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8读书网 > 擦拭婚姻的镜子 > 第七十章 险象环生
    韩旭升匍匐跪在了姗姗面前。小姗姗立马扑进哥哥怀中,扒牢脖颈。

    他把匕刀放进布包,未受大伤的右手抓牢镰刀,左手虚托起妹妹,说:“姗姗使点劲抓住哥哥。”他艰难地站起来,腰间血浸了一片,左腿拖曳,一步步向大涧河下游走。

    他俯视脚下远远的河滩边最远出的密密的建筑群,鸣涧县城温暖而遥不可及。现在应该是午后三四点吧,连日细雨泡烂了泥路面,他都是走的路边靠里的草地石块处,虽然坑洼,但没泥路滑腻。

    王婆子不死心地尾随,她居然也有手机,拨出号码就吼:“你快点截堵来!你那个混账外侄把小丫头偷上了,快走到河边大石坡了。堵他在大石坡,万一走到村路上去,我们全玩完!”

    大石坡是鸣涧县境内大涧河岸边最高山峰顶上当地人称为清风崖旁的绵延两里长的一块巨石。崖下一条小溪,溪水流经三倒拐巷附近入城公路,跑半个城才汇入大涧河。作为土生土长的鸣涧人,脚下的土地韩旭升虽是第一次踏足,但大体方位他还是知道的,顺溪流向走,一定会走回县城!

    王婆子诡计多端,绕个圈截韩旭升前面去了,舞动一根枝棍挡住了前路,还扔石头。

    他只能侧身掩住妹妹,前进不得,更是心焦。如此拖延半个多时辰,还被牵绊在大石坡中段,更听见一声吼,坡底他那凶神恶煞的大舅拄着根扁担形棍棒,像蛇一样快速扭曲逼近。

    韩旭升暗呼苦矣。煞神加瘟婆,在这悬崖峭壁中,他只盼能长双翅膀带妹妹逃脱。他更不能退,退是王婆子的老巢,一无所知的广袤山谷,更隐世,更莫测。

    大舅和王婆子肩并肩了,耐下性子劝他:“你妈也赶来了,你认个错,放下丫头,跟你妈回去。”

    韩旭升哭丧着脸:“大舅,你可怜可怜我妹妹吧!她勒么小啥都不懂,还病得厉害。我不带她走,她会死的!”

    大舅怒眉一挑:“那你把她扔崖下去,死呀残的我们都不管,叫你爸收去。”

    一旁王婆子阴森森的:“大的小的全收拾了,放他走报警去,我们还要不要活?”

    “哼,他报警?”大舅脸一横:“他要报早报了!他爸就是警察头,首先被投牢的就是他妈!”

    一提到亲妈韩旭升心上血淋淋地疼。他后退几步,带着哭腔告饶:“大舅,你行行好放过我们吧。我发誓我回去对这一切到死都不会吐半个字!妹妹她还小,她除了怕,话都说不清楚的!你们要钱是吧?多少?三万,五万,我回去叫爸爸一定拿出来,我给你们!”

    陈印金骂开了:“你个不成器的东西!你妈安排的这一切你以为真为了钱?只为钱不会冒犯法的风险!还不都是为了你这个喂不饱的白眼狼!他奶奶的,”他步步逼近:“老子没那么多闲工夫,要不你滚,要不你俩一道摔崖下得了!”

    韩旭升左右一瞟,已退至崖边。后背劲风深深,他靠一棵半大树干方才稍觉依托。他不由分说把妹妹卸在树坑窝中。小姗姗张手触不到哥哥,条件反射地抱牢树桩,沙哑困难地哭泣。

    韩旭升疯了般甩飞着镰刀,大声哭喊:“别过来!我真砍了,砍死你们!”

    小姗姗感染了哥哥的惊恐,哭得哑了声,使劲踢腿儿。他俯身拍背嘶哑着安慰:“别动,好妹妹别动,哥哥在,别怕啊。”姗姗腿只颤颤了,上气不接下气地喘,一时也没劲哭了。

    大舅有点犹豫了,自动后退两步,压着手势:“你别晕了,小心真跌下去。”

    韩旭升又是求饶:“大舅你放了我们吧,我妈要知道我被害了,她还能活?也会饶不了你的!”

    大舅眼中各种情绪闪动,嗤笑一声:“能让她知道?就说你自个儿掉底了。”

    王婆子拉过他大舅,两人鬼鬼祟祟挤眉弄眼商量什么。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韩旭升感觉了挎包内手机的震动,他一把掏出瞅一眼就哭叫:“妈妈,你快来呀!大舅要逼我跳崖!”

    王婆子扑近前撑直树棍朝他一顿乱戳,韩旭升挥镰刀狠劈。她一时制不住又对他大舅“噗噗”啐骂:“你糊涂啦!这狼崽子不是省油的灯!你放了他,他会害了你还害你儿子!”

