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8读书网 > 汉末英杰逸闻录 > 第十六章 严父言斆
    在回到卢县之前,陶应曾多次在脑海中回忆父亲陶谦的样子。

    印象中的陶谦是一个标准的大家长式父亲,极有主见,不苟言笑,对身边的人要求严格,尤其体现在对待三个子女上,往往呵责多过称赞,因而兄妹三人打心底里都有些惧怕这个严父。

    陶青儿虽只五岁,在甘氏和陶应面前就相当顽皮,而在父亲和同样严厉的长兄面前就成了乖乖女。

    陶商则是从小被教育惯了的,在陶谦面前就变成了一个闷葫芦,问一句答一句,唯恐多说多错,但在其他人包括弟弟妹妹面前,则下意识地会学父亲的刚正严厉,或许这就是父子之间的潜移默化吧!

    陶应则属于家中的异类,一来家里的小儿子都会受宠一些,二来陶谦和甘氏都觉得陶应顽皮的性格很有些陶谦小时候的样子。

    据说陶谦十四岁时候还扯着破布当大旗,带着县里的孩童骑竹马玩打仗游戏,某一日被同县故苍梧太守甘公看到了,甘公惊异陶谦的姿容举止就把女儿许给了陶谦做老婆。

    当然大家不要以为陶谦是出门玩耍就能捡个富家女当老婆,要不是陶谦出自丹阳豪族陶家,故去的父亲曾任余姚县长,就绝对不会有那种狗屎运当头。

    当家里的小儿子也如同当年的陶谦一样,时常带着一批小屁孩驰骋于乡里之间时,陶谦和甘氏都打从心里偷着乐,指不定还能捡个老婆什么的呢!

    陶应发现自己对于陶谦的印象多在于家中,对他其他时候的印象聊胜于无,只大约记得县衙里的官吏也有些畏惧他的刚正,若是做的不好也会被责罚。

    还有就是陶谦和顶头上司济北国国相陈珪的关系还算不错,从陈珪家的二郎陈应是陶应的死党玩伴上就可以看得出来,这对于脾气向来刚强的陶谦而言倒是难得。

    从甘氏之前的絮叨中得知,陶谦举孝廉、茂才后起家便是庐江郡治舒县县令。

    只是在舒县任上与太守张磐不合,在酒宴中不愿意迎合张磐而得罪于他,张磐想要构陷陶谦,但陶谦为官清廉没有把柄可抓。

    有次在祭祀灵星的时候发现多出来五百钱,张磐就想以此来做文章,陶谦自感无趣就委官而去。

    陶谦能与国相陈珪相处和睦,估计是陈珪本身是个官场老油子加之官声也不错,而陶谦年岁大了功利心强了也没那么刚健不好相处了。

    印象归印象,实际看到的感觉还是不一样。

    就如同现在三兄妹端坐在内堂两侧,听着陶商向父亲陈述旅途上的种种,当陶谦的目光偶尔扫过自己时,陶应不由得把挺得笔直的腰杆又正了几分。

    陶谦身上自然而然散发着上位者的气势,父亲、家长、豪族顶梁柱、一县长吏等等身份叠加在一起,即便是拥有二十一世纪灵魂的陶应都不自觉地正襟危坐,低下头不敢正视其目光。

    不过想想陶谦十四岁能路上捡个白富美,随后被举孝廉、茂才,起家便是千石令,在辞官沉寂一段时间后,再度复起又是千石大令,这个父亲确实非比寻常,有这样的气势绝非偶然。

    主位上的陶谦听完了陶商一板一眼却事无巨细的行程汇报只是点了点头并不多言。

    陶青儿在陶应的目光鼓励下怯怯地递上礼物——纸鸢,显然这是陶谦第一次收到自家女儿的礼物,略有些讶异却颇为欣慰地含笑接过纸鸢打量。

    在甘氏凑在耳边说了几句后,陶谦看了看陶应就温言夸奖了陶青儿几句,又把纸鸢还给了青儿,说要青儿放纸鸢给爷爷看。

    青儿见果然如同二兄说的爷爷把纸鸢拿给自己玩了,顿时乐开了花,拿着纸鸢就到陶应面前献宝,陶应捏了捏圆嘟嘟的小脸蛋后,抱过她帮她坐好,继续正襟危坐等待父亲问话。

    果然陶谦清了清嗓子,正色对陶应道:“孰为斆?”

    陶应心想还好这几天恶补了《说文解字》,略一沉吟便道:“斆,覺悟也。从教从冂。冂,尚矇也。臼聲。”

    “何解?”

    “人始矇昧,教之,使之有所觉悟。”

    “然!听说吾儿近来颇有觉悟,肯习文练武了,好好习练,莫要让吾失望!”

    “喏!是兄长勤于教导之力。”

    “悟便悟了,何须言其他!”

    一旁甘氏见好好地夸奖又要变呵责,连忙拿过陶应买来的蜀荼给陶谦,示意这是儿子买来孝敬爷爷的。

    陶谦接过来看了看就放在了边上,甘氏看说得差不多了,就对兄妹三人挥挥手,兄妹三人如蒙大赦,行了礼便齐齐出了堂屋。

    出了堂屋,摆脱了青儿小丫头要求陪同一起放纸鸢的纠缠,陶应回到自己的屋子,盘算着这一关算是过去了,既然父亲都说了要好好习文练武不要让他失望,那就要好好计划一下。

    是习文还是练武?这是个问题。

    按说在东汉并没有文武殊途这种事情,所有士人必然是要学文以求仕进,而士人也多好击剑习射,有汉以来多的是上马治军下马治民的典范。

    所以陶应决定文武二途两者都不可偏废。

    一方面要跟随父兄多读点书,虽然这时代的书籍多晦涩难懂,尤其如左大神棍赠送的《老子五千言》更是连看起来都费劲。但知识就是力量,先贤们把各种经验教训都记录在简牍之中,很多还能流传几千年,可不是吹的。

    另一方面则显得更为紧迫和重要,世道马上要乱了,凭一己之力自然无法阻挡大势。但是乱世秀才不如兵,若是不能保身护家自然也提不上卫国佑民。

    所以陶应打算一边找寻优秀的教习来学习这个时代的武技与战阵之术,一边将后世部队中先进的锻炼操练方法融合进来,争取能够有所融会贯通形成更完善的练武乃至练兵之术。

    当然在汉时,想要有所作为仅仅靠习文练武还不够,对于士人来说,还有一点尤为重要,那就是养望。

    声望这玩意是个虚得不能再虚的东西,《论语·学而》有言“夫子温良恭俭让以得之”,若是一个人能做到温良恭俭让,然后还适当的让人知道你做到了,就有了声望。

    在汉代,一个士人没有好的声望往往只能久处微末小吏不得仕进,若是声名传于十里则县中会辟命,传于百里则郡国会辟命,传于千里则州府会辟命,若是能够声名远扬朝中即便是一介布衣公府也会不远万里派人征辟。

    自己父亲当年就是因着家门不错,然后进太学当了诸生,再为郡县吏累积声望,先举孝廉再举茂才,才能起家当上了千石令。

    然而养望这事情对于才十一岁的半大孩子来说,还是遥不可及的事情,除非能够做出令大人都叹为观止的事迹来,不然有何声望可言。养望这事情可遇不可求,习文练武却是当务之急,本着一个好汉三个帮、三人行必有我师的原则,陶应决定要发动群众多找小伙伴一起做这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