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芷凝傲然昂首而立：“太上皇，您不在敬慈宫里养病，跑到这里来做什么？”
萧氏仿佛看见了一根救命的稻草，她狼狈地从大殿里爬出来：“太上皇救救臣妾，皇后刚才让她手下的太监，强行喂臣妾吃下有毒的点心……”
炎涵朝身后挥了挥手：“来人，关闭孝宁宫的大门，不得放任何人进出。慕容芷凝，你简直是无法无天。萧太妃是孤的妃嫔，你有什么资格赐她死？孤今天不除了你，泰极宫将贻害无穷！”
慕容芷凝轻篾地一笑：“太上皇，你这么快就沉不住气了？本宫确实就是梗在你喉咙里的一根鱼刺，随时会要了你的性命，所以，你不除不快。可是，你确定你能要了本宫的性命吗？”
炎涵咬牙切齿道：“慕容芷凝，你害得孤的两个儿子都为你白了头，他俩还差点为了你反目成仇，孤不杀了你，难平孤心中的怨愤！来人，皇后残害萧太妃，被孤当面抓获，孤赐她三尺白绫，将她拉进偏殿里去勒毙了。”
顺子躬身道：“太上皇，您这不合规矩，皇后娘娘就算人赃并获，您也得让她认了罪，半将她交由皇上处置！”
炎涵狠狠地扇了顺子一个耳光：“好你个狗奴才，皇上是孤的亲儿子，他在孤面前，都要低着头说话。孤是太上皇，孤的话就是圣旨。元宝，孤赐皇后一死，你来执刑。”
慕容芷凝丝毫没有惧意，她从容地一笑：“太上皇，你急什么？你就算急着想要本宫的命，也该让本宫签上一份认罪书吧？你无端端地处置你儿子的妻子，你怎么向自己的儿子交待啊？况且，萧太妃并没吃过有毒的点心，本宫是来向萧太妃问旧案的，她刚才当众承认了，她才是杀害宁太后的凶手，你这样处置了本宫，怎么堵住在场的悠悠众口？”
萧氏连滚带爬地爬到炎涵面前，一把抱住他的腿：“太上皇，是她想逼迫臣妾认罪，臣妾不肯妥协，她恼羞成怒，就强逼臣妾吃下了有毒的点心。哎哟……臣妾心口疼……”
福临走上前：“启禀太上皇，奴才是孝宁宫的人，容奴才说一句公道话。奴才刚才亲耳听到太妃娘娘说，当年是她亲手杀害了宁太后。还有，皇后娘娘根本没有逼她吃点心。再说了，那点心也没毒，奴才刚才也吃了一块。”
炎涵用怨恨的目光看着福临：“多嘴多舌的奴才，你不护着自家主子，却帮着外人作乱？来人，先将这狗奴才勒毙了，再赐皇后一死。”
慕容芷凝讥诮道：“太上皇，你这是要杀人灭口吗？你急着要灭本宫的口，你就得选一种快刀斩乱麻的方式，比如一刀毙命。否则，你赏的白绫刚绕到本宫脖子上，你儿子后脚就赶来了。”
炎涵暴喝了一声：“关宫门。孤就不信，作不了一回主。慕容芷凝，你的所作所为，孤是绝容不下你了，孤今天就要赐你三尺白绫！”元宝手持着白绫，向慕容芷凝逼进。
慕容芷凝的嘴角闪过一丝嘲讽：“慢！太上皇，本宫活该命绝于此，本宫认命了。本宫还有最后一句话要说，姑母临终前，附在本宫耳边说了一句话，在她心里，始终保留了一个秘密，你一定对这个秘密十分感兴趣，对不对？”
炎涵的龙头拐杖拄得地面“咚咚”作响：“韩絮这个不要脸的女人，她和你舅舅慕容旭私通了半辈子，孤岂能咽得下这口气？所以，孤才让她死的，她死有余辜，慕容芷凝，是孤亲自送你姑母走的……你不用拖延时间了，今天不会有人来救你的，你和你姑母一样，都是祸害男人的祸水，孤今天一定不能放过你！”
