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里安静下来,邢浪立刻掀开帘子,让马夫先下车休息,于是马车就停在了空旷的原野上。这个消息太过惊世骇俗,任何外人都不能知道。
韩攸和邢浪相视一眼,又一同看向陆莞尔。
陆莞尔闭上眼睛又重新睁开的说:“在我上一辈临死之前,北鲜珺是最大的赢家。你、宋洛和徐止,共同为北鲜珺抢下了半壁江山。”
陆莞尔看向瞳孔震惊的韩攸,继续说道:“我知道你的厉害,我也知道你对北鲜珺的用处。所以这世我定然不会放过你。的确,是我引导了你当桃源知府的行径,助你在朝中如鱼得水,最后让裕晞和五殿下招揽你。”
陆莞尔很是愧疚的说:“很抱歉,我知道你不喜欢被人耍手段。可是,我也、是万不得已,为了裕晞,为了报仇,我必须这么做。”
韩攸沉默了,对于这个事实,他需要消化一会。
而且陆莞尔的话里涉及到报仇如此敏感的字眼,邢浪和韩攸不得不更加紧张起来,终于知道陆莞尔为何能未卜先知又为何步步为营。
邢浪试探的问:“那你的仇如何了?”
“未报完。”
“仇人是?”
陆莞尔没有回答。
邢浪轻咳一声继续问:“这个仇——好报吗?”
说完,韩攸恨不得去扇邢浪两巴掌,如果好报,也不至于苦苦维系了八年!
“亡我家族,害我子嗣,血海深仇。”陆莞尔每想到有朝一日可以如此平静的说出自己心中仇恨。
韩攸和邢浪安静的坐在自己的位置上,努力控制着心中将要翻腾起的热火。任何一个仇恨拿出来都是必须以眼还眼以牙还牙的深仇大恨。而这份沉重,她陆莞尔居然苦苦支撑至今。
良久。
韩攸开口道:“不知在下是否在娘娘的仇恨之中。”
陆莞尔看着韩攸紧紧攥着他自己裤子上的手,说:“不在。”
韩攸松了一口气,继而问道:“那在下,与娘娘上辈子关系如何?”
陆莞尔不假思索的回答:“我厌恶极了你。”
“啊?”
邢浪拍手对着韩攸大笑:“活该!”
韩攸不理邢浪,看向陆莞尔问道:“为何?”
陆莞尔回想起上世的韩攸:“古板守旧、顽固不化、不懂变通,认为女子不能谈政,必须相夫教子,认为女子不懂规矩,必须讲究方圆。让人厌恶的很!”
听完陆莞尔的形容,韩攸当即变了脸色,邢浪则是再一次的拍手称快!
“七王妃说的对,他就是那么顽固!”邢浪凑过来说,“那我是什么样的?”
“你?”
“对对对,我!”
陆莞尔很认真的说:“没见过!”
“嗬?”
陆莞尔看向韩攸说:“韩大人,前世的你教会我很多东西,算是我半个老师。今生我对你心怀感谢。出于私心,我希望你这世可以平平安安。五殿下会是最后成功的人,你应该站在这边。”
只有站在这边,他才会平安。
马车里再次安静下来。
韩攸的声音有些沙哑的问道:“那前世最后的结局便是五殿下赢了?”
邢浪也十分好奇。
陆莞尔摇摇头说:“我不知道最后的结局鹿死谁手。在我自尽之前,是北鲜珺关了新帝,挟持幼君,自封摄政王妄图颠覆皇权。”
“是哪个幼君?”韩攸继而问道。
陆莞尔回想起那个还穿着开裆裤坐在龙椅上大哭的小孩。
“是五殿下和五王妃即将出生的孩子,景令。”她说。
陆莞尔回忆着说:“至于北鲜珺是如何做到程度,我并不知晓。”
那时候的陆莞尔还沉浸在丧子之痛,那几年,她都无法从悲痛中走出来,人生彻底陷入了无望之中。
陆莞尔的悲情写在了脸上,这让韩攸和邢浪不忍再说什么,面对这样的陆莞尔,两个男人发觉自己有些束手无策。
“嗯——”邢浪谨慎的问道,“还有谁知道你的秘密?”
陆莞尔收回情绪,微笑着回答:“裕晞,荣信王。”
······
横河附近的横城已经被裕晞打了下来,里面有充足的粮草够商军使用,再加上从附近村落抢来的粮草,完全够养活裕晞带来的五万大军。不仅如此,莫言卿后方的粮草也在慢慢跟上,剩下的十几万大军也在北驰边境扎下营寨,只要裕晞一生下令便可举旗汇合。
现在的横河战场开始进入了很长一段时间的修整期。
裕晞站在城楼之上,看着远方,听着耳边飒飒的卷旗之声。他缓缓将脸上的面具拿下来,这是这几天他第一次以真面目看着前面不远处令人沮丧的横河。
城门外,莫言卿和林京从后面大军运送粮草归来就看见城楼上熟悉的人。
莫言卿指着上面的裕晞对林京说:“你不是说表哥已经没事了吗?这站在上面还把面具摘了,能是没事的样子吗?就不怕被人发现?”
林京挠了挠头,自己殿下确实已经从太后去世的伤心中走出来了,这将军站在城楼上也不是什么错事,商国太子未免也容易暴躁了。
“那个——莫太子殿下。七殿下选择戴面具不是怕被北驰的人发现身份嘛。现在两军熄火,殿下的身份不会被暴露,把面积拿下来也是可以的嘛。”林京小心翼翼的说着。七殿下是亲殿下,这莫太子也是不敢招惹的主。
林京被夹在中间,活着太难了。
莫言卿冷哼一声,夹了一下马腹向前走,林京见状跟在后头。
“司马将军过来了吗?”莫言卿问。
林京回复说:“按照约定,今日应该就会到。”
“想不到大昌皇帝竟然与我父皇达成了协议,可以合作共同对敌。”莫言卿感叹说,“看来大昌皇帝也是一直不满北驰行径,想除之后快!”
林京说道:“北驰多年一直犯我大昌西南边境,曾经怂恿周边部落打下我西南桃源城。这等恶事,陛下自然不会善罢甘休。”
两人骑马进城,莫言卿翻下身下马去登城楼,林京紧随其后。
“本太子记得,当时收复沦陷之城的就是表哥吧。”莫言卿边走边说。
“正是。”林京骄傲的回答。
“想必北驰也对表哥怨恨已久。”莫言卿接着说,“听说北驰一直对你大昌的司马家很是不满?”
“因为司马家祖孙四代都在西南与北驰对峙。”林京回答。
“那为何是平庚王府去镇守西南了?”
“因为司马大将军去世后,司马元帅年事已高,司马凌空将军在陛下身边当差。而七殿下西南有功,就请旨去了。”林京老实的说。
“可——”
“林京!”莫言卿的话还没问完,就被人打断。
莫言卿和林京抬头看去,看见是裕晞正俯视着自己。
裕晞看向林京说:“你刚才的话多了。”
林京立刻捂住嘴巴,心道该死,怎么能莫太子问什么,自己就答什么!
莫言卿笑着来到裕晞身边说:“也不怪林副将,是我好奇。”
裕晞看了一眼跟在后面上来的林京,对着莫言卿说:“以后有什么事情可以直接问我。”
莫言卿嘴里说着好,心里百般的不乐意,好像自己去问,他就能说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