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8读书网 > 天下归凰 > 第五百七十章都是吃软不吃硬的人
    慕容芷凝拉慕容若语站定:“母后,元老先生心冷如铁,您还是不要管闲事了!既然他骗了姑母一辈子,那他就不配得到谅解!”

    慕容若语动情道:“哀家也曾经怨恨过长坪公主,也恨她的无情,但一想到她也是为情所困、身不由己,哀家就对她产生了怜悯之心!况且,她是被元栋利用了,还为此付出了惨重的代价!她为了心爱的男人,葬送了一生的幸福,至死都为他守身如玉,这份坚贞,令哀家动容!难道我们不该帮她完成最后的心愿吗?再说了,元栋表面冷硬,他前晚听到你姑母死得悲凉,不是也发出了一声哀鸣吗?表面上看,他是被哀家气得吐了血,或许,他是在为你姑母的死心碎呢?哀家始终觉得,元栋只是性格偏执,他并非大奸大恶之人!”

    怡亁宫门口,老太监恭恭敬敬地行着礼,却说什么都不肯放慕容若语母女进去。

    慕容芷凝安抚慕容若语道:“母后,这就是天意!你一心要成全姑母,可老天却为她作了选择!走吧,咱们回芣苢宫去。”

    两人正要转身离开,见元致远远地朝怡乾宫走来。

    慕容若语轻声叹道:“真是个风度翩翩的美男子!他若不是元栋之子,这等人才,却也配得上哀家的凤仪!”

    慕容芷凝挽着慕容若语的胳膊:“母后,缘份这东西,不是光凭外貌来匹配的!元先生来了,希望他能让我们进去见见元老先生!”

    元致走上前,彬彬有礼地施身一拜:“草民元致,参见皇后娘娘和凤仪公主!”

    慕容若语平和地一抬手:“元先生勿须客气!既然哀家和凤仪并非你的座上宾,而只是阶下囚,那所有的客套就免除了吧!哀家是来求见元老先生的,可宫人却说,没有元先生的首肯,任何人不得踏足怡乾宫。哀家和凤仪正要离开,正好见元先生返回,就想留下碰碰运气。”

    元致谦和道:“草民并非刻意拒绝娘娘到访!家父身患肺疾已久,前日夜里受了些刺激,回来就卧床不起了,实在不适宜见客。草民并非不近人情,娘娘有何吩咐,直管道来,草民一定具实转告家父!”

    慕容若语心存顾忌,一时不知道怎么开口,慕容芷凝抢先道:“元先生,我姑母明天就要被葬入皇陵了,但这并非她的遗愿,母后是想来请教元老先生,他和姑母也算是故人,他对姑母落葬的地点,有什么建议?”

    慕容若语局促地抓紧了慕容芷凝的手,生怕元致会翻脸,毕竟她的母亲阮玉莲,才是元栋的原配夫人。

    无致的眼神异常的温柔:“娘娘的意思是,长坪公主一生爱恋父亲,您想促成她最后的心愿,让她得以葬入我元家的祖坟吗?”

    慕容芷凝眼里含着泪:“我和母后正是想就此事,听听元老先生的意见!姑母死后,已经失去了华炎皇太妃的称号,所以,她的身份并不会引起争议,凤仪也想帮她完成最后的心愿!元先生,请你让我们母女见见你的父亲!”

    元致温和道:“你俩先回芣苢宫等消息吧!娘娘的想法很有人情味,我会具实转达给父亲,由他来定夺!”

    母女俩牵着手往芣苢宫方向走,慕容若语感叹道:“哀家初识元老先生时,他虽然性子高傲了些,却还算宽厚温和。哀家万万没有想到,他会变成这个样子。或许,哀家是有责任的。每个人在命运的拐角处,或许会不由自主地改写别人的命运!哀家和你父王相亲相爱了二十多年,而元老先生却在痛苦中挣扎了二十多年!”

    慕容芷凝苦笑道:“所谓的善良,就是自己还沉浮在命运的泥淖里时,还想着帮助别人、替别人开脱!母后,您是凤仪见过的,最善良的女人,凤仪以你为傲!其实您根本无须自责,您改变不了别人的命运,倒是别人改变了您的命运!若不是元栋当初将凤仪掳走,我们一家到现在,都会过得和和美美的,不是吗?”

    慕容若语轻叹道:“哀家觉得,是是非非早已不重要了!在这场惨烈的战争中,没有人是赢家。元栋虽然以赢家自诩,其实他内心的挫败感,只有他自己清楚!凤仪,元家的男人外表看上去都十分温柔,可暗地里,心却冷硬异常!哀家突然有种冲动,想助你逃离这座冷冰冰的宫殿,让你去过自由自在的生活!”

    慕容芷凝握紧了慕容若语的手:“等救回了皇弟,凤仪就带着你俩,去往一个谁也不认识我们的地方,过普普通通的生活!荣华富贵不过是过眼云烟,平凡永久的幸福,才真正值得拥有!”

    慕容若语眉头一绉:“凤仪,你还是多为自己作打算吧!你皇祖父的葬礼办完了,就该处置韩旼那个狗贼了!哀家虽然恨不得食其肉、寝其皮,但好歹他是你皇祖父的儿子……还是你父王的弟弟,你看能不能饶他一条狗命,将他流放到边关去!”

    慕容芷凝不由自主收紧了手:“父王当初就是因为仁慈,没有对韩旼下手,才落得如此的下场……皇爷爷也输在了心软上!凤仪不能步他俩的后尘,凤仪没有能饶恕他的理由。再说了,皇爷爷死前也交待过了,不得放过韩旼,凤仪绝不能违逆了皇爷爷的心愿!凤仪要让韩旼到九泉之下,亲自去向父王和皇爷爷忏悔他犯下的罪行!”