慕容芷凝的眼里闪着凌厉的杀气：“太上皇，你一生固执己见，你以为你能轻易看懂女人的内心，殊不知，你的刚愎自负和猜疑心，害死了你深爱的两个女人。姑母临终时附在本宫耳边说，她至死仍是女儿身，你给她扣的私通的罪名，根本是莫须有的！”
炎涵的身体开始颤抖：“慕容芷凝，你狡诈多端，孤不会相信你的，你今天难逃一死……”
萧氏抱着炎涵的腿：“太上皇，快……赶紧下令杀了这妖女，快……她会蛊惑人心，太可怕了。”
慕容芷凝逼视着炎涵：“太上皇，你嘴上说不相信，可你现在的样子，分明在告诉本宫，你悔不当初啊！实际上，你这样的男人，根本不配得到爱情。”
炎涵颤颤巍巍地举起拐杖，朝慕容芷凝当头敲去，慕容芷凝伸手一把抓住了拐杖：“等等，本宫的话还没说完。姑母确实至死都是清清白白的女儿身，可那和你半点关系都没有。姑母的心上人，并不是慕容旭，她深爱的男人叫无栋，是位英俊儒雅的男人，姑母的心，自始至终都在那个男人身上，她的女儿身，也是为那个男人保留的。太上皇，你现在心里是什么滋味？”
炎涵捂着胸口，大口大口地喘着气：“慕容芷凝，孤不会相信你的鬼话的……你今天死定了……”
慕容芷凝一步一步逼进炎涵：“别着急，谁死还未可知呢！你是不是感到奇怪，本宫当初为何硬要你褫夺了姑母太妃的称号？执意要将她的骨灰送回商夏去？”
炎涵逃避般晃晃悠悠地往后退：“慕容芷凝，你天生反骨，你就是想和孤作对，你就是想搅得泰极宫不得安宁……”
慕容芷凝的目光里闪着冷酷的光：“不不不……本宫真心觉得，你不配拥有姑母的爱，她也从来都未曾属于过你。本宫在商夏当帝王的日子里，做了一件惊天动地的大事，本宫将姑母韩絮的骨灰，以商夏长公主的身份，和她心爱的男人合葬在了一起了，姑母现在，正幽然长眠于元氏的祖坟里！”
炎涵震惊地张大了嘴，他仰面缓缓倒在地上，四肢抽搐着，口眼变得歪斜，嘴里不停地吐着白沫。
萧氏抱着炎涵，发出凄厉的哀号声：“太上皇，你醒醒……来人啊，太上皇被皇后气死了……来人……”
慕容芷凝一脸冷清地站在两人面前：“谁说太上皇是被本宫气死的？所有在场的人都可以证明，明明是你在胡闹，把他气成了这样。来人，把太上皇抬回敬慈宫去静养，传太医替他诊治。”
“皇父……皇父您怎么了？”炎跃轩高大的身影，出现在孝宁宫门口。
慕容芷凝从容不迫地道：“皇上，太上皇被萧太妃气得病倒了，臣妾已让人去传太医了。”
萧氏嚎啕大哭道：“慕容芷凝，你这个狠毒的女人，连太上皇你都敢忤逆，你不得好死。皇上，皇后想要本宫的命，救命啊！”
炎跃轩用嫌恶的目光瞥了萧氏一眼，又用责备的目光盯着慕容芷凝：“朕不是不让你来孝宁宫吗？朕先救太上皇，待会儿再理你俩这团乱麻！”他从地上抱起炎涵，轻轻放在轿辇上，命令太监道：“摆驾敬慈宫。”
众人散尽，萧氏披头散发地坐在院子里，她看上去既憔悴、又狼狈。
慕容芷凝低头俯视着萧氏：“萧氏，你唯一能倚仗的人，也在你面前倒下了，你在泰极宫里呼风唤雨了二十多年，你身上是血债累累啊！可惜，你的好日子到头了。萧氏，你现在是不是感到孤立无援，特别的无助和害怕？本宫要开始收债了，连本带利的，可够你还的。你要坚强点，千万别想不开啊！你的余生，将在没完没了的恐惧中度过！”慕容芷凝说完转身出了孝宁宫，她身后传来萧氏绝望而惶恐的哀哭声。
