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甘达县城，面包车一路向白村方向驶去。
路上的车渐渐少了，起初道路两旁还能看到一些零星的民房，再往深处开去，经过一段盘山道路之后，别说是民房了，路上的车轮印都稀疏了。
洛婉晴心想，刚刚司机所言非虚，看到这样的山势路段，怪不得那些司机都不愿意进山。
穿过一片山林之后，又开出了一段距离，眼前是一片茫茫白雪，前方已经看不到路了。
司机将车停下，给他们指了一条路，“翻过这座小山包，山下就是白村了！”
下车前两人留了司机的电话，这里不好叫车，出山的时候好让司机过来接他们。
山上有一条小路，依稀可见前人留下的足迹。
奚铖接过她手中的旅行包，目光落在她的身后，“双肩包也给我吧！山路不好走，省点体力！”
“没关系！这包不重。”洛婉晴婉拒，轻便的原地跳了跳，证明她所说不假。
男人看她俏皮的模样笑了笑，没再坚持。
山势不高，从山下来看，洛婉晴原本预计半个小时就能登顶，可是她忽视了那一尺厚的大雪，两个人足足花了一个半小时才勉强登顶。
奚铖摸了一下额头的汗水，回头看了一下洛婉晴，这一路她都没有休息，可依然精气十足。
“你的体力很好。”男人由衷的赞叹。
洛婉晴笑笑，没有解释什么，关于她军人的身份实在不需要太多人知道。
她加快步伐先行跑远了几步，站在高处的那一刻，她指着前方大声欢呼，“我看到了！就在前面！”
山脚下是一个不大的村落，零星分布着十几户人家。
等到两个人找到那一户人家的时候已经是中午了，洛婉晴一眼就认出了照片里的那幢房子。
见院门敞着，两个人走了进去，来到土房前，掀开厚厚的棉布门帘，敲了敲破旧的木门。
来开门的是一个小男孩儿，七八岁的样子，洛婉晴在照片里见过他，想来应该是死者的儿子。
见到两个陌生男女，小男孩儿有些不知所措，回过头叫了一声“娘”。
妇人应了一声，走上前来，看到门口的两个人也愣了一下，细细的打量之后，妇人将目光落在了奚铖那张有些熟悉却又不敢相认的脸上。
“张小翠。”奚铖叫了她的名字。
张小翠眨了眨眼睛，“你认识我？”
“我是奚铖，五年前你丈夫的那场官司，我是法援署安排给你的律师。”
听到五年前的那场案子，张小翠像是受了什么刺激似的，眼神惊恐。
“我不认识你。”说完，张小翠拉开孩子就要关上门。
奚铖手快，伸手将门挡住，“我们是来帮助你的，五年前你为什么突然撤诉？是不是被人威胁？”
张小翠连连摇头，“没有！没有！”
奚铖连番逼问的气势让妇人越发的惊恐，两人在门口发生了一阵推搡。
“谁来了？”屋内传来一声苍老沙哑的声音，接着传来一连串撕心裂肺的咳嗽。
张小翠一惊，也顾不得门口的两个人了，紧张的叫了一声“娘”，接着就跑进了屋内。
洛婉晴和奚铖互相对视了一眼，两人推开门走进了屋内，正对着门口的是一个灶台，灶台旁就是一间小屋。
屋内暖炕上，半躺着一个白发苍苍的老妪，瘦的干枯，此时正咳个没完。
张小翠用大碗倒了一碗水，将老人扶起，拍着老太太的背，安慰说：“娘，喝口水。”
老太太饮下一口水，呛了一下，满口吐了出了出来，喷湿了一床被褥，接着老人捂着心口，翻着眼白，不住张口，脸色一阵苍白。
“娘！娘！”张小翠一时慌了，手足无措。
洛婉晴连忙走了过去，略微观察了一下老人的病况，接着看向奚铖急声吩咐说：“旅行包里有药箱，帮我拿出来。”
奚铖话不多说，连忙应对，找出药箱递给她。
洛婉晴翻开药箱，快速组装出一个吸痰器，手持硅胶管，捏住老人的下颚，就要塞入老人口中。
这可吓坏了张小翠，上前拉住她，“你要干什么！”
“我是医生！”洛婉晴急匆一句，顾不得解释太多。
“医生都是魔鬼！都是挖人心的魔鬼！”张小翠癫疯起来。
奚铖拼了力气，这才一把拉开了张小翠，“如果不在第一时间救治，老人会窒息而死的！你想让她死吗？”
那一声“死”吓坏了张小翠，泪水顺流而下，魂不守舍。
洛婉晴利落的操作仪器，很快将卡在老人喉咙深处的浓痰吸了出来，几乎同时，老人深深吸了一口气，神色舒缓了许多。
洛婉晴松了一口气，扶着老人的胸口，安慰说：“没事了。”
接着洛婉晴从药箱里找到了药，递给张小翠说：“用温水喂老人服下去。”
张小翠不敢怠慢，连忙倒了温水，给老人喂了药。
回过神来的老人，伸手摸着洛婉晴，洛婉晴意识到老人视力不佳，连忙攥住了老人的手。
几乎在攥到洛婉晴的那一刻，老人泪眼模糊，不住弯腰鞠躬，一声声叫着“活菩萨”。
那边张小翠更是直接跪在洛婉晴面前，哭着给她磕了一个头，场面一时失控。
洛婉晴连忙将张小翠扶起，解释说这是她身为医生的职责。
没想到听到这句话的时候，张小翠哭的更厉害了。
洛婉晴不知该怎么安慰，她毫不在意对方身上的脏乱，直接将张小翠拥在怀里，轻轻抚着她的背。
好一会儿，屋内的哭声停了。
张小翠将床上的老人安抚歇下，洛婉晴找出了一小包药递给她，“这些药够老人吃一阵子，如果你愿意，我可以接老人回天京接受治疗。”
她的话很诚恳，张小翠低着头渐渐少了敌意，她领着两个人来到对面的小屋。
进门的一刹那，洛婉晴就注意到了正对面的柜子上摆着的那一张死者遗像。
相比刚刚那间屋子的空荡，这里好歹还有一些家具，墙上还贴着已经褪了色的喜字，猜测这里应该就是当年两人的婚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