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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用晚饭之时，谁也没想到嘴巴虽刁，饭量却平平的宋乾连扒了三大碗米饭，在杜婉君等人担忧抑或惊愕的眼神中，他意犹未尽地抹了一把嘴巴，心想是不是溜进膳房再做一碗红汤四溢的香辣牛肉面。
没办法，他也没有想到在短短的十息时间内会消耗掉如此大量的体力，凝出一根棍儿似的真气后腹中轰鸣，看来穷文富武这句这句话不是没道理，没有足够的食物药材补充营养，怕是还没练几天就得变成.人棍。更何况，就那十斤冰就得二十文钱，看着不多，但宋乾每日若是练上那么两三回，那可就是半钱银子，二十天就是一两银子，这一年消耗下来也得十几两，这可不是个小数目。至于用硝石制冰倒是个路子，生硝溶于水后可制冰，将水蒸发后剩下的生硝又能循环利用，可前提是要有硝这玩意儿，只能说让人去打听打听，聊胜于无吧。
第二日东风又捧了十几斤冰块回来。
一份刨冰一份冰镇一份练功。
只不过刨冰还没搅碎、瓜果还没镇凉，用来练功的冰块就已经变成了一桶温水。
饥肠辘辘的宋乾从房里跑了出来，窜进膳房下了两大碗面条才堪堪果腹。
在确定这种奇葩的凝缩真气的法子有效果之后，宋乾决定不再保守，于是东风又折腾了一趟，这次他买回的冰块是三十斤。
西风一边拿着麻布帮东风把冰块从马车里搬出来，一边叹息道：“我虽然喜欢吃刨冰，但拉肚子的感觉想必很不好受。”
然而不管怎么想，这冰块还是被敲碎了盛于木桶内送到宋乾的房间。
这次时间要稍微长一些，三炷香的功夫之后，宋乾满脸苍白推开门，有气无力地喊了一声“三爷”。
早有准备的三爷捧着一桶饭飘然而至。
宋乾狼吞虎咽吃了半晌，才发出一声满足的叹息：“这样不是办法啊。”
三爷皱皱眉毛，看着那桶米饭似有了主意，片刻之后返身回来。
宋乾夹了一筷子腌辣椒，又“嘎吱嘎吱”嚼了两根酱黄瓜，忽得反应过来，恼火道：“三爷，我不是这个意思！”
三爷疑惑看着他，心想你不就是嫌没有小菜，干吃米饭无味吗？
宋乾闭眼感受了下他右臂大脉中的四“根”牛毛粗细的真气，才说道“咱们两天就已经了二百文了，而且还有越越多的趋势，照这样下去，咱们那点不起眼的家当支撑不了多久。”他用前所未有的郑重语气说道：“我们必须要挣钱了。”
那张一百两银子的银票已经在大通钱庄兑出了现银，但坐吃山空更不是宋乾的性格，所以爷俩现在迫在眉睫的问题就是，挣钱。
怎么挣钱是个问题，更是个学问。
钱很容易，而挣钱则相当不容易，这是宋乾当了多年小二的切身体会。他有心重操老本行，开一家面铺，但央了东风打听打听才知道这襄阳城里的铺子租金可不便宜，最便宜的每月都要十五两银子，还要首付三月租金，再算上购置锅碗瓢盆桌椅板凳，少少也得五十多两银子下去，这可是一个甄有金的价钱。心疼得直抽抽的宋乾当即打消了这个念头。
看来只能当一个打工仔了。
相对于樊城，襄阳城的牙行倒更公道些，大户人家雇佣人手的雇契分为长契和短契，长期就是杜婉君和甄有金这种，约定金额与时间，期间不与常人等同，但若是东主体恤下人，不愿限制自由，在契纸上注明就行。另一种就是短期了，多为东家为完成某件事临时雇佣些人手，只约定佣金，事情结束自解。至于酒馆商铺这些地方签的则是工契，虽然约定佣金和时间，但并不限制工人人身权利。
宋乾能去的也就是这一种了，唯一需要注意的就是别掉进襄水派的坑里就行。本来有家冰铺还可以，说不定还能监守自盗一把，反正每日都会从落砚山运来新冰，老冰不用化了也是浪费。但考虑到对方或许有着襄水派的背景，宋乾还是明智选择了放弃。
于是东风自然而然担当了“巡风侦查使”的重任，为宋乾找寻一个能打工的铺子。
东风哪里能想到宋乾能折腾这么多事儿出来，从后院离开后便一溜儿烟去了镇守使府，他打的是向文约先生问计的主意。现在尚未日落，按道理说文约先生此时还在镇守使府中。
