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上，陆莞尔将头盔摘下，现在他们已经离开了行山范围，应该不用过于谨慎小心。
韩攸双手放在膝盖上闭目养神。
邢浪摆弄着手里长剑。
陆莞尔坐在中间的位置，看着左右两侧坐着的人。这还是他们在府里打架之后的第一次见面相处，看起来气氛有点冷漠。
“你的伤怎么样了？”陆莞尔问着邢浪。她记得，邢浪为了查董御医，可是受了伤的。
邢浪腾出一只手拍了拍自己说：“小伤！”
陆莞尔又问：“董御医的事，是你告诉皇上的吧。”
韩攸的眼皮动了动，想了想，不干自己的事情无暇过问，继续假寐。
邢浪本就不会瞒着陆莞尔，便点了点头。
陆莞尔也是无所谓，反正事情已经结了，又何必追究缘由。
“现在外面是什么情况？”陆莞尔问。
在行山的这几天，当真是与世隔绝，什么也不清楚。
邢浪一边擦着长剑一边说：“司马凌空与商军联合追击北驰。”
皇上与商国国君确定进行军事合作，两国合力分别从北驰北部和北驰东部进军北驰，直插北驰腹地。大昌军由司马凌空统帅，商军由外界相传的无敌将军带领，声势浩大，轰轰烈烈。
韩攸闭着眼睛说：“现在商军驻扎在北驰横河，横河以北的领土现在全部划进了商国版图。”
邢浪收起剑放在一边说：“现在这两只军队正在瓜分已经攻打下来的领土，商国略胜一筹。”
毕竟裕晞是早司马凌空行动，并且在司马凌空一直打防守战的时候就开始烧城掠地，打下的领土多一些也是正常。
“商军一直都是以降服为主，整个进攻除了必要的死伤，还算平和。可是最近横河的几场战役，商军可是将当地打的一个不留，就连北驰派来协商的使臣也被挂在横河之上，很是残忍。”韩攸睁开眼睛说，“七殿下，还真是铁血手段。”
陆莞尔诧异的看向韩攸，不过很快也会理解。韩攸来西南办差，想必就已经知道了裕晞还活着的事实，知道现在西南之况，他才能具体安排。
邢浪接过话来说：“谁让横河百姓不配合呢？”
言外之意，七殿下行事，不算残忍，是战争必需过程。
“抢人粮库，杀人威胁，还让百姓怎么配合？”
“战场之上本就无情，夺北驰粮库也是为了满足商军需要，配合我军。”
“百姓护自己粮食无错，又何必杀人相逼！”
“只杀了使臣而已。拿两个使臣的命威胁千名百姓，就获取军粮，这等方法，已经仁慈了！”
韩攸终于看向了邢浪说：“你还是那般喜欢武力解决问题。”
邢浪不屑的哼了一声说：“那是因为你们文臣不行！”
“······”
陆莞尔看着一左一右口舌之争，不肯让步。自己倚在车壁上，想着前世的事。
记得北鲜珺曾经提过横河战争。当时他们不知商军主帅是裕晞，只是听闻商军主帅前有进攻敌军，后有安抚善后，软硬兼施，很是仁义。只是放在这世，裕晞不顾后的情况实在少有，归根结底就是裕晞动了私人脾气，而这份脾气，应该是来自太后的死亡。
陆莞尔比任何人都清楚裕晞现在的心情，太后去世，他还没来得及给自己母妃讨回公道，心中恨意难平。这也是她必须要见到裕晞的原因，他需要自己。
口舌之争也是要结束的。韩攸和邢浪吵够了，各自转头过去，互不搭理。
陆莞尔从回忆中醒过来问道韩攸：“这次西南之行，是皇上派你过去的？”
韩攸回看陆莞尔，认真的回答：“是。”
韩攸给自己倒了杯茶一饮而尽，刚才吵得自己口干舌燥。
“有舒氏一族在，四皇子最近是顺风顺水，北鲜珺和宋洛一直在负责收集能够打击舒氏一族的证据。本来还在想，等证据收集之后一举打击舒家，我来负责审讯。可是最近朝中荣信王和浩德亲王参政，给五殿下和四殿下不小的阻碍。所以我被派来西南，一是为了解决西南的问题回复陛下，二也是暂时脱离他们的争斗，以免卷入不必要的麻烦。”韩攸说。
陆莞尔明白了。皇上早晚都会动舒氏一族，他们是外戚又没有了太后撑腰，所以只要有个由头给他，圣上就会将他们连根拔起，铲除了太后外戚，也顺便给敏昭公主报了仇。而裕济他们只是针对四殿下，才会暗自针对舒氏一族，误打误撞的中了皇上的心思。故而舒适一族必定在劫难逃。
至于荣信王好浩德亲王参政，想必就是皇上的意思。看来他的状态已经越来越差，万般不得已才将两位权位最重的人请到前面来。怪不得太后葬礼当日，作为太后嫡子的荣信王也没有到场，看来是去镇压蠢蠢欲动的朝野了。
韩攸继续说：“我是出发前才得知商军主帅是七殿下。虽然令人震惊，不过最大的还是庆幸。只要有了七殿下在，五殿下的大业就更容易些。”
陆莞尔笑了笑说：“看来你已经完全的沉浸在党争之中了。”
韩攸低头看着手里的茶杯说：“以前我信奉的只有朝堂和圣上，身上背负着赤胆和忠诚，即使一个人寸步难行，我也从不会害怕。直到知道北鲜玖死在了北鲜珺的阴谋之下，我才真正的承认，朝局已经不是我所想的朝局，厮杀和争斗让人作呕。为了实现我的理想，只能去创造一个我认为理想的朝堂。所以我才选择了五殿下，至少，能看到些希望。”
韩攸抬头看着陆莞尔说：“在下还记得，七王妃欠在下一个解释，为什么一开始就让我加入五殿下阵营，与别人对立。在下一直都在想不通，今日，七王妃可否给在下这个回答。”
陆莞尔吸了吸鼻子，前世的缘分太深，导致这世自己无法不对韩攸现在的真诚心中激荡。
“韩大人可信前世今生？”陆莞尔下定决心的问。
这句话让韩攸和邢浪不约而同的看向坐在中间，穿着盔甲的女人。
陆莞尔低头苦笑几声说：“我信。”
“八年了。我没想到我可以坚持八年。”陆莞尔看向二人说，“我有上一辈子，上一辈子的事情，我都记得清清楚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