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8读书网 > 汉末英杰逸闻录 > 第四十五章 初制马镫
    回到家中,陶应向父母禀报了这两天的经历,包括在颜府的交谈以及徐岳的邀请。

    对于徐岳其人,陶谦没有听说过,但对于他的师傅刘洪,陶谦却是认得的。

    刘洪和陶谦岁数相仿,早些年一同在太学进过学,虽然没有过多的交情,但彼此还算有过来往。

    后来俩人都回了各自郡县,又分别举了各自郡内的孝廉,之后陶谦一直在郡县任职,而刘洪从郡县入了朝中。

    大前年陶谦被重新任命为卢县县令时,刘洪也从朝中外放做了常山国长史,也在这一年里陶谦听说刘洪向朝中献天文历法著作《七曜术》。

    只是常山国治所元氏县与卢县隔着一千多里地,加之两人关系不过泛泛,也没怎么书信来往。在前年,刘洪因父丧丁忧,陶谦本着同学之谊派管事前去蒙阴吊唁过。

    对于刘洪的学识,陶谦是颇为钦佩的,因而对于刘洪的学生徐岳邀请陶应一起去蒙阴拜见刘洪请学并不反对。倒是甘氏,有些不舍得陶应离开自己身边远行,加之天寒地冻的,又临近元旦,便言语中有了几分犹豫。

    陶应正想找个由头搪塞徐岳,见母亲流露不舍,忙道:“眼下隆冬时节,又近元旦,孩儿料此时去搅扰刘先生也不太合适。不若孩儿回复徐兄,让徐兄先往,到得来年开春后,再找个时机去拜访一下刘先生。如此,可妥当?请两位大人明鉴。”

    甘氏连忙点头表态道:“应儿考虑得甚是妥帖,夫君你看呢?”

    陶谦本就无可不可,见甘氏已然定了调,便也不会反对,说道:“如此也好,我与元卓兄许久未见,待我修书一封,你明日交予徐公河,让他代为转交给元卓兄,我也好与元卓兄重叙旧谊,至于其他事情就等到来年再议吧!”

    徐岳听了陶应的转达,以及递上信件时,颇有一些失望。但当得知陶谦与师傅刘洪有旧时,也不敢失了礼数,亲自上县衙以晚辈之礼拜访了陶谦。

    陶谦对于刘洪的这个弟子也颇为欣赏,留下他吃了顿家宴,还叫了颜敫、陈登等年轻子弟作陪,在宴中表示开春后会让家中二子一起去蒙阴拜会刘洪。

    此时已然是十一月末,离着开春也就俩月时间,徐岳得了陶谦的准信也挺高兴。整个家宴的气氛其乐融融,陈登在席间还鼓琴一曲,徐岳更是欣然献舞。

    只是陶应发现徐岳在数算天文上天赋极高,在跳舞上的天赋就很差劲了,不过就和正在唱歌的人不觉得自己唱得难听一样,徐岳也不觉得自己跳舞差劲,几分酒意上涌,倒是舞得很起劲。

    次日上午,陶应等人将徐岳送出了卢县东门。冬日里山路难行,所以徐岳与上回陶应来往岱山那次一样,都是走得相对平缓的大道,经肥城入泰山郡内,然后经钜平、梁甫往蒙阴去。

    徐岳心情不错,一再邀请陶应、颜敫、陈登等人去蒙阴以及东莱游玩,他这次往师傅刘洪家中走一趟后,便要回东莱家中过元旦,等开了春再回蒙阴随侍刘洪左右。

    这年头,士族之间互相游历拜访乃是增长见识、扩张人脉、积累声望的不二法门,要比书信之间互相推崇要来的更为直观显著。

    陶应心中有很大的盘算,对于和刘洪、徐岳的交往早就定好了计划自不消提。

    陈登是个爽朗的性子,昨日里饮宴上与徐岳一个奏琴一个旋舞配合得很是融洽,虽然陈登也觉得徐岳的舞姿难看了些,但对于这个人的印象也是极佳。

    颜家与徐岳本身就有交情,故而在场的几人都愉快地答应了徐岳的请求。

    长亭古道,几人年少,冬日懒散,麦田雪绵,一壶薄酒,几人对饮,识途老马,渐行渐远。

    正所谓“送君出十里,依依惜别离。相约来年春,把酒叙欢谊。”

    送走了徐岳后的第二天,陶应又起了个大早,例行打拳念诗之后,几个人又出了北门。离上次从胡铁匠家回来已经过去了三天,该是去看下马镫打制成果的时候了。

    与上次去邾北乡一样,还是陶茂樊槐和章诳随行,由于熟悉了路途,在进邾北乡部之前就拐进了小路,到达胡铁匠家中院子时甚至都还没到午时。

    这次小胡子胡晖早早地就迎了出来,接过了陶茂递过去的新鲜肉食,由于有了上次的经验,不需吩咐便拿进去交给了任氏,然后出了屋子引着几人往胡铁匠的打铁石屋走。

    胡铁匠这次仍旧在打铁,不过这次并没有像上次那样举着大铁锤使力地锤打,而是拿了个小锤子小幅度地锤打,似乎在为打制的铁器定型。

    众人站在屋外等待了一会,在胡铁匠锤打与加热的间隙中,胡晖才上前通禀了有客来访。

    胡铁匠挥手示意几人上前观看,只见铁炉内,一个如陶应描画般的马镫正在成型。底座踏脚处呈椭圆形,两侧的柄与底座构成了钟形,柄的上端穿有细孔可供索带缠挂。

    果然是专业的事交给专业的人做才能放心,从这小小的铁马镫上,就显示出了胡铁匠的领会能力和制作能力极为高超。当得知现在所见的这个马镫是三天多来试制的第二个时,陶应愈加钦佩起来。

