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8读书网 > 天下归凰 > 第五百六十九章患的不是肺疾,是心病
    慕容芷凝冷酷道:“狗贼,你若不伤害我皇爷爷,就是给自己留了一条活路,他只要开口替你求情,本宫肯定会饶你一条狗命的!是你自己断了生路,正如元先生所说,你该遭受什么样的刑罚,本宫早就替你想好了!你先在皇爷爷的灵前好好反省一下自己的罪行,别急着揣测会遭受什么刑罚,否则,还等不到行刑,你早就吓破了狗胆!”

    韩旼低声下气地央求道:“凤仪,皇叔和你无怨无仇的,皇叔是被你父王母后逼得没路走了,无奈之下才选择叛逆的……凤仪,你饶了皇叔,皇叔就告诉你一个秘密……”

    慕容芷凝高傲地昂着头:“本宫不需要你的秘密,也不可能会免了你的死罪,把你的秘密带进棺材里去吧!”

    韩旼见求告无门,在那里污言秽语地辱骂慕容若语:“慕容若语,你这个丧门星,你害得我韩家家破人亡,你会不得好死的……”

    慕容芷凝招来毓安宫的管事太监:“杨总管,一报还一报,我皇祖父怎样被他迫害,你们就怎么对付他,让人用针线将韩旼那狗贼的嘴缝上!太上皇的灵堂庄严肃穆,容不得这狗贼大放厥词!”

    毓安宫的太监们都是伺候了韩磬多年,忠心耿耿的老奴才,早就对韩旼恨之入骨了,几个太监将韩旼翻转,结结实实在按在地上,毫不留情地拿针线将他的嘴密密地缝上。

    韩旼从鼻孔里发个“呜呜”的痛哭声,太监将他的头重新挂上石锁,又让他跪伏在韩磬灵前。

    夜里,淅淅沥沥地下起了细雨,灵堂外刮起了一阵风,院子里燃烧的纸钱打着漩,飘飘忽忽地飞到半空里,整个毓安宫沉浸在一片愁云惨雾中。

    慕容芷凝触景伤情,低声悲咽起来:“皇爷爷,您难道还有什么未了的心事吗?”

    慕容若语揽着慕容芷凝的肩膀,轻声安慰道:“凤仪,你别太悲伤了!你的回归,让你的皇祖父看到了光复商夏的希望,他走得十分安心,可见,他并没有留下任何遗憾!对了,上次华炎遣了使臣,将你姑母长坪公主的骨灰,送了回来,哀家和你父王还没来得及商量将她葬在何处,你父王就被逆贼害了。凤仪,你姑母在华炎后宫是怎么死的?她死后都经历了什么?她为何死了还要被褫夺了太妃的称号,不得安葬在华炎的皇陵里,还要凄凄惨惨地被遣送回商夏?”

    慕容芷凝伏在慕容若语肩头,悲咽道:“姑母临死前,凤仪刚好守在她床前,是凤仪亲自送走她的。姑母弥留之际,虽然来不及向凤仪诉说她的遗愿,但凤仪和道,她一直都梦想重回商夏!或许,商夏有她无法释怀的爱人;又或许,她对自己做错的事感到后悔万分!凤仪一直以为,姑母的一生都深爱着慕容旭,就在今天,凤仪听了母后回忆往事,才知道她深爱的另有其人!她走时只留下了前后不搭的三句话:其一,她对您和父王深怀歉疚,托凤仪向您致歉,其实她这二十几年里,一直都活在愧疚中;其二,她莫名地说了句,她还是女儿身,凤仪一直为此大惑不解,现在看来,她是想通过凤仪之口,让那个她曾经深爱的男人知道,姑母为他守身如玉了近三十年;其三,她提到了一幅叫《踏青图》的画,可她的身边,根本不存在这样一幅画作,凤仪到现在还没有解开其中的秘密!”

