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8读书网 > 盛唐如月 > 第十四章 纥干承基的计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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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几十年后诗人崔日用曾写过这样一首诗:银烛金屏坐碧堂,只言河汉动神光。主家盛时欢不极,才子能歌夜未央。

    唐朝上流社会的纸醉金迷的夜生活从这首诗里便可以窥见一二,不过这仅仅是有权有势的人家才会出现的景象。对于绝大多数的普通长安百姓来说,“宵禁”是必须遵守的严格制度。其实一开始是官府派专人到各坊传唤每日宵禁时间的,不过这样十分不便。自贞观十年开始,侍御史马周提议每条街设置街鼓,二更左右时分(约晚上九点到十一点)敲鼓后,便不允许行人私自外出,称之为晚鼓;直到第二天早晨鼓声响起,方可正常出行,称之为晨鼓。

    史料中这样记载:闭门鼓后,开门鼓前,有夜行者,皆为犯禁。诸犯夜者,笞二十。意思就是说,晨鼓响后人们方可出行,晚鼓响后禁止通行,触犯夜禁的人要被鞭打二十下,只有因公事、吉事、凶事或者生病才能根据文书出入,每条街坊都有负责值夜的卫士负责执行。

    所以在大部分时候,长安的夜晚,对于平民来说是十分安全的。不过对于此时悄悄潜入县主府的贺兰楚石和纥干承基等人来说,弄到通关文书简直是再简单不过的小事而已。

    二人皆是武艺好手,又趁着夜色掩护,轻而易举地便潜入了后院。只见二人身着夜行衣,头戴面罩,各自提一把陌刀,蹑手蹑脚地经过一间间房门,不时的左右张望周边的情况。

    “将军您看,那几间屋子门口都有婢女守夜,他们必定是住在那里。”纥干承基躲在一根巨大的柱子后面,压低声音说道。他之前落魄时没少做这些打家劫舍的活儿,对大户人家的特性摸得十分清楚。

    有唐一代,大户人家的宅子都是前后院分开,前厅会客,后院居住。除非主人特殊要求,否则负责护卫的卫士基本都会集中在前院,不会允许士兵随意进入,而后院基本都是主人家的贴身婢女。

    贺兰楚石闻言望了一眼,此时已过子时,那些提着灯笼的侍女皆是昏昏欲睡,没有什么威胁。琢磨道:“制服那些女子倒是不难,可那小子身边明显有几人会武功,要是推延地久了,就不好办了。”

    纥干承基阴险一笑,那张被刀疤留下印记的脸看起来极为自信,他拍着胸脯道:“将军放心,属下自有办法。”

    二人心照不宣地对视了一眼,眼神互相告诉彼此,一齐动手!说时迟那时快,二人同时提刀杀出,脚底生风如猎豹一般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对着门口侍女们的后颈处各自赏了一记手刀,可怜的婢女甚至还未察觉发生了什么,就都昏了过去。

    贺兰楚石想了一想,并未出手杀掉她们,只是将她们藏在走廊入口的柱子后面。等他回来的时候,见到纥干承基悄悄打开房门,握着一根长长的木管,正神神秘秘地朝着房内吹气。

    “这是属下大价钱从波斯那边弄来的,那边称之为“迷魂香”,只要吸入几缕,嘿嘿......就是武功再高,也会跟一只死狗一样只能安睡着,任人宰割!”他这样解释道。

    原来这便是纥干承基的计策,既然不能堂而皇之地强攻,那只能采用这种常人想不到的办法了。过了约莫一盏茶的工夫,纥干承基觉得差不多了,便悄悄推开房门,果然没有任何阻拦。借着灯笼的微光,只见里面一个少年郎侧身躺在矮塌上,呼呼大睡鼾声如雷,贺兰楚石自然认得他就是当时跟在萧自如后面的小跟班,心道这小子不过是个书童,真迹多半不在此处。

    果然,二人一通搜索之下并未发现那只包裹,于是便也离去了。按照顺序,纥干承基又依葫芦画瓢打开下一间房门,故技重施,而这个房的里面,正是萧自如。假如二人此时推门进来不顾一切要杀他,他必死无疑!

    此时萧自如已经没有半点睡欲,他趴在榻上,整个人躲在被子里,只有一双眼睛露了出来。月光之下,他能见到门缝处缓缓升腾起一阵白烟,就在他心中疑惑之时,他突然感觉脑子晕乎乎的,手脚也有些发软。

    不好。他下意识地捂住口鼻,意识到这白烟必定是有麻醉性质的迷药。该死,原来一千多年前,就已经有这种迷药了么?倘若一直这样下去,自己一定会晕倒在此,必须要尽快逃离此地!

    想到这点,他一手抱着包袱,一手捂住口鼻,小心翼翼地从榻上爬到门后整个人蹲了下去,整个过程中没有露出半点声音。随后深吸一口气大声呼喊道:“快来人,有刺客!”

