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8读书网 > 我是黑暗牧师 > 第三章 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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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彼得第一个发现森林中出现了情况,作为一群孩子中年纪最大的一个,他表现出了与年龄相符的沉着。他既没有贸然出声或是仓皇逃跑,而是屏息凝神注视着声音传来的方向。随着不速之客不断接近,其他人也发现了异常的声音。被黑叶怪树吸引的注意力纷纷转向了更深处的森林,魔力的躁动带来的诡异气氛也跟着一扫而空。

    他们原以为森林里出现的会是某种凶猛的野兽,或是受魔力躁动吸引而来的魔法生物。然而,拨开密林出现在众人眼前的是一个棕发的青年,青年的上身穿着一洁白件衬衫,衬衫的袖口用一对橡木制的袖钉穿在一起,衬衫外套着一件棕色的马甲,马甲的颜色几乎和他的头发一模一样。衬衫与马甲的纽扣乌黑发亮,好像是用什么动物的角制成的。直到目前一切正常,但是随着目光的下移,他(它)的腰部以下,异于人类的反关节暴露了他的身份——请不要误会,这绝不是接受邪恶献祭的恶魔,这名青年某种意义上倒也确实属于魔法生物的一员——一只人畜无害的半羊人。

    “你们好,各位未来的法师们,”半羊人弯曲双腿,抖了抖耳朵,“我是潘,作为森林主人的使者而来。”

    坎奈斯此时才刚刚从魔力觉醒的冲击中清醒过来,他感觉自己的脑子像是被一柄重锤拼命地敲击了一整年。恍惚中他只是听到了半羊人的只言片语,“……法师……森林……主人……”。

    坎奈斯努力的摇晃自己的脑袋,试图让神经回到正确的位置上。但是他无力的抗争并没有起到什么作用。

    潘局促地扯了扯自己衬衫的袖子,好像这件衣服叫他很不舒服似的,尴尬地笑了笑。“我还不是特别习惯你们的服装,不过这样似乎显得比较正式。”然而光着的两条羊腿和森林无论如何让这个场景显得正式不起来。

    他注视着彼得,大概是把他当成了这群孩子们的领头者。“白王并不喜欢幼年的人类闯入他的领地,”在温和的开场白后潘紧接着就抛出了令人不安的话语,“通常,对于没有过于深入森林的人类幼崽,白王总是睁一只眼必一只眼的。我这个使者通常也就乐得清闲。”

    “不好意思,尊敬的……”荷娜第一个反应过来,一定是因为他们的举动有哪里触及了警戒线,她想要向半羊人解释,却一时没有找到合适的称呼,“……潘……阁下。我们无意冒犯尊贵的白王。”虽然从未听说过什么森林之主或是什么白王,表达足够的敬意还是有必要的。

    “不必紧张,”半羊人潘轻轻地摇了摇头,“白王并非蛮横凶暴之人,他是森林的守护者,也是精灵一族的友人,在精灵们离去后为他们保护这一片森林的纯净。年轻人,你们对森林并不了解,却又鲁莽行事,总是给白王带来难以预知的风险。”

    坎奈斯决定先搞清楚状况,没有着急插话,也和其他人一样默默地承受半羊人的指责。不过此时他却有了不一样的观点。“潘先生,”他选择了半羊人最喜欢的称呼,“我想我们并未深入森林,就我所知,森林内外分界最明显的标志正是这种小灌木。我们一直保持谨慎没有进入过森林的内部。“

    “诚如阁下所说,一般来说不踏入森林深处确实是不存在什么风险的。不过白王在此处发现了异常的魔力波动,如果你们遇到了什么麻烦,对于白王而言都是巨大的风险。所以我来此处并非为了驱赶你们,只是为了避免森林中的生物感知到了什么异常,使你们身陷危险。“

    “我们魔法生物,乃至一般的动物,对魔力的感受方式与你们人类是不同的,就在我来之前,整个森林都感觉到这里的所有五种魔力全部被一扫而空,四百年来我从未见过这样的事。“

    众人面面相觑,不知道是否应该告诉这个半羊人有关那一株寄生植物的异常,好在这样的尴尬并没有持续太久。“为了你们的安全考虑,我来护送你们离开这座森林。如果诸位没有异议的话,我们最好现在就出发。”

    好在一行人正好完成了本次冒险的目标,在见识到了神奇的新植物品种和魔力波动之后,饱经波折的小小探险团就此折返,至于坎奈斯到底有没有觉醒魔力,在如此一连串的异常事件之后已经显得不那么重要了。

    然而白王的担忧非常准确,就在众人依稀能够透过顶层的树冠看到晚霞的时候,森林深处的灌木林方向——也就是他们刚刚离开的地方——传来了尖利的号叫,走在队伍最后的半羊人脸色变得非常严肃,好在走在前面的孩子们并没有看到。年纪最大的彼得也注意到了这个声音,不由自主地加快了步伐。

    之前主张赶紧返回的低年级女生甚至紧张兮兮地问:“我们来的时候有遇到乌鸦吗?”