    短短的时间内,从无到有,胡其已经试制了两次,无论是技术能力还是做事的认真程度,无愧于传承久远的烛庸子一脉之名。

    在陶应观看铁马镫形状的同时,胡其并没有停下手里的工作,又经过了一番打磨,一个铁马镫便制成了。

    胡其将两个铁马镫并列在陶应面前,这两个铁马镫形制基本相同,但最先打制的那个在柄部的圆转、厚薄以及柄上方的穿孔处均略显得生硬粗糙了一些,而后打制的那个就好了许多,不过这些小的差异看上去并不影响使用。

    陶应解下一个马踏子上的皮索,然后把两个铁马镫穿在铁索上,用力拉了拉感觉挺牢固。把小白龙牵到空阔处,双手攀住马鞍,左脚踩住马镫,右脚用力一蹬地,便在没有其他人的帮助下翻身上了马背。驾着小白龙在草地上轻驰了一圈,回到众人面前,双手离缰,仅靠双脚踩住马镫保持平衡,取过革囊中的弓箭,弯弓搭箭一箭射出,正中三十步外的一棵树干上。

    “好……!”章诳等人均大声喝彩。

    虽然陶应只是射中了三十步外的树干,但站在地上射箭和骑在马上射箭区别相当之大,脚踏实地时候的准头、发力感觉均与骑在马背上摇摇晃晃的感觉不同,陶应虽然之前习练了一段时间的步射之术,但在马上习射的次数还是很少的。

    原因在于陶应毕竟年岁还小,力气没有完全长成,仅仅靠双腿夹住马身来解放双手开弓,对他来说还是有一定难度。

    现在有了更方便蹬踏发力的铁马镫,陶应虽然还不敢在奔马背上开弓,但站定或者缓行时候在马背上开弓已然问题不大。

    测试过了产品后,陶应下马与胡其一起回堂内叙谈,问起制作马镫时候有什么难点。胡其表示,马镫的钟形立体结构,在打制上的难度不低,若不是熟手铁匠恐怕难以制作得好。

    与上次见面时表露出的意思一样,此物若是要大量制作只有先制铸范,然后统一浇铸,再行打磨,这样才能省时省力。

    对于能够批量生产的方式陶应十分认同,毕竟像胡其这样有经验的铁匠还是太少,即便有足够的铁匠,也不会浪费铁匠的劳力来专门打制马镫这种实用型器械上。

    关于如何做陶范,胡其有着完备的经验,但是此地毕竟不是东平陵铁官,胡其家只是依着山溪湍急处修了一个小小的打铁炉,而要做陶范的陶窑却是肯定没有的。

    不过这些小事难不倒陶应,虽然颜家的铁匠技艺粗疏不堪大用,但是颜家是有陶窑的。虽说只是做些粗陋的陶器自用,但陶范本也不需要太过精致,有胡其这样的匠师在,何愁做不出来,至多是反复尝试几次罢了。

    陶应把颜家陶窑的事情与胡其说了。胡其作为一个工匠,有着工匠的执着,眼见着从自己手中打制出了前所未有的马镫,对于能够在自己的手中制作范器从而大批量生产马镫一事,便卯上了劲。因而胡其略一思虑便答应跟随陶应到颜家的庄子里去制作陶范。

    而胡其也顺势邀请胡其一家一同去颜家庄子里小住几日,在胡其制作范器的时候,任氏和胡晖也可以进县城采买采买。

    胡其一家也有许久没有进过县城,现在有此机会,便也没有推拒,只是任氏和胡晖不会骑马,过去县城多有不便。

    对此小事,陶应随口便叫过章诳快马赶到邾北乡部,问邾北乡蔷夫家借一架马车,料来蔷夫家也不会拒绝。

    陶应如此做心中其实还存了另一份心思,还是因为上次酒后在邾北乡蔷夫家借住一宿却差点闹出笑话来的事。

    那日早上自己心中既存了怒气又有些尴尬,便没有去和蔷夫打招呼就不辞而别。虽然这样做表露了自己的态度,但是作为一个谦谦君子,这样做无疑是失礼的,更何况这件事情自己也有做得不妥当的地方。

    首先就不应该喝多,幸好没有酒后乱性,不然还真是大笑话;其次自己对随从的管教也不当,往日里和陶茂樊槐太过亲近,没有立威,也没有定下规矩,所以才有他俩私放人进屋子的事情发生。

    既然如此,便不能把责任全部推卸给邾北乡蔷夫,毕竟他们把自家的好女儿送来自己屋里,也是存了结好自己的心思,想法没有错,做法有些失当而已。

    也可能是自己用现代人的思维来考虑问题才会以为这样做不正常,或许在当代人的思维中这样做再正常不过了。

    今天来胡铁匠家,路上总会有乡民看见,传到蔷夫耳中,自己过邾北乡部而不入,这等小人物心中还不知道会生出什么念想来。

    趁着借马车的事情,也能够向蔷夫家表露一个态度,自己虽然对他做事的方法不满,但还没有到气愤难平的地步。让他家出个马车效个力,就是还有用得上他的时候。

    希望他能够认清现实,不要再有什么歪心思,也最好心中不要存着什么怨怼,毕竟这也不过是个拍马屁拍在了马腿上的尴尬事。

    果然,章诳很快就回来了,还带来了一辆辎车,车中不仅铺设了皮褥子,还备了上好的吃食和酒水。

    车夫极其殷切,言道蔷夫吩咐让他跟随着胡铁匠一家去卢县后不急着回来,便候着胡铁匠一家,等候胡铁匠一家办完事情再载他们回来,路上需得好生照料不得怠慢云云。

    陶应一笑置之,既然蔷夫领会了意思就好,那日的事情也就可以揭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