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8读书网 > 汉末英杰逸闻录 > 第四十九章 午歇定陶
    长途行路是枯燥的,尤其是在冬日里,吹着凉风坐着硬鞍的感觉相当不好受。

    从第一天起,陶应就咬着牙坚持了下来,若是骑马行路几天都受不了,那若是急行军该如何是好。

    不仅是他,连陶茂和樊槐两个小家伙也跟着坚持了几天。大笨牛身体结实倒是没什么问题,小猴儿岁数又小着一岁,身体也瘦弱许多,第三日上已经在马背上坐不稳了。

    对于俩人愿意陪自己坚持,陶应心中也暖暖的。尤其是小猴儿,自从上次在邾北乡教训了他一顿后,也不再像往常一般嬉皮笑脸了,这次跟着骑马应该也是急于表现忠心的想法。

    所以陶应强行命令陶茂进马车休息,锻炼骑术和意志是一回事,若是因此而落得个伤病就得不偿失了。

    车队出发的第二天驻歇在了东平国须昌县城,再之后的几日就都没有驻歇在县城里,只是在野亭中凑合一晚,途径寿张、巨野、昌邑、乘氏县境,第六日一早将将进入了济阴郡定陶境内。

    定陶乃是历史悠久的名城,在城南陶丘还留有上古时期五帝之一尧的王城遗址。

    春秋时楚人范蠡助越灭吴后,认为定陶是天下的中心,故而定居于此,开启了他的商业生涯。而今,定陶是济阴郡治所在。

    定陶城比之卢城又要宽阔不少,城墙高度虽然与卢城差相仿佛,但城外的护城河宽处达二三十丈,城门上的门楼乃是三层九脊的规制,城墙和门楼有些地方还有修补过的痕迹,自然而然能令人想起曾经惨烈地城池争夺战争。

    陶家一行人进入定陶时正是晌午时分,定陶东门处的车马行人络绎不绝,好一番繁荣景象。

    这几日里都驻歇在乡野亭舍,好不容易进了大城,陶家中午就没有开伙做饭,找了家干净整齐的饭食铺子搭伙。

    只是这个时节的饮食比之现代相对单调得多。曾经在这个年代,冬季能吃到新鲜蔬菜还是皇室贵胄的待遇,西汉时未央宫内用暖殿在冬天种植韭黄供宫中食用。

    当时在冬天吃一些新鲜菜蔬是极奢侈的事情,号称冬寒菜的冬葵一般也就是初冬时节还能采摘食用,再冷的天气就都会冻死,一般黔首百姓都是腌制一些蔬菜以备冬藏。

    直到张骞从西域回来后,带来了一些原产自西方的种子,其中就有菘菜的一种,名叫白菘,也就是大白菜的前身,因其易于种植,便于储存,而成为黔首百姓的冬藏必备。

    陶家出手阔绰,因而伙计端上的都是好吃食,炙豖肉、菘菜肉臛、鱼鲊、腌蔓菁、煮鸡子、梁米饭,还有温过的酒浆。

    因着赶路辛苦,甘氏又一向宽待下人,所以扈从仆役们与主家人吃的都一样,这让食肆伙计大为艳羡,对下人如此厚待的主家还真不多见。

    几日里都将就着吃喝,今天难得有顿好的,大家伙都吃的很尽兴,有些个粗俗汉子吃不惯梁米这般精细食,让店家端来麦饼,就着酒肉啃了好几张,连温过后酸得连陶应尝都不想尝的劣酒,众人都喝了好几瓮。

    凡是人没有不八卦的,而伙计,尤其是饭肆里的伙计更是喜好听那些走南闯北的行商旅客海吹神聊,也好转头在旁人面前吹嘘一番。

    因而当陶应问起店伙计最近有什么新鲜事情时,伙计便将近来听说的各种消息如数家珍般倒了出来。

    伙计听得的消息的确很驳杂,有鲜卑入寇辽西掳掠了多少汉民,有夏育等三将被贬为庶民,有新任的陈司空又因京师地震免了官,有北方州郡白灾严重粮价暴涨,有天子又大赦天下只要交缣帛就可以免罪,还有早些的天子驾临辟雍祈天却因不够诚心以至于引动地震云云。

