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良娣一事告一段落。
宫中严令，禁止再提此事。
不过几天后还是听到了赵良娣自尽身亡的消息，至于是自尽还是赐死，就不得而知了。
外界只知道，东宫为此祭奠一日，太子更是伤心落泪。
陆莞尔知道，那是他的不忍之泪。虽然不知其中缘由，她还是能够猜出个大概，或许太子早知良娣被利用，却为了自己无法保护她。
从某种层面上来说，太子裕庆的确不是个好夫君，但从争权夺利的角度来看，他这回做的确实充满了帝王野心。
平庚王府书房内。
陆莞尔握着手中的茶杯看着对面的男人。
今日是她向他坦白有关于前世的日子。
陆莞尔抬起手偏过自己额头上的碎发，眼睛透露着一股子的决心和些许的期许。
“我——其实不是这世的人。”
裕晞歪着头，表示不明所以。
陆莞尔咽了咽说：“我来自前世，五年前这世的陆莞尔因为拒绝入宫选秀，撞柱抵抗，受了重伤。等醒来后，便是前世的我重回了这世。”
“前世的我没有参加选秀，没有遇到七皇子殿下。我如愿以偿的嫁入了北鲜家，成为了北鲜珺的妻子，还给他拼死生下了一个儿子。我在北鲜家多年，见证了北鲜家易主，看到了北鲜珺杀兄亡父，成为一代权臣。经历了他的朝斗，也看到了皇室生灵涂炭。”
陆莞尔控制着自己因回忆产生的伤痛，忍不住浑身发抖。
“我的父亲为了新国君冲撞了北鲜珺，北鲜珺为了除后患，将我爹娘斩于刑场之上。我的哥哥遭受嫂嫂背叛，转嫁北鲜珺战死沙场。我的弟弟逃亡之时，坠于悬崖不见尸骨。我的姐姐被人凌辱，自尽而亡。就连我的壁儿也被狠毒之人，扔至妓窑，以死明志。”
“那一晚，我咬舌自尽，发誓要有来生，必要报仇雪恨。”
陆莞尔抬起头，努力憋回自己的眼泪。
“重生之后，我选择了另一条路，我要报仇，我要参加选秀。秀苑里遇见了你，你待我如爱人，可是却让我心生惶恐，我不知如何报答你的心意。我拒绝过，心中挣扎过。就在去西南的前夕，你与我畅想未来之时，我才知道就算我这世注定要满身苍夷，也不能辜负于你。”
“凭借前世记忆，我在悄悄改变陆家和你的命运。陷害舒夫人是我谋划之一，因为前世的舒夫人对你不利，我便想铲除了她。赵良娣之事也是我凭借前世做的局，前世的时候是你因此受陷害，封闭府中，最后妻离子散，乃至卧死黄沙。”
“我不求你原谅我对你亲人的狠心。但我希望你能相信，我所说的，绝没骗你。”
陆莞尔敢发誓，她对裕晞隐瞒过，但绝对没有欺骗过。
裕晞对突如其来的消息感到头疼，他双手扶着额头，低头看着桌面。
心中的很多心结已经被一一打开。
比如，他一直以为他的莞莞会预知一切，所以他们每次都能化险为夷。他无条件的相信陆莞尔的话，一是承诺二是信任。
可这个秘密对他来说还是太过沉重，太过不解。
陆莞尔双手紧握自己的裙摆，当她决定告知裕晞一切的时候就已经做好随时失去他的准备。这个消息是在过于震惊，即使她本人也是用了很长时间去理解和接受，更何况是裕晞呢。
裕晞沉默了好一会，突然笑出声来。
他抬起手，看向对面等着自己回复的陆莞尔，心情复杂。
“这件事还有谁知道？”裕晞问。
陆莞尔犹豫了一下：“我曾向皇上透露过，只是告诉陛下我有预知的能力，并没有说我有着前世的记忆。”
“什么时候说的？”
“宫里学堂的那次谈话，这是我与皇上之间的交换条件。”
这本是她与皇上之间的秘密，今日她也向裕晞坦白一切。
“什么条件？”
陆莞尔深吸一口气说：“我向皇上发毒誓保证你平叛庚州定会大胜归来。若是成，皇上便下旨赐婚，若是不成，我以我的身家性命护你名誉清白。”
裕晞红着眼眶看着眼前的这个女人。
从一开始裕晞就感觉有一种被她保护的感觉，可没想到从那次学堂之后，她便赌上了自己的性命。
“既然要报仇为何要轻易发毒誓？”裕晞目光如炬，“当时的你我不熟，又何必豁出性命。”
“因为你待我好。”陆莞尔不假思索的回答，“这份好是前世和今朝我都没有感受过的。我愿意为这份感觉赔上所有。”
“而且我知道，你不仅会庚州平叛成功，还会西南大胜，更会名震朝野。前世的你如今世一样，威风凛凛，无上荣光。”
裕晞呵呵的笑着说：“无上荣光？呵！那万箭穿心呢？我是死不瞑目？”
陆莞尔躲开裕晞炽热询问的眼神，不敢去看他。
“是。前世的你结局悲惨，如锥心之痛。你遭受了赵良娣诬陷一事，削军权，被禁府中。一年后发生了震惊朝堂的西南贪污案，你被列为主谋，卸下了一身军功才保住自己府中上下几十条人的性命。”
“你的王妃被人诱劝，带着你的两个儿子与你和离。不久之后，西南城楼坍塌，边境被犯，西南三州府尽数丢弃，你不得不接手临时军事，上阵西南。”
“可最后传来的是你万箭穿心、战死沙场的消息，战场凶残，尸骨无存。只有五皇子裕济犯了大忌为你修建了衣冠冢，你才留下了姓名。”
说着，陆莞尔再也说不下去，最后泪如雨下。她紧紧拽着胸口处的衣料，前世她甚觉可惜，这世的她却是心如刀割。
裕晞无力的依靠在椅子上，桌面上的双手不令人察觉的颤抖起来。
他将双手握成拳，慢慢松开才觉得放松下来。
“前世，逼我和离的是舒夫人？”裕晞猜测。
陆莞尔顿了一下，点点头：“前世你的王妃就是舒蔓郡主，你们有两个可爱的儿子。”
“我早就应该猜到的，你与舒夫人无冤无仇，你不会故意找她的麻烦。”裕晞说，“那你一直劝我娶了舒蔓，也是因为前世？”
“我不想改变你的轨迹。”
“可是你已经做了！”裕晞站起身来，双手支撑在桌子上，低声斥道。
他的用力起身，将他身后的椅子撞倒在地！
“你既然已经做了，又为何不做到底？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