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芷凝感叹道：“自从经历了一系列的变故，朕的心情，就再没有一天好过！就算是在栏杆上起舞，也是苦中作乐！元致，谢谢你！是你在朕最灰暗的岁月里，让朕感受到了温暧，让朕重新相信，人与人之间还有真诚！”
元栋羞愧地低着头：“皇上……我俩在不久前都痛失了至亲，可我不顾你的感受，把自己不满的情绪，全发泄到你身上，让你承受了双重的痛苦，我感到十分惭愧！皇上，既然痛苦改变不了现实，失去的亲人再也不会回来了，那我俩何苦还要沉侵在没完没了的悲痛里？”
慕容芷凝宽容地摇着头：“你为朕作了这么大的牺牲，朕怎么还好意思计较你的态度？元致，朕对你越来越依赖了，朕好害怕你会丢下朕不管……”
元栋温柔道：“我俩是相互依存的，其实我更害怕失去你！凝儿，我俩以后都不要置气了，好好地相处，我会守在你身边，做你坚强的后盾。你伤心时，我的肩膀让你依靠，你高兴了，我陪你一起笑！”
慕容芷凝柔弱地撒着娇：“那你替朕抚琴一曲，朕好久没听你弹琴了！”
元致大声喊道：“费总管，让人把我的琴送来，我要亲自替皇上弹一曲。”
露台下的后院里，摆着一张四四方方的小几桌，程雁青和柳孟秦在一张竹席上席地而坐，两人听着露台上的欢声笑语，品尝着慕容芷凝让人送来的酒菜。
柳孟秦抬头看着露台上明亮的烛光，感叹道：“这一对男女，还真会享受！小青，你也别郁闷了，人家在上面谈情说爱，我俩却在下面喝闷酒……小青，那个元大人才是情场高手，他才真正会取悦女人。我都有点羡慕他了，他使唤起太监宫女来，倒像是他才是皇帝。”
程雁青仰头喝光杯里的酒，把杯子往桌上重重地一顿：“羡慕有什么用？像你这样，一辈子都只能抬头仰望别人。你看着，总有一天，我能让皇上迷恋上我，我要和元大人调换个位置，到时，我也安排他住在这后院的偏殿里，让他仰望我和皇上在露台上谈情说爱……”
柳孟秦用手覆在程雁青手背上：“小声点！小青，你产生了贪念，快乐就会远离你！我们之前不是过得挺好的吗？咱们又不缺银子，走到哪里都被人追捧着，你何苦要留在宫里，自己找气受？”
程雁青的唇角勾起一丝笑意：“我受够了有银子花却没地位的日子，那些追捧我的人，只不过是别有用心，想得到我的身体！况且，我俩也不可能唱一辈子的戏。我今天教皇上剑舞时，我和她对视了一眼，她竟然回避我的眼神，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
柳孟秦好奇心被勾起，问道：“意味着什么？”
程雁青满脸的得意：“说明她不擅于和人打交道，或者说，她虽然地位尊崇，却依然很害羞，缺乏男女间的经验，这种女人，我有十足的把握能让她神魂颠倒！况且，她和元大人之间仍然是清清白白的，既然元大人不肯对她下手，那就让我来！”
柳孟秦压低了声音：“嘘……小声点。小青，你胆子可真大，我连看都不敢看一眼皇上，只敢偷偷地打量她，而你却敢趁着教她剑舞的机会，搂她的腰，还面对面地和她眉来眼去。小青，我以前一直以为你内心是个女人……”
程雁青鄙夷地一笑：“我是男是女不重要，谁能给我荣华富贵，我就曲意讨好谁！我空长了堂堂七尺男儿之身，却要在舞台上扮成女人，还要被那些别有用心的臭男人，上下其手地羞辱，我过够了这种没有尊严的日子。总有一天，我要让那些不把我当人看的人知道，我程雁青不是一般的人，而是人上人！”
柳孟秦捂着嘴惊呼了一声：“我被你的野心吓到了！小青，你醒醒吧，历史上就没有一个男宠最终能飞黄腾达的！再说了，你怎么知道元大人和皇上是清白的？他俩那么亲昵，怕是早就……唉，管人家的呢，听费总管的意思，皇上早晚都会嫁给元大人的！”
程雁青自负地一笑：“我有信心，我早晚都是皇上的人！去去去……就你那点鼠胆，连名角都当不了，更别说取悦皇上了！师兄，不是人人都能接近皇上的，我如果不抓住这个机会，我一辈子都会活在懊悔里！”
露台上，元致儒雅地整理好衣袖，抬手抚动琴弦，一曲《丹凤朝阳》缓缓地溶入到夜色里。
慕容芷凝端坐在桌前，用赞赏的目光紧盯着元致，她的心仿佛飞回了三年前的那个中秋之夜，那个英俊儒雅的翩翩少年，身着白色的锦袍，正意气风发地摇着一把折扇，带着她穿行于商夏喧嚣的夜市里。
