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做了一碗香辣爽口的鱼片面让人送过去，宋乾便回了厢房。不知是不是小姐有意安排，他的门房职责另有人顶替，导致宋乾上午“上完课”后就变得无所事事起来。
这种不干活纯拿工钱的工作，宋乾相当喜欢。只是在厢房里干坐着毕竟碍眼，他决定去买上十斤冰继续他的修炼生涯，虽然起钱来是相当的肉痛。按照估算，十斤冰刚好够他凝出一根真气，而一千根真气差不多才够运转真气一息。
想要打通第九脉，则需要以这种化形真气不停扎入申脉，至少也需要三息真气作为支撑，也就是说，要三千根……
宋乾长叹了一口气，没有功法借鉴，没有师傅领路，哪怕是他想到了这么一个取巧的法子，也依然是路漫漫其修远兮……除非他手上能有类似于当日郭远意图锁住窍穴的那种手段，才可能真正地缩短修炼时间，在短时间内贯冲第九脉，向第十脉进军。
他戴着斗笠出了门，沿着以前东风给他指过的路线一路穿行，却并没有马上买冰回府，而是找了个茶馆，要了杯清茶和一小碟瓜子，优哉游哉坐了下来。
茶馆这种地方一向消息传播最为灵通，他这段时间和过街老鼠一样窝着不出来，还真不知道襄水派的事情究竟怎么样了，有机会能打探打探，心里也算有个底。
果不其然，周围十个人有八个人差不多都在谈论江湖事……
“哎，话说那萧太牢老宗主也算是北江湖中逼近天人境的有数人物，却被衔武司拿人堆死了！那些朝廷走狗可真不是东西。”
“可不是？有本事一对一啊！”
“要是余尺素还在人世，能容得这些宵小猖狂？”
宋乾饶有兴致地听他们这帮江湖闲汉谈天说地，饮了一口清茶又磕了几枚瓜子，心里想着北魏衔武司果然够强够硬，从开设衔武司到现在也就十年时间，就掏出了两名归真境和十名守正境的豪华阵容，这要是再过上几十年还了得？
只不过看这些人的表情却一点不担心，宋乾也不是笨蛋，稍微想一想就明白了。
因为北魏没有天人。
北江湖上一个最有希望成为天人的人物就是余尺素，且有一个百年最强天人的称谓。但这终究不过是对其天赋实力的赞叹，何况余尺素现在也杳无踪影。而南楚江湖依旧有着天人白马僧坐镇，西蜀那位老剑魔也好端端活在世上。
这两位在世天人可以瞬息杀至除却南北朝廷皇宫的任意之地，堪称威慑力极大的核武器……归真境守正境再多又怎样？还不是一剑了之。
这就是天人存世的意义，也是襄阳这些江湖里江湖外的人在听闻衔武司暴露出的强大实力之后依旧能气定神闲聊天打屁的底气所在。
当然也不是没有人心存顾虑，一位短衫大汉一只脚跨在凳子上，牛饮完一大碗凉茶，叹息道：“人家衔武司坐拥天下江湖一半的修行秘籍，又有北蛮子朝廷在后面撑腰，要什么没有？就算是把一头猪培养到藏蕴境，我都不奇怪。反观咱们南江湖，虽说老神仙尚在，但三大宗一向没有合作的意思，真要是哪天衔武司南下叫阵，我看咱们还是输面居多。”
“牛老四，你也休长人家志气，灭咱自己威风。”另一个精瘦汉子反唇相讥道：“他衔武司再厉害，也只敢窝里斗，仗着人多去找小苍山的麻烦。这归真境的强者可不是大白菜，死一个算一个，萧太牢已死，北江湖满打满算还能剩下几个归真境？咱们南江湖可不一样，先不说白马僧老人家还在金陵端坐，就说三大宗门，哪个宗门不能掏出来一两位归真境？衔武司想染指南江湖，我看也就是在梦里了。”
支持精瘦汉子的人不少，听他将南北江湖分析的头头是道，不由齐声贺起彩来。
瘦汉子名叫杜虬，其实也就是个耍把式的艺人，仗着走南闯北见过点世面，还能说出点东西出来，此刻见多数人都在附和自己，心下得意，再次卖弄起口舌来：“白马寺的浮屠僧优昙僧，顾府的顾舜钦顾负熊，孤山剑林的方乃庵，哪个不是入归真境多年的盖世强者？也就是现在没有个什么天下十大高手的榜单，真要有，咱们南江湖起码也得占上六个。”他将三宗最顶尖的强者如数家珍，可见还算是有点道行的。
