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
响在了大殿之上。裕济有生以来第一次感觉到了一种无助感。以前的他即使碰到了难题也一直勇于去解决，甚至可是不惜一切代价。
可是这一次，他突然茫然了。一边是自己敬重的母亲，一边是自己的忠诚的兄弟，一时间他变得无所适从。
怀和太后坐直了身体，看向他：“你不是一直都知道，当初给亲王妃有毒的茶叶的人正是哀家。”
“是。”就是因为知道，所以裕济从那时起便不敢在直视陆莞尔的眼睛，害怕将自己的惶恐暴露给她。
裕济道：“但是朕不知道，敏昭妃也是您害的。”
怀和太后：“这是我唯一犯的一次错误，更是我一生的罪过。”
裕济双手负后，看着眼前藏不住愧疚的母亲：“皇祖母一直秉承正宗皇室血脉，不惜利用您伤害裕晞的母妃。既然血脉要正宗，您又为何同意儿臣迎娶同为商国出身的莫柴儿？”
怀和太后收起正在回忆以前，被问到此处，便微笑着说：“因为哀家从不在乎这些，不管是什么血脉，都是哀家的孙儿，这又有何妨？而且哀家从未想过，你，能称帝。”
怀和太后一生不追求权势。她本是一名只是出自普通医学世家的女儿，一心本是救死扶伤，却在意外之中入宫参加选秀，又因为自己不争不抢的性子被先太后看中，入宫成了妃子。她崇拜当时的九五之尊，将小女子的心事完全袒露出来。
可就是这般的明显，才会让先太后抓到了利用自己时机。
敏昭公主病危之时，怀和太后便知道自己错了，但是面对先太后的脸色，她又不敢承认，只能将真相尽数吞进肚子里，无声无息。
而后来，她得知裕济的野心，作为无权无势的母亲，她帮不了什么忙，只能在他身后默默支持他。她想过裕济也许会成为帝王，但是每当看到其他皇子们竞争激烈的时候，她又不敢相信这般好运会降到他们母子身上。
给裕晞的王妃用药，是她唯一一次在裕济夺储路上的伸手，她知道裕济会做好帝王之路的一切铺垫。那她只能做到让他身边的人更加忠心耿耿，所以她才会在陆莞尔身上下毒手。好在用药不重，陆莞尔发现的及时，才没有造成严重的后果，否则怀和太后怕是一生难安。
怀和太后起身走下台阶，躬身弯腰捡起散落在地上的一颗颗佛珠：“先太后是错的，可是她都不会承认。”
裕济看着自己母亲在一点点的捡着佛珠：“那您呢？”
怀和太后捡着佛珠的手一顿：“我在赎罪。”
她认，她也在赎罪，为了保护裕晞一家，她已经在做最大的努力。她如今是太后，有身份和权利去护那孤苦的母子。她现在唯一能做的便是保护他们，等待着裕晞回来质问自己。
可是，陆莞尔刚才说，裕晞竟不会质问自己，那他应该是十分寒心了才是。这才是怀和太后最不想看见的。
裕济弯身，捡起自己脚边最后一刻佛珠：“交给儿子吧。”
“什么？”怀和太后起身，看着他。
裕济将佛珠放进母亲的手里，很肯定的说：“儿臣，早就应该去谢罪了。”
怀和太后摇头：“你是皇帝。”
天下没有皇上向臣子谢罪的道理，她不允。
裕济微微一笑，转身离去：“陆莞尔不会为难于儿臣。她比任何人都清楚朕的皇位如何而来。”
为了裕晞，陆莞尔也不会给自己难堪，她会让自己下不来台，但她不会让裕晞的心血付诸东流。
裕济，有这份自信。
平庚王府里，小宁子在一旁问着景行喝粥，这小子自从会走路了之后简直就是脚不沾地，天天是各处跑，就连吃饭也是吃一口就满屋子的拿着拨浪鼓乱跑。
壁儿在一旁笑着：“自从小世子知道拨浪鼓是殿下准备的，他可是一刻都未放下呢。”
这期间，夏忠天天拿着裕晞的画像给景行看，景行虽然没有见过自己父王的样子，但是已然通过画像知道了大概，更何况他又常听别人说，自己与父皇长的十分相像，所以没事儿就去铜镜之前看着自己，完全接受了父王在画像上的模样。
陆莞尔坐在一边欣慰的笑着，府里热热闹闹的样子正是自己死所期待的。如今家庭和睦，只有等着裕晞凯旋归来便是万事大吉。
这时仙儿从外面跑进来，想起以前娘娘让自己稳重些，到了门口，她自觉地放下脚步，端庄的迈着门槛走进来。
陆莞尔觉得仙儿这个姑娘有意思，故而多看了两眼：“又是碰到什么急事了？”
仙儿行礼说：“娘娘，有访客到。已经在殿下的书房等着娘娘了。”
壁儿：“咱们府上的访客一般就是请到茶室，怎么还去书房了？仙儿，我不是教过你，这是咱府上的规矩。”
小宁子扶着腰站了起来，蹲了这么久终于喂完饭了。他看了一眼仙儿。知道壁儿这几日心情阴晴不定，容易暴躁，担心她把握不好分寸吓到仙儿。仙儿现在可是王府里最受宠的丫头，年纪小，胆子小。
为了不让仙儿伤心，才好心帮仙儿说道：“也不怨仙儿，咱们也没说书房不能请客人不是？殿下在家的时候可以一直都是书房请人的。”
仙儿当然是规矩，可是根本不能拦来的人，脸上一下子委屈起来。
“娘娘，仙儿实在不敢拦人。”她说。
小宁子拍了拍壁儿的肩，示意她平和，然后对仙儿说：“有什么人这么大的架子，还不请自来去了书房？”
仙儿睁大眼睛说：“架子很大，因为他是——皇上。”
轰的一声，小宁子立刻说不出话来，那是架子大，惹不起惹不起。
壁儿在一旁嫌弃的笑出声，轮到她拍小宁子的肩，这次应该是自己安慰他了。
陆莞尔本来还在看这几个人你来我往的说话，一听到是裕济来了，也是理解了他为何选择在了书房见面。他现在是九五之尊，自然不能屈尊去坐茶室。
“仙儿。”她唤着仙儿说，“去准备一些炭火过去，天冷了，书房里可是没有温度呢。”
陆莞尔让壁儿和小宁子待在这里，看着景行，还提醒他们不要忘了去韩攸府上将婕言接回来。随后便独自走去了书房。
此时的仙儿已经将炭火移进了书房，看着炭火生出火苗，依次向皇上和自家娘娘行礼告退。
陆莞尔坐在一侧，将主位让给了裕济。
“陛下还真是喜欢微服私访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