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下手中茶杯，柳渊墨清了清喉咙：“哦？何以见得？本官听闻江湖一流杀手也可以办到这种程度，谢大人为何一口咬定这些人是什么人豢养的死士？”
谢舒凡唇角微翘：“大人可还记得昨夜一马当先拦截杀手的御前侍卫十三？”
“你是说那位入朝为官的江湖女侠？”
柳渊墨话里丝毫没有什么惊异与感慨，就好像十三一介女身入朝为官是件稀松平常的事情，丝毫不值得他花费时间去感慨。谢舒凡点头：“不错，就是那位女侠。她恰好认识昨夜领头来袭的黑衣人，那人曾是死士。”
柳渊墨点点头却没有说话，只是若有所思的盯着地上黑衣人的尸体。
谢舒凡自然知道单凭十三一句话便断定这些杀手都是死士确实有些难以取信于人，不过，他相信十三的话，这个世上不会有谁比十三更了解死士是怎样一群人。
而且，虽然十三没说，他却从她身上嗅到了血腥味儿。十三一定在昨日的打斗中受了伤！
谢舒凡心急如焚，想要去看看十三的伤势如何，却又肩负皇命，不得不与柳渊墨在此查案。
“谢大人看起来心神不宁，可是想到了什么？”柳渊墨换了一杯热茶，看到谢舒凡藏在平静之下的焦急，眼珠一转出声问道。
谢舒凡咬了咬舌尖让自己集中精神，笑着拱手说：“让大人见笑了！下官只是在想究竟是什么人能够豢养如此多的死士，还能掩人耳目，在京城肆虐逞凶！此事，怕是一般人难以办到……”
柳渊墨伸出手缓缓捋着颌下长须：“不错！谢大人说的有道理。假设这些刺客都是死士，那么，能够暗中豢养死士还不被人察觉到异常，此人只怕不仅手段不凡，至少背后也有相当大的势力才对！”无论是杀手还是死士，绝非一朝一夕就能够培养出来的。这些人都是自小开始便受到残酷训练，像养蛊一样，最后一群人中能够顺利存活到通过最终考验的人才能够拥有自己的代号。
能有这样的财力物力，还要能够避人耳目，只怕这背后之人，身份非同一般！
想到这里，柳渊墨暗暗吸了一口凉气，隐隐觉得自己怕是被卷进了不得的阴谋之中去了。只希望千万不要是他想的那样，否则……柳渊墨摇了摇头，看了一眼面色阴沉的谢舒凡，最终将视线落在了场地上的黑衣人尸体上。
“既然谢大人在这里盯着，本官就四处走走。”
谢舒凡拱手作揖：“下官年纪尚轻，做事毛躁，还需要大人及时查漏补缺……”
柳渊墨抬手止住他下面的话：“谢大人不必自谦，你自上任以来，为官清正廉明、断案如神，此事本官早有耳闻！谢大人不必自谦，有你在此，本官很放心！这里就劳烦谢大人盯着了。这人老了，坐的时间久了就忍不住腰酸背痛，四处走走松泛松泛身子骨，透口气！啊！哈哈哈！”说完他拍了拍谢舒凡的肩膀，背着手摇头晃脑的离开了。
谢舒凡目送他离开，最后暗暗磨了磨牙：老狐狸！
柳渊墨离开前院后，眼看身后看不到人，这才侧头问身边的手下：“可问到十三侍卫的院子在哪了？”
吴司青拱手行礼：“回大人，问出来了，可是要去见见这位传奇的女侍卫？”
柳渊墨眯了眯双眼：“不！我们先不去见她。”
吴司青忍不住摸了摸自己的后脑勺，不明白大人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之前把他支开让他问十三侍卫的院子，这会儿却又说不去见她了，为什么？
柳渊墨看着前方戎狄打扮的侍女，眼中闪过一丝兴味。
碧儿看到柳渊墨走来，大大方方站在原地向他行礼：“见过柳大人！”
听到她的口音，柳渊墨问：“请起！这位姑娘不必多礼。听你口音，莫非姑娘的母亲是江南人氏？”
碧儿有些诧异，没想到只凭自己口音柳渊墨就猜到她母亲是江南人：“大人果真明察秋毫，说的分毫不差！”
柳渊墨笑着捋了捋自己的胡须。大周人瞧不起饮毛茹血的戎狄人，认为他们是尚未开化的野人，戎狄人也看不起大周人，觉得大周束缚人的天性，假仁假义虚伪的很。戎狄的男人会蓄养大周舞姬歌姬寻欢作乐，却鲜少有戎狄的女子与大周出身的男奴生养孩子，更何况让自己的孩子成为奴隶。这种混血的孩子们一般身份极其低下，既不被大周人接受，也不被戎狄人接受，过得极其艰难。眼前侍女能够跟在戎狄最受宠的公主身边，心计手段缺一不可，只怕她的父亲身份也不低。
“不知姑娘特意在此等候本官，可是有什么线索想要告知本官？”
碧儿露出个混合着惊异与佩服的微笑：“大人当真厉害！一猜就透！”
柳渊墨笑着说：“姑娘特意等在这里，见到本官不闪不避，想是有要事相告。只是以常理揣度，侥幸猜对罢了！不知姑娘是想告诉本官什么？”
碧儿想起昨晚的事情，忍不住打了个寒颤，脸色也变得苍白起来：“是……是十三侍卫……”
看到她的样子，显然是对昨晚遇袭之事心有余悸，柳渊墨温声宽慰她：“姑娘不必害怕！你现在很安全，今日之事，天知地知，你知我知，在案件尚未明朗前，本官保证不会再有第三个人知道。你只需要告诉我你发现了什么就好了，不必害怕，说错了也没关系。”
碧儿脸色一变，焦急的说：“大人！小女子绝非信口开河之辈，今日大着胆子拦截大人大驾，也是思虑再三才做出的决定！昨夜驿馆遇袭，背后黑手尚未抓住仍在逍遥法外，事关我戎狄公主与大王子在大周京城的安危与颜面，兹事体大，小女子不敢隐瞒，更不敢信口开河栽赃冤枉了好人！”
柳渊墨点点头：“碧儿姑娘尽管说便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