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唯与慕容清风一顿杯酒光畴已经开始惺惺相惜。
“广陵将军陆齐修果然名不虚传。”
“我慕容清风难得有看得上眼的人,你算一个。”慕容清风哈哈大笑起来,眼角的笑意连银色的面具都开始变得熠熠生辉,程越突然发现他也是个至情至性之人,有老头子的一半风采。
“陆某多谢慕容少主的赞美,在此敬谢不敏。”陆唯连着喝下三杯红尘醉,眼神里多了些迷离的光。
程越懒得理这两人的疯癫,一个人滋滋有味的享用着这一桌难得的美味佳肴。
时间流逝,直到陆唯与慕容清风都醉了,程越才叫来青月与末元将这两人各自送回卧室,她打了个满足的饱嗝,最后回到自己的屋子。
夏日夜空总是热闹,除了满天的星斗和一弯如勾的月亮,拖着长长尾巴的银河横跨天幕,这样的夜晚本该适合小情人间脉脉私语。
空旷安静的陆宅却传出阵阵脚步声和车咕噜声,刚刚明明已经宿醉不醒的两人此刻却异常清明。
他们趁着夜色慢慢的消失在宅门之外,而屋子里的程越美梦正憨,睡相却极不安份,那床玉色的锦被早已被抖落在床边的一角。
程越这一觉睡到了第二日的午时,在青月再三催促下这才不甘不愿的爬了起来。
“慕容清风呢,起了吗?”
“他昨晚和陆唯两人喝起酒来简直不要命似的。”
程越洗漱完毕,坐在铜镜前随口一问。
“少主,今日一早就不见踪影了。”
“只留下一封书信。”青月从怀中掏出一封没有署名的信件交到了程越的手中。
程越疑惑的看了青月一眼,从梳妆台上找了一枝细细的钗子,轻轻挑开封口,从里抽出慕容清风的亲笔信。
信的内容其实只有两排字,“我已背负了半身的命运,如今你的出现正好解了我的难题。今日一别,他日应无相见,蜀风楼便拜托你了。”
“慕容清风敬上。”
“他就这般云淡风清的走了?挥一挥衣袖,够潇洒的。”
“丢给我这么大一个摊子。”程越气不打一出来,青月站在原地不知如何是好,她也没想到少主居然会不辞而别,实在太过令人意外。
“那个....姑娘,你甭生气了,赶快让人通知陆元帅,现在派人出去找找,说不定还未走远。”
青月小心的出着主意,生怕惹来程越更多的气极败坏。
“追?”
“怕是无望了。”
“我以为他只是说着玩玩而已,毕竟老爷子对他有着再生之恩,没想到他居然如此洒脱?说放手就放手。”
“唉..... ”程越长长的叹了一口气,有气无力的跌坐在镜前的凳子上,“罢了,正如他所言,他已经被命动戏弄了一辈子,如今有机会选择重新做回自己,我们应该为他感到高兴。”
“也只有这种告别方式才能走得干干净净。”
“那姑娘会接手蜀风楼吗?”青月小声的问出心中的疑问。
“我能不接手吗?”
“蜀风楼这么大个摊子,我怕我没这个能力。”程越眉头紧锁,显然有些焦虑。
“姑娘先吃点东西吧,你睡了一上午,当心饿坏了,我可不知道如何向元帅大人交待。”
青月笑得很狡黠。
“小丫头,连你敢取笑我了。”
“当心,撕了你的嘴。”
“姑娘,你这样粗鲁,陆元帅的是怎么看上你的?”
“青月无比的好奇。”
“你,你这个小东西,姑娘我今天得好好收拾你一下,不然,你的胆子可窜上天了。”程越一扫先前的郁气,追着青月就喊打。
“青月说的可是事实,姑娘你现在样子仍然有些野蛮。”青月一面跑,一边回头挑衅。
“你两主仆玩得挺开心的。”陆唯和末元直打在门口便听见两人的嬉闹。
“元帅好。”青月行了个礼,赶紧跑了。
“属下去看看这个丫头在搞什么?”末元也识趣的追着青月的脚步走开了。
“为什么不替我挡着青月。”程越气喘吁吁的追到陆唯跟前,被他一把拉进了怀里。
陆唯将她抱了个满怀,下巴抵着她的不安分的脑袋,“她怎么惹你生气了?”
通过这几日的观察,他明白这两主仆一定又在逗趣耍乐,哪里会真的生气。
“不告诉你。”程越在反手搂上陆唯的腰部,强烈的男性气息扑面而来,她闭上眼睛,享受着难得有温情时刻,这人最近似乎将这些亲密的举动做得驾轻就熟。
陆唯替她撩开额前的乱发,眼里的温柔快将程越容化成一汪清水,“好吧,一切以你的欢喜为先。”
“阿越,今日在府里怎么样?”