慕容芷凝陶醉地半闭着杏目，沉浸在美妙的琴声里，时光仿佛逆转回了当年，一切恍若从未改变过。她一如当年般青涩美好，那个为她抚琴的少年，亦一如当年般纯净温柔。
元致弹完一曲，走到慕容芷凝面前，用手搭在她肩上：“凝儿，我的琴声，竟让你无聊得快要睡着了吗？”
慕容芷凝回过神来，一脸向往地道：“非也！你的琴声，把朕带回了三年前的那个中秋之夜，朕刚才迷迷糊糊的产生了错觉，梦回了你家北郊的别院里。朕仿佛看到了你当年弹奏“凤吟”时的情境，我和蓝儿、连公子一边品着茶，一边听着你弹奏《阳春白雪》……不知不觉中，早已物是人非，如果一切都没有改变，我俩现在会是什么境况？”
元致搬过椅子，和慕容芷凝并排而坐，他伸手拉着慕容芷凝的手：“凝儿，曾经的经历无论是快乐还是痛苦，都见证了我们的成长，成为了我们生命中一笔宝贵的财富。你不必刻意地回避那些灰暗的往事，当你能淡然处之时，痛苦就再也不会缠上你！多想想高兴的事，忘了曾经伤害过你的人，否则，你永远都走不出过去，也收获不了快乐！”
慕容芷凝侧目看着元致：“朕总是希望时光能逆转，好改变那段噩梦般的往事！厄运仿佛环环相扣，一步步地改变了朕的人生轨迹，也悄然改变了朕身边所有人的命运！朕对自己的往事耿耿于怀，朕永远做不到淡然处之！”
元致紧紧地绉着眉心：“其实我并不是介意你的过往，我介意的，是你放不下过去，你必须为了我俩的将来，选择淡忘往事？”
慕容芷凝伸手抚上元致的脸颊：“朕愿意尝试……元致，如果“玲珑洗心丸”能让朕终生失忆就好了！朕知道你介意朕的过往，可朕无力改变这一切！”
元致倒了一杯酒，递到慕容芷凝手里：“至少你愿意为了我尝试忘掉过去！不管结果如何，我都会泰然处之。不说这个了，你看今夜花好月圆，我敬女皇一杯！”
慕容芷凝端起酒杯，仰头一饮而尽：“再喝，朕就要醉了！朕一醉就要撒酒疯，到时你又要呵责朕……”
元致微微笑道：“你怎么这么记仇？我什么时候呵责你了，上次是因为你在栏杆上跳舞，实在太危险了。凝儿，你刚才提到连昆，我刚巧前几日在宫外见着他了。”
慕容芷凝欣喜道：“你何不邀请他进宫，和朕叙叙旧？连公子这个人虽然行为不够优雅，但为人仗义，还是值得相交的。”
元致豪爽地哈哈大笑：“他就是个生意人，浑身的铜臭味！他倒时很想见你，我怕你烦他，就没带他进宫！”
慕容芷凝娇俏地歪着头：“你过去就总挤兑人家连公子，好在人家并不和你计较！朕什么时候烦过连公子了？你不带他进宫，他还以为是朕不念旧情呢！”
元致开怀大笑道：“好好好，你心胸宽阔，我小心眼！下次见了他，一定把他带进宫来。也是奇了，蓝儿说，你最讨厌庸俗的人，连昆那么俗不可耐，你却说他值得相交！”
慕容芷凝矫情道：“朕开始也觉得他俗不可耐，然而他是你的至交，朕也就勉强接受了。和他相处久了，朕觉得他对朋友还挺仗义的，也不计较得失，就逐渐对他改观了。对了，开启北燕宝藏时，他也在场，父皇在赏赐你时，可曾忘了赏他？”
元致沉吟了片刻：“连昆平时看起来有些小家子气，到了关键时候，还真是让人刮目相看！你父皇让他自己逃选宝物，他只挑了一幅字画，还把它转送给了我，说感谢我带他开了眼界。”
正在这时，桑柔宫的后院响起了一阵哀怨的箫声。慕容芷凝循着箫声，走到露台边缘，见程雁青独自坐在后院的假山上，他手里拿着根箫管，落寞的身影笼罩在月色里，一串优美而凄凉的旋律，缓缓向四周飘散开去。
慕容芷凝听得入了迷，她用手肘撑着腮，努力地回想着曾在哪里听过这首曲子？这曲子又叫什的名字？
元致走到慕容芷凝身边，体贴地往她身上罩了件薄披风：“谁在那里吹箫？你好不容易心情才好些，是谁在那里吹这么忧伤的曲子？”
慕容芷凝用手扶着额：“这首曲子朕好像听过，可朕一时叫不上名字，也想不起听谁吹过？自从服了“玲珑洗心丸”，朕虽然没有永久失忆，记性却越来越差了！”
元致安慰道：“人的一辈子，要经历无数的场景，听各种不同旋律的曲子，你又不是神仙，哪里能一一记得？我让人去看看，是谁在那里影响你的心情？让人拿下了，打他几板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