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
没想到姚言的话音刚落，汪琳琳就抬起了头，瞪着醉意朦胧的大眼睛，直勾勾地看着姚言。
“你不是警察吗？”
“我不是。”姚言伸手把她杂乱的刘海理了理。
汪琳琳摇晃着脑袋，她好像突然清醒了几分，“不对啊，我记得你是警察啊。你是姚言吗？”
“我当然是姚言，可是我真不是警察，我只是个顾问。”
“哦......”汪琳琳迟钝地点着头。
姚言伸手揉了下她的头发，汪琳琳的一头短发摸在手里很滑很柔顺，有点儿像是摸二苟的手感。
姚言想撸猫一样揉搓了两下汪琳琳的头发。
她不悦地将姚言的手拍掉。
“你......你为什么不是警察？”
人类的本质是复读机，汪琳琳醉意朦胧中，将姚言的话重复了一遍。
姚言看着她，这位干练的记者小姐姐的意识现在早就飞到九霄云外去了，虽然她嘴里嘟嘟囔囔的，还勉强能说清楚话，但是姚言却很清楚，他要是认真回答她的话，她也听不进去了。
“你该去睡了。”
姚言叹了一口气，站起身想要将她抱去书房的床上去。
但是汪琳琳却不依，她手打脚踢，不让姚言将自己抱起来。
姚言尝试了一下，眼镜都被打歪了，最终只能放弃。
他低头看着在沙发上蜷成一团的汪琳琳。
“我说，你不会是想在沙发上就睡一晚吧，最近降温呢，你也不怕感冒了。”
他抓了抓脑袋，喊不醒汪琳琳，看来只能去给她抱一床被子来，让她在沙发上将就一晚了。
姚言正想走，突然被汪琳琳伸手抓住了腿。
他皱眉，一低头却见汪琳琳瞪着水汪汪的大眼睛看着自己。
“你为什么不当警察啊？”
姚言无奈，“你都醉成这样了，我跟你说了，你听得懂吗？”
汪琳琳很快地点了点头，抓着姚言裤脚的手收紧几分。
姚言只能拉过小板凳，在沙发前坐下。
“你放手，放手我才给你讲。”
汪琳琳乖巧地松开手。
姚言看着她这样，恍惚觉得这汪记者变成了三四岁的小孩儿，拉着他要讲睡前故事呢。
“我没有当成警察，是因为警考招聘那天，我没有去考试，我订了张机票，就飞柬埔寨去玩儿去了。”姚言说，“我这么说，你听得懂吗？”
汪琳琳瞪着眼睛，似懂非懂地看着姚言。
“你说你这喝酒喝蒙了，不睡觉非要拉着我，我跟你说啥你又听不懂，你这不是折腾人么。”
姚言无奈地翻着白眼。
但是人家小姑娘今天心情不好在他家醉成这样了，他也不能说就放着人家就这样不管了。
姚言见汪琳琳懵懵的，双眼直勾勾看着自己，没什么神采。
他转身给汪琳琳倒了杯凉白开，递到她嘴边。
“喏，先喝口水吧。”
汪琳琳就着姚言递过来的杯子喝了一小口水，接着再抬头看着姚言。
她看着他的表情，真的就像是仰着脸期待着听故事的小孩儿似的。
姚言和她对视一阵，站起身去书房床上拿了床被子，回来给汪琳琳盖上。
“你为什么要当警察啊？”
汪琳琳一边往被子里缩，一边问。
姚言听了一怔，“呵，你这是，问完我为啥不当警察了，又来问我为啥要当警察？可我明明不是警察嘛。”
“那你为什么要上警校？”汪琳琳眨眨眼。
姚言皱眉瞧她一眼，“你这不是还能好好说话，还没有完全断片嘛。”
亏之前姚言还以为她已经醉得脑子都不好使，跟小屁孩一样了。
汪琳琳脸红红的，她吐了吐小舌头。
“这不是知道你心软，装个嫩就不用去睡床了。你家沙发很舒服，我今天想睡这里。”
姚言满头黑线。
“算了，既然你没有完全醉了，我也不方便再呆在这里。”他又想起身回卧室了。
“诶，等等，”汪琳琳再次从被子里伸出手，一把抓住姚言，她用恳求的语气说道：“姚言哥哥，你就跟我讲讲吧，你为什么要想当警察，上警校的啊？”
“你可拉倒吧，好好说话。”姚言笑骂，“你这是记者的八卦之心作祟，什么都想知道？”
“是啊是啊，就当给我讲个睡前故事好了，讲讲你想当警察的初心！”
姚言想从她手里抽回自己被拽住的袖子，试了两下无果，只能安坐在小板凳上，瞧着天花板回忆了一阵，开始给她讲故事。
姚言心里暗暗地骂自己，也是不争气，怎么就狠不下心来给这汪琳琳撂脸子呢，拉拉扯扯的不让自己去睡觉......