    外面两人脸色突变,这声音之大显然能够惊动前院的护卫,“怎么办,将军?”纥干承基见势不妙,额头上顿时布满了涔涔冷汗,想要先行开溜。

    而贺兰楚石知道,假如今天他们退却了,以后再难有机会抓住那小子,一不做二不休,他一脚踹开门,提着陌刀就往里面冲,就算得不到那劳什子兰亭帖也要一刀劈死这竖子!

    “人呢,快给老子出来?!”贺兰楚石掀起被褥就是几刀挥下,可谁知里面竟然空无一物。

    萧自如见黑衣人进了屋内,便想趁其不备悄悄从门后偷跑出去,可谁知纥干承基就立在门口没有离开,二人大眼瞪小眼,刹那间都呆住了。

    还好萧自如先反应过来,二话不说夺门就跑。“将军,那小子在这。”可纥干承基此时也回过神,一把抓住萧自如的胳膊,可却抓了个空。

    贺兰楚石见状,手中的陌刀顿时飞了出去,刀尖直指萧自如的后背。不过萧自如正好在此时调转方向,向侧面跑了一步,要人性命的刀身险险从他身前擦身而过,死死钉在了走廊的栏杆上。刹那间他感觉手臂剧痛难耐,再加上迷药此时的药效,他手脚一软便要栽倒下去。

    二人见状还欲再追,在另外两间房间的王家兄弟也终于赶来。“哪家的小贼,敢伤我萧兄弟,看枪!”

    说罢,两杆红缨枪顿时朝他二人刺了过来,二人不得已只得收手,先对付这两个气势汹汹的使枪之人。瞬间四道身影缠斗起来,虽说贺兰楚石与纥干承基的武功着实不弱,可王猛、王豹两兄弟也是多年行伍出身,日日都要练武,四人两两对敌挥舞了数百招竟然打的难解难分。

    “萧兄弟,你们怎么样?”此时,内院门口罗士信带着一队兵士赶来,兵士手中的火把将整个内院的天空点燃了,火红的光亮照的潜入府中的二人胆战心惊。

    萧自如在地上躺了一会儿,身体恢复了些许力气,罗士信将他搀扶起来,见他素白的单衣已被鲜血染红了一片,立刻眸中通红,大怒道:“儿郎们,将这两个行刺之人拿下,死活不论!”

    “是。”顿时数十名士兵朝着涌了过来。

    贺兰楚石深知杀人夺帖之事已不可行,倘若再耽搁下去,不是明智之选。“走。”二人顿时跳上屋梁,几下腾挪闪跃之间便消失在了这茫茫月色当中。

    ......

    半个时辰后,萧自如的左臂受伤处已被急忙请来的大夫用清水洗过,现在已经用白布包扎完好,虽说没有什么生命危险,不过终究是挨了一刀,总要吃点皮肉之苦。

    五郎在一旁哭的泪眼哗哗,说什么也要守在他身边。“都是,都是五郎不好,没有发现那些坏人......”

    而萧自如却万分庆幸,如果五郎先发现那二人,那二人为杀人灭口五郎定会小命不保,从那二人的言行举止能看出,是一定要置他于死地。他也认出了贺兰楚石,就是三番两次追杀他的匪徒首领。而如今到了长安,天子脚下,他竟然也敢如此猖狂?

    究竟是不知者无畏,抑或是有所依仗,实在是让人难以预料。

    而此时王猛、王豹推门入屋,前者脸色微红,略显局促地道:“实在对不住萧兄弟,我们兄弟无能,没能抓住那两人。”

    对于这种结果萧自如并不意外,他摇头一笑,故作轻松道:“倘若不是你们二人,我现在已经是个死人了。”

    王豹此时将一把陌刀托在手中,白的刀尖上还沾着些许血迹,正是那把伤了萧自如手臂的罪魁祸首。他转头问道:“罗将军可认得这种刀?”

    罗士信接过陌刀在瓷制碗装的灯盏下仔细打量了一番,伴随着橘红色火苗的轻微晃动,他本来平静的脸色也有了些许变化,沉吟道:“如果我没有看错,这刀乃是宫中侍卫所专用,大都配给与禁军将士。”

    这话一出在场众人皆大惊失色,唯有躺在床上的萧自如面不改色,照这样看来,似乎他的第二个猜测更有可能一些。他环视了一圈,忍着肩膀上的疼痛正色道:“这件事,还请诸位保密,不要宣扬出去。”

    “这是为何,他们分明要害你的性命啊?”话音未落,王豹难以置信的语气传来,其他众人也都用着诧异的眼光望着他。

    萧自如微微一笑,并没有解释什么,仅仅是握手抱拳:“这算作我萧某人的不情之请,希望各位理解。”

    武人脾性的王豹还欲争辩,被王猛一把拦住,道:“我们二人一定保密。”

    其余众人见状也纷纷点头,保证不会乱说,

    折腾了许久,众人都退了出去,萧自如理解他们为何如此不忿。可那有什么办法呢,如今敌在暗我在明,而且倘若真如他的猜测一般,现在的他,根本不是对手。

    窗外,漆黑的夜色渐渐消散在天边,仿佛不曾出现过一般。

    天,快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