    慕容若语轻声问道:“你想怎么处置他?”

    慕容芷凝哀泣道:“一想到韩旼让我们母女和父王生生离别,这种恨意,就压得凤仪喘不过气!父王是如此的珍爱凤仪,而凤仪在他膝下承欢的日子,却寥寥无几!杀父之仇,不共戴天,凤仪要让韩旼承受最酷烈的刑罚,让他在痛苦中煎熬数日,再凄惨地死去……”

    夜晚南锦城里,皇宫门口里三层、外三层地围满了看热闹的人群。众人纷纷发表着看法:“唉呀可了不得!听说今天,凤仪公主要亲自处决那个谋逆弑兄的狗王爷!”“处决人犯不都是在午时吗?为何选择在夜里行刑?”“幸好那个湘安王被凤仪公主扳倒了,否则,商夏的老百姓就没有安稳的日子过了!”“这个狗王,接连三个月在南锦城里烧杀盗抢,简直是无恶不作,幸好凤仪公主力挽狂澜,拯救了天下的苍生啊!”“呦!听说凤仪公主当初和华炎的一个将军私奔了,不久在华炎就被抛弃了,真可怜……”“唉呀,你说得不对,是那个将军福薄,听说凤仪公主既将成为商夏新国君的皇后!”

    众人正在七嘴八舌地讨论着,皇宫的三道大门陆续被打开,一队锦衣侍卫将人群往后清退,在皇宫前的空地中央,摆上了一个巨大铁架子。

    众人又议论开了:“这是什么刑具啊?”“呦,真是少见多怪!这个都不知道?把人吊在上面,千刀万剐呗。听说,要落够三千刀,才能让人犯咽气!”“唔……我看不太像!也就是把狗王吊死在上面吧!”“韩旼罪大恶极,吊死他且不太便宜他了?”

    围观的人群越聚越多,大伙的好奇心被勾起,议论声一浪大过一浪:“唉,老夫活了七十多岁,还从未看到过皇家公然处决过宗室人员,都是不痛不痒地罚到边关去,过两年就回京了!今天,想必也是雷声大雨点小,官官都会相护,何况亲人之间!”“呦!快看阙楼上,那不是凤仪公主吗?她真是个了不得的女子,别看柔柔弱弱的,却一手扭转了商夏的乾坤。”

    宫墙的城楼上,慕容芷凝端坐在特制的凤椅上,她的目光,扫过皇宫门前临时搭建的刑具,满意地点了点头。她侧目看着身旁的元致:“可以宣布行刑了!”

    元致的目光中充满了担忧:“凝儿,你确定要亲自监督行刑吗?你还是回避一下吧,这种刑罚过于惨烈,我怕会在你心里留下阴影!”

    慕容芷凝泰然自若地目视着宫墙下方:“韩旼弑兄夺位、欺君灭祖,人人得而诛之!我恨不得能亲手割下他的肉喂狗,又岂会对他动丝毫的恻隐之心?我不会害怕的,所有伤害我家人的人,我都会让他用痛苦来偿还!”

    元致不由得打了个寒战:“你一个小娘子,心为何如此冷硬?你这是在警示我吧?”

    慕容芷凝将目光移回元致脸上:“我商夏亡国,或许是断了龙脉,气数已尽,我无话可说!可我韩家的子孙并非因残暴灭国,不该招致残害!元致,你答应过我的,一旦你的目的达到,就释放我皇弟,你若食言,我就和你玉石俱焚!”

    元致苦笑着摇了摇头:“慕容芷凝,你哪来的自信?你碗里的粥还没有吹凉,就急着想吹锅里的汤?你若是柔柔弱弱的,说不定还能让我产生怜悯之心!慕容芷凝,你是个聪明的女人,你应该知道我元致是个吃软不吃硬的人!”

    慕容芷凝嘲讽道:“元先生,你自己看不到自己有多可怕!你吃软不吃硬,我慕容芷凝又岂是委曲求全的人?现在没有人能撼动你的地位了,你能让我见见孟夏吗?”

    元致轻笑道:“凝儿,你输就输在性格太刚上,一定都不婉转,你该向你母后学习!你说我可怕,你能看到你自己吗?你知道自己从什么时候起,已不再善良了吗?咱俩别急着指责对方,我的目的不是还没达到吗?你急什么?我心里十分清楚,单凭我诛杀呼延启这一宗罪,你就没打算放过我!”

    两人正在争论,一队侍卫押着韩旼出了宫门,走到了皇宫前的空地上。

    慕容芷凝冷酷地微眯着眼:“元先生,请你让侍卫剪了韩旼嘴上的缝线,让他吃饱喝足,我要让他养好精神,舒舒服服地等死!”

    元致伸手招来一丈开外的侍卫,对着他耳语了一番,侍卫点着头,小跑着下了城楼。

    元致坐在慕容芷凝身边,伸手抓住她的手:“凝儿,我俩真是天生的一对!我俩同样的冷酷、同样的满怀心机!老天把我俩拴在一起,是正确的!”

    慕容芷凝唇角勾起一丝鄙夷的笑意:“我是遭遇了太多的不幸,才变得冷酷的。而有的人,却天生骨子里的血就是冷的,就像毒蛇!”

    元致托起慕容芷凝的手,放到唇边吻了吻:“既然都冷血,还管他是天生的还是后天的?物以类聚,我俩适合彼此就好!”

    城楼下的刑场上,韩旼被迫跪在铁架旁,宗正司的官员开始宣读韩旼的罪状,众人群情激愤,有的破口大骂,有的朝他投掷着臭鸡蛋、烂菜叶,从阙楼上往下望去,整个围观的人群就像一锅煮沸的开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