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8读书网 > 剑雨悲风 > 第七回 长春堂
    ();

    入得城门,见城墙下集了百十人围观指指点点,苏木好奇走过去一观勃然大怒,寇文成人头被悬挂城墙上,下贴榜告示如何烧杀抢劫,奸淫掳掠....编排罗列十条大罪。

    “死者为大,怎可轻辱!”苏木脸上青筋若隐,咬牙切齿,拳头紧握,就想夺了人头,杀出清河县,心中另一个声音告诫自己:“忍住,忍住。清河县城里官兵众多,冲动行事不单不能抢回寇大哥人头,连自己也搭进去了。”

    苏木强忍泪水转身离开,心里默念:“寇大哥你在天护佑,待我取了药材,救得牛犇等人的性命,日后定然会夺回你首级,让你可以入土为安。”

    待离城门渐远,行人熙来攘往,寻了个路人打听“长春堂”药店所在,走过几条街角,转了一个弯,但见好大一家药店当街而立,金字招牌上写着“长春堂”三个大字,左右两边立着对子,上联写道:“宁可架上药生尘”,下联是:“但愿世间人无恙”。

    “公子是看病还是捉药?”一个十五六岁的药童便迎上问道。

    “捉药。”苏木递上韩大夫所写药方,那药童打开一看先是赞道:“好字!”紧接着又说:“若是捉药,本店规矩需将药方给坐堂大夫过目,确认药方无碍才能捉药。不知公子可介意?”

    “这不是什么家传秘方,有何不可。”苏木奇怪道:“只是我穿州过县许多地方,何故只你家药店有这规矩?”

    “我家师傅开店乃是为了积善行德,不为牟利。”那药童说道,苏木心里想:“书中有云:坐贾行商徐徐往来莫不是为利。岂有开店不牟利的。”又听药童说:“师傅说,天下庸医何其多,若是方不对病,人参灵芝也是毒。所以不是本店开出药方来捉药,都需坐堂大夫过目方可安方捉药。”说着领着苏木入到店里,上首端坐着一个七十上下的老者,一身青袍,鹤发童颜,慈眉善目,和韩大夫样子一比真是云泥之别。

    坐堂大夫接过药童递上的药方也不着急先看,先是向苏木询问一番病人病情。苏木知道病情乃关生死大事不能隐瞒,只是乃官兵所伤也不能尽道来,只说路上遇上土匪,家人为贼人所伤。

    当坐堂大夫听到“刀口八寸,见白骨。”眉头一皱,打开药方看了一半勃然大怒,一掌拍案上大骂:“庸医误人!病人刀伤必会失血过多,开人参、当归补血气乃是正方,缘故又开红这类活血之药,让病人如何能止血?”

    “师傅,那这方捉不得?”那药童见师父如此动怒赶紧问道

    “嗯,那是当...”坐堂大夫又撇了几眼余下几味药材,那个“然”字顿时哑然而止,脸上由怒转喜,连赞:“妙,妙。”

    苏木心里斐腹,这坐堂大夫初见时一副神仙之人模样,沉稳如山,怎看个药方一惊一乍。

    “那照方捉药?”那药童也是第一次见师傅如此咋呼。

    坐堂大夫看完药方,闭目缕须,良久才说:“方是妙方,只是方中还有我不明之处,非我所学能解。拿去给你师叔祖一观。”

    “这坐堂大夫看起来也有七八十岁,那他师叔不得有百岁?”苏木听他如此说心里想。

    药童拿了药方自入了内堂,坐堂大夫心中想道:“能开出如此奇方必是奇人!”上下打量了一番苏木,见他相貌平平,一副书生打扮,开口询问:“公子请坐,不知这药方从何而来?”

    “昨夜遇劫匪时离伏牛村不远,便请了村中大夫行医看病,乃是那位大夫所开。莫非这药方有何不妥之处?”苏木说道。

    “伏牛村?”坐堂大夫脑中寻思:“伏牛村离县城不远,可不曾听说村里有何人有此医术,倒是听说有个兽医能阉鸡、阉猪。”当下又询问那大夫是如何给病人看病会诊。

    “韩大夫也没有交待针线缝合伤口之事不能外传。既然是医者问到便说了吧,多一个大夫参详也是好事。”苏木心里思索道,便将韩大夫如何以烈酒清洗刀口,针线缝合刀口之事一一详尽道来。

    “针线缝合!”坐堂大夫一下椅子上跳起,一把拉起苏木的手带着他往外走一边说:“神术,神医啊!快带我去认识这位前辈高人。”

    苏木几次发力想挣脱,发现对方手腕如同铁箍松动不得半分,全身力气往后使,居然还被这七八十岁的老头如同大人拉扯儿童般拖着前行。

    “华安,不可对这位公子无礼。”

    苏木扭头回望,见药童陪着一个全身黑衣,头戴斗笠,斗笠下沿放着黑纱遮去容颜,看身形,听声音倒像个妙龄女子。

    坐堂大夫华安被这人一喊,如梦初醒,赶紧放开苏木手腕,拱手赔礼:“老夫半生追求医术,听到有如此神术,却是失礼了。折个让公子见谅。”

    “不敢,不敢。”苏木轻柔被捉得生痛的手腕,心里想:“这老头子好大的力气,定然和韩大夫一样有武艺在身。我不见谅又能怎样。只是奇怪,今日连碰两个大夫都会武艺。莫非现在的大夫都必须会功夫?不会功夫都好意思开口说自己是大夫了!”

