,金铁尚需以木石等为辅。因而也教过胡某一些治木之法。”

    “敢问大匠师,这山柘与寻常柘树有何不同?”

    “山柘依山而生,取日月之精华,并无乡人时时摘采桑叶以泄其精华,故而枝壮叶茂。其木既坚且韧,乃制兵之美材。”

    听胡铁匠说到柘木既坚且韧,陶应想到了一件兵器,因而问道:“大匠师,现今的长兵器,所用木柲是如何制成的?”

    “那就要看是何种兵器了,若是普通矛枪,只需取坚实体直之木条,以无大枒枝节疤者为上。粗细正好合握,方便持拿,自根渐渐细至稍上。木质以不软不硬为妙,如太软太硬,则用起来会不顺手。”

    “若是军阵中所用长柄兵器需防备戈戟者,则须取上好青竹,削去内中白质,取其青皮贴于木杆之外,再用藤条或丝线密缠,用以防止被戈戟击断勾缠,此制法亦称为积竹木柲。”

    陶应原本以为胡其只是在打铁一道上钻研精深,没想到他对于其他兵器的制法也知之甚详,顿时觉得原先自己称呼胡其为大匠师真有先见之明。

    当下便就一些兵器上的问题与胡其开展了深入的探讨,让陶应对于这个时代的长短兵器制作有了一番新鲜的认知。

    陶应看过隋唐演义,曾经对于里面各位好汉所用的马槊十分痴迷,因而拿马槊之事问于胡其。

    “我于铁官多年,给骑兵打制的长柄兵器还都是矛与戟,并未如少君所说之马槊。倒是曾听说幽并之地汉胡骑兵多有用一种马矛者,形似矛但矛尖稍长,两侧开刃,又名矟。不知与少君所说马槊是否是同一物。”

    “应当是了,不知大匠师可能为我打制一杆?”

    陶应听说是两侧开刃的矟,便知道这应当就是马槊的前身,在中原没有生产的原因,可能在大规模骑兵运用中还未普及。

    “矛的打制不难,可惜并未亲眼见过那矟,不知与矛具体有哪些不同。”

    “这有何难,待我画个图样,再来劳烦大匠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