    正在这时,灵堂外传来一声悲咽,元致走到门外,扶着元栋进了灵堂里:“父亲,您什么时候来的?您身体欠佳,就该好好将养。”

    元栋明显来了很长时间,在殿外听到了慕容芷凝的讲述,他身体微微颤抖,却尽力控制着情绪,若无其事道:“嗯……为父刚到,为父是来祭奠太上皇上的!为父当年违抗他的意愿,原本是犯了大罪,可他并没有因此为难为父,所以,为父一直对他心存感激……”

    慕容芷凝眼里含着泪:“元老先生,如此看来,您倒不是一个冷酷无情的人!皇爷爷一个小小的善举,都能令你心存感激,一个为你葬送了自己青春和一辈子幸福的女子,你又该如何面对她的付出?我姑母用行动证明了对你的忠贞不二,可你却利用了她一辈子,从未对她存有半点的感激之情!你纠缠在一段不属于自己的感情里,却同时辜负了两个深爱你的女人!”

    元栋冷冷地瞪了慕容若语一眼:“我是负了我的妻子和长坪公主!可谁又负了我?人世间的情感是如此的纷繁复杂,谁能评判是非对错?再说了,一切都是长坪公主自愿的,我不承认我利用了她!”

    慕容若语愤怒地瞪着元栋,怒叱道:“元栋,你从未爱过别人,你只爱你自己!你利用长坪的感情,诱使她犯下了不可饶恕的罪行,你还威逼长坪嫁给慕容旭,就是为了掩盖真相和继续利用她!长坪自愿去华炎和亲,也是你出的主意,她是那么地信任你,对你言听计从,幻想着有一天,你能带她离开华炎那牢笼般的后宫,可你却无情地将她抛弃在那里,甚至没有正视过她的付出!元栋,你的心是铁石铸成的吗?”

    元栋冰冷道:“慕容若语,你害了所有人,却不自知,还妄想把责任都推给我!你害了韩家三兄妹、害了太上皇、还害了我!对了,还有你的堂姐慕容璎、堂兄慕容旭,也是被你害了,顺便,你还狠狠地坑了自己的女儿一把……”

    慕容若语无力辩驳,气得浑身瑟瑟发抖。慕容芷凝抱着她,安抚道:“母后,不要介意别人的言语,凤仪看得十分清楚,您什么都没有做错!”

    慕容若语努力地控制住情绪,淡然地点了点头:“凤仪你放心,哀家只在意你和你父王的看法!除了你父王,没有人能让哀家伤心失望!”

    元栋闻言,只觉得一股气血直往上涌,他咳了一声,一口鲜血喷涌而出。

    元致用怨恨的目光瞪着慕容若语,他扶元栋坐在椅子上,轻声安抚道:“父亲,孩儿不是让你安安静静地在怡乾宫休养吗?你所遭受过的不公平,孩儿都看在眼里了,孩儿会替你讨个公道的!”

    怡乾宫里,元栋斜靠在韩曜寝殿里的龙榻上,他脸色苍白,虚弱地连连咳喘。

    元致坐在床头,不停地用手顺着元栋的胸口:“父亲,你不是答应过孩儿,无论如何都不动怒的吗?不要再拿往事,没完没了地惩罚自己!”

    元栋眼里闪着委屈的泪光:“致儿,为父最对不起的,就是你和蓝儿!为父其实是怕遭到韩家的报复,才让你和蓝儿改了拓跋姓。为父长期不着家,其实是怕给你和蓝儿招来麻烦!为父为了一段错误的感情,毁了你娘亲的幸福,缺失了做父亲的责任,为父愧对你们母子!幸好,为父助你夺得了天下,为父不后悔……”

    元致扶元栋躺下,给他盖上龙纹锦被:“父亲,孩儿深知你的苦衷,孩儿从来没有怨过你!你现在睡在仇人的床榻上,对他的妻女颐指气使,谁输谁赢?早已见了分晓!你又何必在意慕容若语的一句话?她不过是想让你有挫败感,你非是要上她的当!”

    元栋急切地拉着元致的手:“致儿,在你登基前,商夏的江山始终风雨飘摇,不知道会落入谁人之手……致儿,为父好害怕,等不到你登基的一天……”

    元致哽咽道:“父亲,您别再说这样的话了……孩儿承受不了!您也看到了,孩儿顺应人心,一呼百应,登上帝位那是早晚的事,您就放心地等着吧!”