    “师叔,这药方你觉得如何?”华安站到那黑衣人身后低声问道。

    “听她声音,看她身段,我只以为是个十七八岁的妙龄女子。居然真是这老头子的师叔!”苏木心里惊讶不已,转念想:“定然是他们学医之人懂得养生之道,就像那些名伶,到了七八十虽依然能唱出少女之音。这人听着声音好听,指不定斗笠下是个满脸皱纹的老太婆,要不她也不会遮住颜面。这女人啊,无论多大岁数终究是怕容颜老去。”

    “君臣配伍,主次分明。乃是良方,按方捉药便是了。”那黑衣人见华安欲言又止的样子,便说道:

    “华安你三十五岁得机缘,谷里破例收你入门,只是年纪已长,天分悟性都不高。你师傅让你这些年都在外行医积善,望你有一日能开悟再传你谷中绝学。这针线缝合也不过是小术罢了,何必惊讶,传出去岂不是扫了我们回春谷的名声。”

    “是,是。”华安低头认道,心里却是想:“我三十五岁入门便说我年纪过长未传得谷中绝学,现已七十有五何时能开悟?看来是终身不能一观那医术超神的绝妙技艺了。”眼中尽是失落之情。

    那黑衣人看在眼里叹道:“罢了。这些年你在外没功劳也有苦劳,明年开春你便回谷去吧。师兄那里,我自会交代。”

    “多...多谢师叔成全!”华安三十年来日思所想的心愿一朝得现,顿时老泪纵横,泪流满面。

    苏木见不得这老人垂泪,画面太过伤感,打断说道:“不知这药何时能捉好,我还等着救人。”心中也奇怪:“这‘回春谷’是什么地方?听他们说来好像还是个医术奇精的江湖门派。诶,可惜对于这江湖实知之太少。回头问下韩大夫,韩大夫指定我来长春堂取药,必然知道。”

    “清风,速速帮这位公子按方捉药。”华安转头对药童说道,顿了顿,拿过药童清风手中药方:“如此奇方,还是我亲自来吧。”

    但见华安往药柜上东抓一把西拿一点,也不用秤量,三几下一捉好一包药。药童一旁说道:“公子请放心,我师傅八岁开始捉捉药学徒。几十年来练就这本事,不用秤量药量也不会差了分毫。”

    不一会已捉好二十四付药,苏木将要放入竹篓,正欲付银两,华安摆手打断说道:“今日能见识如此奇方已是三生有幸,那还能收钱。”

    苏木见他再三推让,却是真心如此,便收回银子,想三人鞠躬告辞,心中想:“这人真是医痴。这长春谷到底是何地方,以华安数十年的行医经验还入不得法眼。”

    待苏木渐去渐远,那黑衣人说道:“清风去护送这位公子一趟。开这药方之人与我长春谷有恩,既然派此人来取药,自由他深意。”

    “师叔,这位公子昨夜已被山寨打劫过,现也就几包药材还值点钱,估计山贼都懒得再出手,何用护送?”华安一旁不解说道。

    黑衣人看向清风,见他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便说:“你过于沉迷医术,于俗事不通。你师傅说你一直不开窍便是如此。清风与你师傅说说吧。”说完自回内堂。

    华安都是古稀之人,被当面说了一通,回头见自己徒弟还笑嘻嘻看着自己,一下拍打他额头上笑骂:“让你得意!还不快快说来。”

    清风抚摸着额头说道:“师傅,这位公子说昨夜路上被山贼打劫你便信了?今日城门口那里可是挂了好大一颗山贼头子的脑袋。官兵昨夜可是剿灭了莲云山上的山贼。这公子却说昨夜被山贼打劫,山贼还能一般和官兵打架一边去伏牛山附近抢劫不成。”

    “你是说这公子不是被山贼打劫,而他自己才是山贼?!”华安知道这小徒说得在理,但见他笑嘻嘻的样子便说:“那也可能是另一波山贼所为,清河县这几年光景不好,城外落草的山贼可不少。”

    “师傅你刚才没发现这公子的竹篓特别沉?少说也有百十斤。他放药进去时,我偷看里面除了几十包药就几本破书、几身衣裳,和药加一起也不过几十斤,另外就是布条包裹的那两个长件,该是兵器。若是良民何必将兵器藏得如此隐秘。”

    华安听他分析得条条是理,观察如此仔细,笑骂道:“看你能的,若多放点心思读医书经方上早能学得我七八分本事了,罚你今夜把经方全给我抄写一遍。师祖让你护送他,还不快去。可别把人跟丢了。”

    “师傅你这是公报私仇。”清风一边小跑出去一边说:“跟丢不了,我偷偷在那公子竹篓里放了点香料,三里内我都能闻到方向。”心里想道:“就是把公子送到安全地了,我今晚也外面玩耍一宿,只说那公子去的地方甚远,看师傅你怎么罚我抄药方,嘿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