归凰宫里，炎跃轩踏着疲惫的步伐，往垂杨走去。他佝偻着身子，脚步虚虚浮浮的，远远看去，他满头银发的身影，像极了一个古稀的老人。
炎跃轩进了垂杨殿，走到采桑的床榻前，一把抓住慕容芷凝的手腕，把她拖到身前。
炎跃轩的目光中充满了愤怒：“太上皇中风了，太医说，他有可能一辈子都要瘫在床榻上，你满意了吗？慕容芷凝，你的仇恨为何如此强烈？皇父就算有罪，轮得到你来审判他吗？”
慕容芷凝甩开炎跃轩的手：“你的母后是因为他的过失，才失去生命的，你忘了，可本宫却没忘记！炎跃轩，太上皇扶你上了龙椅，他用权势来堵住你的嘴，而你欣然接受了他的条件，对你母后的死因不闻不顾，你的气节呢？本宫的姑母死的蹊跷，本宫一直以为她是死在萧氏手里的，可太上皇刚才当众承认，姑母是他亲手送走的……而你却跑来叱责本宫，没有权力审判他？就是刚才，太上皇让人关闭了孝宁宫，不问青红皂白，就要赐本宫三尺白绫。本宫是没有审判他的权利，难道本宫连反抗都不许吗？炎跃轩，本宫已经不是从前那个不经世事的小女孩了，本宫心里充满了仇恨，本宫要追讨所有的欠债，包括你欠下的！”
炎跃轩轻叹了一声：“凝儿，对不起！朕太急躁了，没有问清原委，就急着叱责你。朕自从把你娶进门，整个后宫就暗流涌动，朕没有协调好你和皇父间的矛盾，而是把责任都推到你身上，是朕的不是！”
慕容芷凝嘲讽道：“你看你，一点诚意都没有。你可以宽容任何人的罪过，唯独对本宫，你是从不手软！你既然知道你的家人和本宫水火不相容，你为何执意要把本宫娶进门？你现在废了本宫，就能让所有人都满意！”
炎跃轩羞愧地低着头：“凝儿，是朕的不是，朕让你受委屈了！皇父已经变成这样了，你能不能暂且放下心里的仇恨？”
慕容芷凝推了炎跃轩一把：“本宫不像你这般没血性，一点小恩小惠就被收卖了，本宫不可能放下心里的仇恨。炎跃轩，你现在将本宫逐出华炎，还来得及；或者，你赐本宫一死，以绝后患。否则，本宫将继续在你的泰极宫里兴风作浪！”她说完丢下炎跃轩，自顾朝门外走去。
炎跃轩追上前，一把从身后抱住慕容芷凝：“凝儿，你再忍耐一年，等玉蟠宫完工，朕就让人将太上皇和萧氏送去那里养老。皇父已经失去了他深爱的两个女人，现在又将遥遥无期地瘫倒在床榻上，你能不能宽恕了他的罪过？”
慕容芷凝转身面对着炎跃轩：“本宫是不是该跪在你面前，山呼万岁，然后谢主隆恩？自本宫进宫起，就一直有人在找本宫的麻烦，现在反倒成了本宫容不得别人了！炎跃轩，本宫权当废除了和你的一年之约，本宫豁出去了，本宫决定留在你的泰极宫里，和你拼个不死不休！”
敬慈宫里，叱云楠和宁则之守在炎涵床边，两人看着床上形容枯槁的炎涵，满脸的不安。
叱云楠拉着炎涵枯瘦的手腕：“太上皇，您怎么一下子病倒了？还能说话吗？”
元宝代炎涵回道：“王爷，太上皇这是中风，他不但说不出话来，脑子也不灵光了。太医说，他可能连意识都失去了！”
叱云楠厉声喝问道：“听说太上皇是被皇后气成这样的，可有此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