陌生的城市，忽然响起熟悉的京韵，耳边是字正腔圆的普通话。
洛婉晴一抬头，看到过道边上立着的那个身影着实一惊。
“奚律师？你怎么会出现在这里？”看到奚铖，她很意外。
坐在她身边的妇人看到两人认识，又听到奚铖说是靠窗的位置，十分乐意的与他换了座。
奚铖在她身边坐下，应话说：“猜到你等不及，一定会第一时间去求证真相，这是唯一一列通往甘达县城的绿皮车，再往后路就不好走了，你一个女孩子，胆子也真大。”
说着，男人看向她，眉眼间透着一丝不可思议。
他猜到洛婉晴会去求证真相，可却没有想过，她敢只身一人冒险前往。
“你一直……跟着我？”洛婉晴心里犯着嘀咕。
“我比你早一些，昨晚就已经飞抵北疆首府。”
“你也要去见那一家人？”
“是！”奚铖肯定的答复，“和你一起去，多一个人，也好有一个照应。”
洛婉晴俨然还未从惊愕中回过神来，“昨天不曾听奚律师提起过。”
这个人，似乎隐藏的很深。
“我是负责当年拿起案子的律师，我想他们看到我或许能放下戒备，对洛小姐也有助益。”
洛婉晴微微垂眸，快速分析着脑海里的一连串疑问，奚铖似乎对于这个案子的关注程度远远超出了她的想象。
“我这么做不仅仅是帮你，也是想帮那一家人，最重要的……我也想帮我自己。”男人声音低沉，蹙眉低语。
洛婉晴狐疑的看向他，前两句她都明白，可这最后一句，她却糊涂了。
奚铖自嘲似的冷笑，“也许在其他人眼里，我是金牌律师，从未输过官司，可是只有我自己知道，我在入行的起点便输了，那是我唯一一场不战而败的官司。”
洛婉晴未曾亲身经历，无法体会他的感触，可她见了奚铖几次，这还是第一次她见到他这般放低姿态的样子，那份眉眼间的悲情是真的，至少在她看来是伪装不出来的。
“奚律师，其实那不是你的错，身为一个律师，你已经尽了你该尽的责任，当事人是否选择撤诉不是你能左右的。”洛婉晴体谅地说。
路上，两个人鲜少交流。
从北疆首府到甘达县城要九个小时，即便准点也要第二天凌晨四点钟左右才能到。
窗外夜色如墨，车厢内没有空调，气温很低，车窗作响，冷风嗖嗖涌进。
见她频频搓手，隔着手套不停呼着热气，奚铖伸手试了窗边的风，不禁拧眉。
“我们换一下位置，你到外面来坐。”男人低语。
洛婉晴迟疑了一会儿，有些不好意思，毕竟大家都很冷。
她虽然也算是北方人，可是这样极北极寒的天气，她也是第一次经历，也是第一次感受到零下三十度的气温该是怎样的冰寒，几乎每一次呼吸，仿佛都能将肺部冻穿。
见奚铖已经起身，洛婉晴不再勉强，跟他换了位置，说了谢谢。
她垂着头，缩着身子，过到这边果然暖和了许多。
背上跟着一沉，男人脱了外套披到她的身上。
“窗口很冷，你快穿上！”洛婉晴拒绝。
“穿上吧！别感冒了！”奚铖温和一句，坚持给她披上，见她依旧迟疑，他补了一句，“我在加拿大长大，冬天时常会经历几尺厚的大雪，这样的严寒，我已经习惯了，你不一样。”
绿皮火车的晚点已经出了名，中间停停顿顿了几次，到达甘达时已经是第二天早晨七点，足足晚点了三个小时。
两个人在火车站附近的粥铺解决了早餐。
小店环境简陋，只有清粥小菜，两个人也不挑剔，各自坐下，点了两碗粥，一笼小笼包，两个鸡蛋，还有一碟小菜。
冻了一路，终于看到热粥，洛婉晴端着碗，喝的津津有味。
奚铖笑了，“洛小姐和我认识的其他名门千金……很不一样。”
“嗯？”洛婉晴弯眼笑笑，“我的吃相吓到你了？”
“只是觉得你没她们那么娇气。”
“你应该第一次来这种路边小店吧？”洛婉晴觉得奚铖的家境一定不错，应该不会来这样的地方用餐。
奚铖扫了一圈几乎只用木桩铁架和雨布搭建起来的棚子，不由得笑笑，“这样的店，确实还是第一次……听口气，你似乎从前经历过？”
“我经历过比这里还差的环境，更恶劣的条件！”洛婉晴压低了声音小声说，想到从前的荒野求生训练，那时确实没有这样的条件。
奚铖望着眼前充满灵气的女孩儿，忽然好奇起了她过去的经历。
简单用了早餐，热粥果腹，再次来到户外，似乎也没有刚刚那么冷了，洛婉晴拿出手机一看，屏幕上的数显几乎让她惊掉了下巴。
零下三十八度！
县城没有独立的汽车站，火车站前停着不少小面包车，接客通到下面的村落。
洛婉晴扫了一圈面包车上的字牌，竟然没有一辆车是通往白村的。
奚铖蹙眉，“白村人烟稀少，整个村子也就只有十几户人家，看来只能包车过去了。”
那边走来一个带着雪地帽的男人，双手揣在一个厚重的棉布套里。
“两位去哪儿啊？包车吗？”男人问。
“白村？走吗？”奚铖问。
“白村？这是要进山啊！”男人蹙眉，一副为难的神色，“山路不好走，雪天路有滑，回来的时候又拉不到生意！”
“开个价吧！”奚铖低沉一句。
男人比了三根手指。
“三十？一个人？”洛婉晴问道，心里觉得价格还算公道。
“三百！”男人随即一句。
“大叔！你抢钱呢？”洛婉晴奚落一句。
“你可以问问其他人，你给他们三百他们都未必愿意去！更何况都快年根底下了，你也得让叔赚一点啊！”
洛婉晴本来还想与他杀价，奚铖伸手将她拦了下来。
“就三百！走吧！”
洛婉晴见状也不再坚持，那司机引路，将二人带上了一辆面包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