他没走正门，也是在侧门亮了亮藏着的腰牌便进了府，一路上荆雷卫没少检查他腰牌才放他进去，等三拐五拐走近了书房，逮着一个刚从书房出来的小厮，问道：“大帅和文约先生可在书房中？”
那小厮说道：“在的。”
东风松了一口气，说道：“劳烦帮我通报一声，就说东风有事求见大帅和文约先生。”
张孝伯和李文约正在谈论孙彦舟在柳叶巷前示威一事，现在谁不知道这件震动整座襄阳城的冲突？老百姓们倒是只知道对着那排被一斩为二的长街议论不休，但到了张孝伯和李文约这种身份的人，关注的则是其中隐藏的动机和原因。
“襄水派和顾府别院不和由来已久，但在明面上从未撕破脸皮，现在突然冒出了一桩十九条人命的事情，也难怪孙彦舟会进襄阳城理论。”
李文约道：“似乎是因为顾府别院在各县开设讲武堂，才会导致后来一连串事件。”
张孝伯问道：“襄水派打算报官吗？”
李文约摇头道：“江湖人做江湖事，襄水派一向心高气傲，他虽然和布政使关系不错，但这种事情还是门派自行处理比较合适。官不举民不究，我看各级衙门也都不想趟这趟浑水。”
张孝伯点了点书桌上的一封书信道：“范又贤差人送来一封信，倒是说了一件事，前些日子襄水派请他大举封城一日，好像是要搜寻一个叫钱嵩的家伙。不过也就仅限于此，襄水派人口风紧得很，其他的消息没有打听出来。”他站起身，半是微酸半是惋惜道：“若是能少些江湖纷争，将这些人投入我荆雷麾下，我还需要为荆雷卫的事犯愁？”
李文约轻声道：“大楚江湖尾大不掉之势也不是一天两天，哪怕是金陵朝廷对三大家，不也是一边拉拢一边忌惮？”他说的不错，三大家以白马寺为最，大楚天人白马僧高居金陵城外十三浮屠之首，多年不问世事，但也没人敢小觑这位有能力千里瞬息而至的顶级强者，除此之外，白马寺两位归真境浮屠僧优昙僧也被敕封为大楚左右国师，极致尊荣。但至于为何白马寺旁边会常年驻扎大楚军方第一人方景林麾下的三千悬刀卫，那就不得而知了。
这种事急不来，也不是张孝伯一人之力可以扭转，于是他索性不谈。张孝伯看着窗外初萌绿意的新叶，轻轻说道：“若是多些如宋乾一般的种子也是好的。”
此时东风走了进来，想到宋乾，张孝伯心情微微轻松，问道：“怎么会突然来府里，宋乾那小子又给你出难题了？”他倒是清楚东风这两天带着宋乾逛了半座襄阳城的事情，搞得东风焦头烂额，就是为了计算出一条规避讲武堂的路线。
东风苦着脸道：“大帅，可不就是这样。宋公子现在好像是在练什么诡异的功法，每日都要用到大量冰块，现在正嫌冰块贵呢，说要找家商铺酒馆做工。”
“用冰块？”张孝伯一愣，荆北路一带除了襄水派多走阴柔路线，他还真没有听说过哪家功法能跟冰块扯上关系，但宋乾显然和襄水派没什么瓜葛。不过随即他就微怒起来。
这小子放着五千两银子不要，宁愿去给那些商人做工？
我堂堂荆北镇守使，竟连那些小商贩也比不上？
“告诉那小子，在襄阳他除了荆雷卫，什么地方也别想去。”
“大帅息怒。”李文约一直看好宋乾，此时听说他为几块冰钱宁愿做工也不肯用镇守使府的银子，更觉得此子一身傲骨，想来那一句“怕死”也不过是托词罢了，劝道：“行百里者半九十，大帅已愿意等他，又何必要在这时破功？那宋乾既然想做工就去做，只要小心别跟那些宗门之人混到一处也就是了。”
东风愁眉苦脸道：“文约先生，小人就是担心这个。那些商铺店铺谁也不知道背后东家是谁，小人也不敢贸然推荐给宋公子，今天来镇守使府就是想请文约先生帮小人出个主意。”
李文约笑道：“这事简单得很，我有一在秀松巷的老友，最近正要雇些小厮佣人，你把他推荐到那里，工契不好签，这佣契难道也不好签？”
东风犹豫道：“会不会太露痕迹？”
李文约道：“无妨，我与他素来为君子之交，不会让宋乾看出破绽来。”
东风应声道：“既然如此，我就跟宋公子说去，多谢先生指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