“本来挺高兴的。”
“后来因为慕容清风,弄得有些不开心。”
陆唯挤了挤眉头,眼中闪过一抹晦涩的光芒,程越正忙着吐槽今日的心情,并没有发现陆唯那一闪而过的情绪。
“慕容清风怎么了?”
“他居然丢下一封书信,便自个儿一声不响的跑了。”
“蜀风楼那么大的一个摊子全部甩给我了。”
“我自然很生气。”
“慕容清风走了?”
“他会不会是逗你的?”
“我也希望他是逗我的,可惜不是。”程越将信纸递给了陆唯。
陆唯用极快的速度看完信的内容,也如当初程越般叹了一口气:“我让末山查过慕容清风,他的过往着实令人唏嘘。”
“既然多年以后,他还有勇气选择出走,作为他的朋友,我们不是应该为他感到高兴吗?”
“我当然为他感到高兴,只是.....”
“只是,他这样不告而别,令你有些遗憾罢了。”
“因为你知道这一别很可能是永别。” 陆唯清晰的解读出程越的心中所怨。
程越低下头,靠在了陆唯的肩膀上,情绪低落,这一路走来,除了相遇的喜悦还有离别的伤感,好在,经历许多,最重要的人还在身边。
“真是个傻瓜。”陆唯有一下没一下的抚扶着她的头发,“天下没有不散的宴席,慕容清风那个人,你应该比我更了解他,他也害怕面对分离。”
“这般悄然的离去,对你,对他都是最好的选择。”
“好了,不提他了,你吃午饭没有,陪我一起吃吧。”程越难得相邀,陆唯自是欣然应允。
“我先去换一身常服,下午正好没什么重要的事情,我带你出去散散心。”
程越的脸上总算挂上了今日的第一抹笑意。
两人在回廊处分了手,程越先去饭厅,而陆唯回了自己的寝卧。
末元早已在门口等候着,陆唯推开房门,末元跟着进去伺候着,“他怎么样了?”
陆唯将外衫丢在八宝格旁的衣架上,从柜中找了件藏青色的袍子,拆下头上的白玉发簪重新扎了个高髻,这一次发尾固定的是一支楠木做的木簪,整个人少了些凛冽的气势变得温和了许多。
“慕容少主很好,他拒绝了元帅的建议,而是选择了水路。”
“盘缠与行李,属下都交给了他的仆人。”
“随他吧。”
陆唯怕程越久等,很快换了装束。
“慕容少主,有一封信给你。”末元双手递上信件。
“念来听听。”陆唯斜身靠在了门棱上,并未接手。
末元看了他一眼,顺从的展开信纸:“陆齐修,很高兴认识你。”
“没想到在有生之年还能交到一个兴趣相投的朋友,昨夜的把酒言欢会是慕容清风人生记忆中最美丽的回忆。”
“短暂相知,终有一别,如此,我亦十分满足。”
“出走的决定在心中私藏了多年,老头子想是早已洞察于心,这才将程越送了过来。”
“如今,我也可以卸下一生的包袱去踏寻这美丽的山河。”
“作为一时的知友,在此有几心里话需要一一言表,关于真相齐修已经了然,怎么选择得遵从你自己的内心。”
“在这件事情里,阿越始终是最无辜的存在。”
“希望你善待于她,我不想她有一日步了我的后尘。”
“昨夜的所有卷宗,我已让人彻底毁掉,如今只有你知、我知,天知。”
“最后的命运会变成什么,这便要看上天给你们多少恩赐。”
“千言万语,唯道一声珍重。”
末元念完信,低着头偷偷的看了一眼自己了主子,心里绪满了担忧。
少主与程姑娘经历了千难险才走到今日,没想到其中还有更大的隐情的,不知道少主此刻的心里在想着什么,决择对于每个人都是痛苦和煎熬。
陆唯一阵良久的沉默,也不知过了多少时间,直到屋外响想阵阵脚步声才将主仆人从各自的心思时拉了回来。
陆唯给末元递了一个眼色,理理衣衫迎了出去,末元从怀中取出火折子,点燃了那张信纸,僚僚的火光很快将其变成了灰烬。
“你怎么过来了?”
“我想来看看陆大元帅在干什么,左等右等也不见人。”
“怕不是你的屋子里藏了个美娇娘。”
“狡黠鬼,要不要进去看看啊。”陆唯勾了勾程越的鼻头,一声嗤笑。
“懒得看,量你也没有这个胆量。”
末元收拾干净,待人声渐远这才从屋子里走了出来,神情晦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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