不过他还是开口向汪琳琳讲述他的故事。
“我想当警察的契机嘛，要说的话，应该是在我小学四五年级的时候。具体是几年级忘了。有一次，我们班上有一个同学，他拿了一只短短的样式很有趣的中性笔在写字，我看见了，觉得好看，于是就跟他借来写，但是他不借，他很珍惜那只造型别致的笔。小学生嘛，就是对这些像像玩具的文具有兴趣。所以，我在放学之后，趁着打扫卫生的机会，偷偷将那只笔偷了。第二天，下课的时候，那个同学来找我，问我是不是我拿走了他的笔，我说没有。他不信，要告老师，让老师来检查我的书包文具盒。他们确实在我书包里找到了那支笔，但是，我早就做好了应对的准备了，我把笔交到了老师手里，和那个同学对峙，相互说出和这支笔有关的信息，来对照印证谁在说谎。这个同学以为我偷来的笔，我肯定不知道这笔在哪里买的，多少钱之类。所以当老师询问在何处买的笔，多少钱买的，我抢先给出了精准的答案，那个同学在后边说，就已经有了劣势。然后，老师又问笔上有没有什么特征，记号之类，同学说有，他曾经摔过这支笔，在笔帽上有小缺口。老师检查了，但是没有发现那个缺口，反而是我指出在笔身上，有我留下的名字缩写。于是老师只能判断这支笔是我的。那同学也无话可说。”
“啊？那你不是说，是你偷了同学的笔吗？”
姚言点头，“对，笔是我偷的，但是我偷完回家之后就想到之后肯定要出事，然后我就在吃完晚饭之后，跑了我们城里大大小小的文具店，终于在一家店里找到了这款中性笔，我重买了一只，刻上了我自己的记号，然后我把新的笔带回了学校。”
“你可真坏。”汪琳琳咯咯笑着。
姚言耸了耸肩。
“虽然那次事情我没有被惩罚，但是，之后我再也没有用过那款中性笔，而那两只笔，也被我放在笔筒里，看都不愿意看见。因为它们实在是我人生的污点，我第一次犯罪，第一次偷窃，竟然是为了那样的一支笔，我觉得很丢人。我无法原谅自己按捺不住当时的眼红和欲望。那种愧疚一直伴随着我，我不知道怎么逃脱出去，我想，我是小偷，而警察是抓小偷的，如果我去做一名警察，那我是不是从此以后，就能和偷窃了同学的笔的那个自己了断？”姚言低头看着汪琳琳，“于是，我就真的去考了警校。”
汪琳琳恍然大悟，“原来是这样。”
姚言伸手给她掖了掖被子，“这当然是最深层次的理由啦，我反正对自己的所作所为感觉愧疚，这辈子，都在告诉自己，我偷了别人的东西。不过，我其实有时候也会想，老师也好，同学也好，他们很笨，我是真的小偷，但是他们却没有办法把我揭穿......他们很笨，有时候，我会很享受这种智商凌驾于别人之上的感觉。”
姚言拿起杯子喝了口水，“我想当警察，其实最开始，只是觉得旁边的人好笨，如果他们每个人都跟我的老师和同学一样，那就糟糕了，那世上的真相，还能靠谁来揭穿呢？我想了想，只能靠我了，因为我有这样的天赋。”
姚言自负地笑着。
“比别人聪明，我发现这是我从小就有的特质。”姚言说。
“不要脸。”汪琳琳忍不住冲他做鬼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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