牛老四只是下意识这么一想，见杜虬如此言之凿凿，知道争也争不过他，只好赌气坐下来抓起一把瓜子儿连人带壳扔进嘴里嚼碎。
用斗笠遮住面目的宋乾倒是吃了一惊，他在樊城连顾府别院之前都未曾听说过，何况这些盖世强者的名号……他问店家又要了一壶凉茶，示意送到杜虬手边，清了清嗓子道：“老哥，我倒是有些问题想要请教，请来我这里一叙如何？”
杜虬搭眼一瞅手边茶壶，知道是这家茶铺里刚冲的新茶，心下满意，又道：“我这说着多了，有些腹饿……”
这种趁机敲点竹杠的人宋乾见的多了，不过他现在有求于人，也不吝啬那两文钱，让小二又送来一碟瓜子，杜虬心道这小子上道，便碟子往衣兜里倒个精光，看样子是打算揣回去慢慢享用。又把小茶壶仔细握在手上，生怕宋乾也分去一两杯，这才心满意足在宋乾身边坐下，拿着根草根剔着牙道：“你想问啥？”
宋乾问道：“老哥，你刚才说什么天下十大高手啥的，咱南江湖真这么厉害？”
“那当然。”杜虬咳嗽一声道：“你可见过那浮屠僧一拳震碎北魏铁骑披甲八百？你可见过那顾府主于虎丘碑前弹指斩去四位守正？你又可见过孤山剑林西湖上名剑成林，方圆十里内剑气纵横如雷？”
宋乾老老实实回答道：“没有。”
“没有你就相信老哥我。”杜虬大大咧咧道。实际上他也没有见过，这些传闻也是他某次走货时听说书先生说的，不过看样子哄这个听声音像是年轻人的家伙算是足够了。
宋乾点点头，然后又问道：“老哥，那你说咱们襄阳的襄水派宗主孙彦舟能排得上十大高手吗？”
“难说。”杜虬想了想道：“都知道孙宗主乃是守正上境的强者，距离归真境只有一步之遥，放在咱南江湖倒是有可能，但是如果把北蛮子和西蜀那些用剑成痴的家伙算进来，就不好说了。”说到此处，他警惕看了宋乾一眼：“你问这个干什么？”
宋乾叹了一口气：“就想知道孙宗主有多厉害……话说要是襄水派能收我为徒就好了。”
杜虬讥笑看了他一眼，拍拍他肩膀道：“咱们这些小老百姓有口饭吃就不错，还想着去宗门修行？能修行的那可都是天才中的天才，我看你还是老老实实找份活糊口吧，做那些白日大梦就是耽误时间。”
宋乾说这句话纯粹只是撇清下自己对襄水派并没有什么敌意，没把杜虬的话放在心上。唯一让他有些在意的是即便是在茶馆闲聊，在谈及襄水派时一个普通的帮闲大汉依旧保持着高度的警惕心，可见在整个襄阳城襄水派的势力已经大到了何种程度。
“看着小兄弟你心肠不错的份上，老哥我可多嘴提醒你一句，这一阵子襄水派和顾府别院闹得正凶，听说襄水派吃了个大大的闷亏，死了不少人，估计正要咬牙切齿打算找回场子。这不，前两天孙宗主领着近百号人马抬棺进城，在顾府别院门前一剑摧却两百丈长街，闹得满城风雨，咱们这些草芥般的人，还是别趟这趟混水了。”
“也不知道是哪个胆大包天的人物，下手这么狠绝，十来条人命一个不留。”杜虬叹道。
“十来条？不是二十条吗？”
“或许是他记错了。”宋乾将心中疑惑压在心底，道了一声谢，便起身离开。
杜虬松松垮垮靠在柱子上，那张脸露出鄙夷之色，从衣服兜里掏出一把瓜子仔细剥开吃掉，哼哼道：“还想进襄水派，也不瞅瞅自己长什么样，真会做梦。”
宋乾从小路里走出来，刻意压低了斗笠，这才去临近的冰店了买了二十斤冰抱着回去，他倒是想多买几十斤冰囤在冰窖，省得再跑一趟腿，可惜没那条件。宋乾抱着冰去了外厨，把门关上，又把准备洗净的猪肠套在手臂上，开始了修炼。
等两根真气重新在大脉中浮游，宋乾这才收功。苦笑着看着木桶里解冻的温水，宋乾摸了摸下巴，这样终究不是办法啊。
去找张孝伯？这老狐狸估计就在等着自己往他坑里跳呢。
宋乾叹了一口气，忽然想起一双明亮温柔的眼眸来。他猛拍厨案，心道：“谭府小姐既然特意指派苏三来跟我学怎么做面，想必也是极得宠的近人，这种有钱有势的人家门路不少，倒是能托苏三帮我打探打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