    元栋的手越收越紧,颤抖得厉害:“不行,致儿你要尽快登基!韩曜一死,慕容若语倒是没有了斗志,可她那个聪明伶俐的女儿,一刻也不会安份的!致儿,为父好害怕,怕你敌不过她……”

    元致轻拍着元栋的手背,温和地地安抚他的情绪:“孩儿原本决定三天后登基的,无奈太上皇突然驾崩了。孩儿若在此时不顾天下人的目光,执意登上帝位,就算孩儿坐稳了龙椅,也失了人心!父亲请放心,凤仪公主虽然极聪明,但孩儿的心思,也不在她之下!况且,孩儿手里牢牢地按着她的脉门!父亲,孩儿知道您不喜欢凤仪公主,但您不觉得,整个天下,唯有她才配得上孩儿吗?您放心,孩儿一定会把她调教得服服贴贴的!”

    元栋有气无力地回道:“为父要亲自看着你登上帝位,才放心……”他手一松,失去了意识。

    胡非被连夜召进了怡乾宫,他忐忑不安地替元栋把着脉:“元先生,令尊大人再受不得一丝半点的刺激了,否则,神仙都无能为力了!我这就给他开服药,先压压他上行的火气,你不能再惹他生气了!”

    元致没有辩解,他忧伤地绉着眉:“胡先生,你就实话实说吧,父亲大人的病,究竟还能熬多久?”

    胡非捋着胡须,慢条斯理地道:“不好说!依在下看,元老先生如若心情愉悦,那不仅不会发病,说不定还会慢慢地痊愈!”

    元致焦急地踱着步:“如此说来,与其说父亲患的是严重的肺疾,不如说父亲患的是心病!”

    胡非赞许地点着头:“正是,长期忧虑,再健壮的身体也会慢慢驻空!只要让他快乐起来,看到希望,他的病情就会不药而愈!或者说,你不能让他高兴起来,就避免让他受到刺激!”

    韩磬出殡这天,慕容芷凝搀着慕容若语,将韩磬的棺椁送到宫门口,母女俩相携着,含泪目送送葬的队伍,消失在视线里。

    母女俩相携着慢慢往回走,慕容若语用丝帕擦着眼角的泪水:“你父王终于可以和你皇祖父团聚了!这次趁着你皇祖父的棺椁入葬,刚好可以顺便把你姑母也葬入皇陵!凤仪……你说人死后……会不会和已逝的亲人团聚?”

    慕容芷凝温和地回应道:“也许吧!所有相亲相爱过的家人,在死后都能得以团聚……可活着的人,也需要陪伴!母后,您可不能丢下凤仪和皇弟,我俩也需要您的陪伴!母后,您要坚强点,人的生死,顺其自然就好,活着,总能看到希望!母后,凤仪答应你,一定会把皇弟找回来的!”

    慕容若语的脚步虚虚浮浮的:“凤仪,有你这样懂事乖巧的女儿,哀家十分安心!哀家昨晚,又梦到你父王了……”

    慕容芷凝为了安抚她,编织了一个善意的谎言:“母后,真是巧了,昨晚凤仪也梦到父王了!他叮嘱凤仪,一定要照顾好母后和皇弟!或许是父王生前与人为善,凤仪见他全身笼罩着紫色的雾霭!他看上去,极具仙韵呢!”

    慕容若语不停地拿手帕擦拭着眼角:“哀家答应你,一定会陪着你,一直到你获得幸福!”

    慕容芷凝撒娇道:“这哪里够?您得和凤仪一起享受天伦之乐,您还得看着皇弟长大成人,再看着他结婚生子!凤仪不管,凤仪会一辈子赖在您身边的。”

    慕容若语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重要的事,一把抓紧了慕容芷凝的手:“凤仪,你想过没有,你姑母为何死都要返回商夏?哀家想为她做最后一件事!走,我们这就去怡乾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