    “别开玩笑了,这怎么可能是乌鸦的声音。”苏毫不留情地打破了她的幻想。

    “是曼陀罗。”潘阴沉着回答。

    “以声音为武器。攻击性很强的一种魔法生物。”坎奈斯进行了补充说明。

    “这群家伙肯定也注意到了这里的魔力异常。女士和先生们,我建议你们最好尽快回到村子里去。”

    “当然,”彼得作为年纪最大的学生,自觉地担负起了领队的职责,“大家都加快一点。”

    坎奈斯在行进的队伍中靠近了荷娜,低声问,“你觉得我们有可能在曼陀罗追踪到我们之前离开森林吗。”

    荷娜环顾四周,发现没有人注意到她,同样压低了声音回答,“我觉得几乎不可能,它们就像突然从土里冒出来一样,哪里有充沛的魔力,哪里就有它们。除非它们不知道是我们,不然很快就会找上来的。”

    “曼陀罗既不受精灵也不受人类喜爱,为什么今天它们会像发了疯一样接近森林的外围……”,坎奈斯无奈道,决定向她求援,“你有没有什么办法?”

    “拜托那是高阶的智慧魔法生物,或者你可以用藤蔓缠住那群萝卜?”作为区区三年级的菜鸟,荷娜只能把问题丢回给坎奈斯。

    “该死,我已经能够听见他们的声音越来越近了。”

    半羊人也注意到了这一点,潘用前所未有的严肃语气向众人道,“我和白王不知道你们之中的哪一个做了什么导致魔力如此剧烈的异变,保证这篇森林不被生命的异常消逝所污染是我和白王的责任,我会阻止这些草根,所以现在,你们的任务就是赶紧逃跑,已经能够看到外面的天光了吧。”

    彼得的心沉了下去,刚才半羊人的台词听上去就充满了危险的气息,如果他拦不住这些曼陀罗是不是意味着他们的小命就交代在这里了?显然他们一行人谁都没有意识到放学后的一次莽撞探险会带来如此眼中的后果。潘看在眼里,决定还是鼓舞一下他们的士气,宽慰道。“不必担心我,半羊人是这些草根的死敌,白王都还没有出面,这些都只是小问题而已。“

    不知为何,听了潘简单的两句话,众人的担忧、畏惧竟然就此烟消云散。而潘最后又看向坎奈斯,沉默了很久,还是意味深长的说:“小子,你不是本地人吧?不要来你不适应的地方冒险,这样对大家都好。”潘转向大家,“好了,去吧,赶紧离开这里。这片森林恐怕短时间内不会再开放了,但愿你们找到了你们要找的东西。”

    众人看到半羊人身上涌动的魔力几乎凝成了实质,然后感到身体一轻,似乎受到了魔法的加持。坎奈斯在离开前向半羊人致敬,而潘也向他回了一礼,嘴唇轻微动了动,似乎想要再补充点什么,最终还是没有发出声音。

    在碍事的人类幼崽离开之后,半羊人身上的魔力进一步提升。森林中的各种魔法生物也受魔力的召唤而来,魔法狼、受魔力影响而生的白虎、甚至各种魔法生物都从涌动的魔力中现出实质。显然半羊人潘的底气并不是所谓的食物链或者天敌的说辞。而是自身绝对强大的力量。他从自己的外套口袋中取出了一段扭曲的藤条,长长的藤条形状宛如人类的法杖,甚至比常见的法杖更长出一节,顶端弯曲下垂,配上潘抖动的耳朵,就好像他在放牧自己一样。

    半羊人用藤条的末端轻轻地点了点地面,森林的土地快速干化、隆起,聚集成了两只元素生物。由远及近的尖利叫声戛然而止,仿佛被卡住了脖子。几只曼陀罗无法在元素生物控制的地下穿梭,只得迈着萝卜一般的短腿一点点地向半羊人蠕动过来。

    “好久不见,”半羊人面带嘲讽,“白萝卜也好、红萝卜也好,还没成熟都这么冲动吗?”

    “阁下,”虽然是敌人,但是曼陀罗对半羊人意外的尊敬,“不是所有人都能和两王平起平坐。如果以您的标准来谈论成熟,刚才那一批人类恐怕只是还没发芽的种子。”

    “既然如此,那些种子对你们这么重要?在明知道我与他们同行的情况下?”

    “那么,您又是为什么要保护这些种子呢。”曼陀罗用问题回答了潘的问题。

    “当然,这里有白王看到的希望。”

    “同样,我们的曼陀罗王也看到了希望。”

    “看来你们的王对这个希望并没有那么重视啊”潘的声音中透出冷冷的嘲讽之意,你知道,半羊人振奋人心是一项天赋,我想在他们已经情绪高昂地离开了。

    “还是说你们打算突破森林的界限,重新挑起与人类之间的战争?”潘的话语突然加重,两名曼陀罗还无法承担这样的责任。

    一红一白两只曼陀罗摇摆着头顶的叶子,用外人无法理解的方式完成了互相交流,最终还是决定退让,“当他们再一次进来的时候,阁下将无法阻止我们。”

    半羊人在曼陀罗离开后,看着夜幕初上的天空中,一红一白两颗亮星在东方闪耀着,似乎是自言自语,“下一次,以我的能力都还无从知晓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