    这些消息陶应大多和卢县还有前几日经过的郡县听说的差不多,当初听到陈司空因地震免官时还为好友陈应叹了口气。

    只是其中有一条确是其他地方没听说的,也和陶应此行的目的地相关,那便是朝中对此次光武皇帝冥诞祭典很是重视,不但派了孟太常来主持,还先期遣了许多官员来刻记碑石。

    据说郡中尉氏县的蔡议郎也到了济阳,近几日有好几拨士族子弟都是往济阳而去准备参加光武祭典的。

    对于伙计的八卦能力很满意,赏了几十枚钱后,陶应回思起了刚才伙计的话。连一个食肆伙计都听说了百余里外的济阳宫光武祭典的消息,而且还如此详尽,看来此次祭典的规制的确不小。

    若是没记错的话,尉氏蔡议郎便是正在参与校订五经刻石太学的蔡邕蔡伯喈,那可是当世大儒举世闻名之人。而蔡邕如果出京到了济阳来刻记碑石肯定不会是一个人来,少不得有些同僚学生跟随。

    光冲着亲历蔡伯喈所书碑石问世,就足够好虚名的士族子弟前去了,怪不得伙计说近日里有很多与自己一样前去济阳凑热闹的。

    回到母亲身边,拣着重要的消息与母亲、长兄以及族叔陶岸说了。陶商闻知蔡伯喈也到了济阳也颇为意动,蔡儒之名耳熟能详却未曾一见,此次能够与会亲见,实乃幸事。

    陶岸听了消息则更是喜形于色,他此次出门不止是跑了卢县一处,之前还去了鲁国和泰山郡邀请当地的陶氏宗亲前来参加正旦祭祖大礼,所以离开出门时也已经一个半月过去了。

    在出门前虽然听说了此次光武皇帝冥诞祭典会比往年隆重,却还是没听说尉氏蔡伯喈也到了济阳来刻记碑石,这样一来就会有许多士族子弟前往济阳参加祭典。

    济阳宫虽然称宫,但早年里就遭了战火破坏,虽说光武帝登基后有所修缮,但这里始终只是个行宫,规制有限,孟太常、蔡议郎等可以驻歇在内,但其他低级官吏和与会士族肯定是没资格住进去。

    济阳不比定陶、卢县乃是一郡之治,有足够多的客舍可以安排,一次涌入如此多人,作为当地大族的陶氏肯定要尽地主之谊,如此必然是陶氏与天下士族相尽欢谊的大好时机。

    想到这里,陶岸便有些坐立难安起来,问过自己的两个随身扈从,便打算催着陶谦家早些上路。

    陶应看着陶岸喜不自胜的表情,又有些心急火燎的样子,仿佛有些猜中他的心思,便对陶岸说:“族叔,这里到济阳还有一百余里地,还有一天半的时间足够到了。从卢县出来已经人不停马不歇的走了六天,大家伙都累了,也不急于这一刻两刻,您说是不?”

    陶岸听得陶应一言,热络的心便冷静了下来,陶应说得很有道理,自己也出门多时,现在人累马疲的,不让马吃饱了豆料,行路也没精神。

    他此次去卢县,发现陶谦家的二郎大不一样了,这几日所见,不但没有了之前的顽劣,还变得彬彬有礼,小小孩童竟然坚持了骑六天马赶路,每日清晨一大早就起来练拳念诗,就连旅途中也不曾停止。

    现在说的话又在情在理,自己一个大人居然还没一个孩童想得周全,却是有些汗颜,便笑眯眯地道:“二郎所言极是,是为叔思乡心切了,哈哈!”

    陶应也给了个天真无害的笑容道:“族叔说得我都有些想回丹阳啦!”

    陶岸也适时地与陶应开起了玩笑:“那你可暂时回不去,汝父前程似锦,必然是要四方为官的,怕是明年二郎就成了少府君、少州伯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