    大舅脸色隐晦难明,踌躇间,被老婆子一搡,便厉目横脸笔直前举扁担向崖边侄子走去。

    韩旭升冷汗涔涔,两股颤颤。他绝望地低头望眼小妹妹,她像只孱弱的小猫哪堪轻轻一击,大难临头,他好恐惧和无助。

    韩旭升拼命大叫一声挥刀砍向已戳胸口的扁担,刃口卡住,几相拉扯,手一空,脚一滑,后背撞树桩一反弹,生生跌倒在妹妹身旁。怕是压住了妹妹手脚,姗姗尖利地哭叫起来。他潜意识稍挪了位。这一跌几乎要了他半条命,左膀渗血,左腰崩裂,左腿感觉已断了。

    但他还有听觉,陈印金身上手机铃声大作。

    他费劲张大嘴望着大舅说:“舅舅你接接电话吧!是妈妈打的,你听听吧……”

    他大舅恨恨地看他,不耐烦地掏出手机接听。是陈印姿疯急了的声音:

    ——我旭升没得了的话,所有人不管是谁!全家陪葬!

    大舅恼恨万分:“你养的好小子,胳膊肘朝他妈姓韩的拐!你可真是个扫把星,老子撞了鬼才蹚你这个荡!”

    陈印姿能硬能软——

    “哥哥,大哥!你就我这个妹,我就这一个娃,你可千万给我留下了!我爬清风崖了,马上到,等着我,千万等着我!我劝他,他不会害我的,害不了我就害不了你!”

    陈印金蹲坐一旁摸出纸卷烟抽。

    王婆子死不甘心,一再撺掇他快刀宰乱麻一了百了,甚至迫不及待操扁担要亲自上阵了。都被他大舅拦下:“好歹是我妹子,是我侄子,不到万不得已我下不了这个手。我那半咽气的老娘做鬼都放不了我。”

    日头偏西,陈印姿披头散发、气喘吁吁赶到。

    她一看见血迹斑斑的儿子倚靠在悬崖边树桩上,哭着就要扑上去。韩旭升匕首持胸,紧紧护住恹恹晕糊的小姗姗,声嘶力竭大喊:“别过来!过来我就跳下去!”

    陈印姿唬得就地定住,不相信地颤声问:“儿子,是妈妈呀!妈妈不得害你。你慢慢过来,或者妈妈过去,妈妈看你伤在哪。”

    王婆子嗤笑:“你还是她妈?鬼崽子比你精多了,他是怕你害了小丫头!”

    陈印姿就要发火。但她一看儿子疯狂地护住妹妹不管不顾的样子,气得只能咬自己舌头,叹口气:“那你抱她退回来,我不害她。”

    韩旭升气软了,哀求着:“妈妈,你给舅舅说,放我和妹妹回家吧!我发誓我回去就只说在山上草堆捡着妹妹了,一个字不提你们!”他崩溃地哭得满脸鼻涕泪水:“我不会告诉爸爸的,我不会让你坐牢的!”

    陈印姿被儿子一席话惹得眼泪花花。

    她知道目前左右局势的关键人物就是自己身强体壮的大哥,因此回转在大哥身旁蹲下,又是埋怨又是祈求:“大哥你明知道旭升是我的心头肉,还让他流这么多血,这得多疼!他的话你也听见了。事已至此,他非得带走小丫头,要不就让他们走得了。小的不谙事,旭升肯定不会告我们的,这事就这么了了吧。”

    大哥呵呵冷笑:“你儿子为救这丫头片子豁出去被狗咬了,还被王婆子挖了一刀。看来你这个儿子对他这个半道妹子比你这个亲妈还尽心啊。”

    陈印姿晕头转向又朝儿子走,面对儿子悲痛又警惕的陌生眼神,晓陈利弊——

    “我不该弄这一出啊!说什么都晚了。儿子,你静下心想想,世上没有人会比我对你更好,更别说这没成性的小丫头。她生来是争你爸爸的爱,享受本该属于你的钱财的。你就闭着眼把她丢崖下去吧!你不忍心做要不你一个人回去,把她留下就别管了,当什么都没发生,回去赶紧上医院看身体去。”

    她察言观色猫着身就要伸手去够姗姗。

    兄妹俩都惊恐地大叫。韩旭升快速挪条腿放垂崖下,抱紧姗姗,声胆皆裂:“不!我们都摔死成了!”

    陈印姿魂飞魄散,不知该前扑还是后退:“好好好,你抱她走,别慌,慢慢起来。”又想前去搀扶儿子更怕逼得真跳,胆颤心惊地:“你行吗?我帮你抱?”

    韩旭升慌忙挥手拒绝,舞着匕首:“别过来!我能行,我能抱,我能走。”他真就抱住姗姗,姗姗迷糊地挂紧哥哥颈项。他吃力地挣扎起来,还戒备地盯紧大舅和王婆子。他不走当中道,一直近崖边一米处走,不成功便成仁。

    王婆子气疯了,横拧扁担就要打向韩旭升。陈印姿眼疾手快恶狠狠扑倒老婆子,呲着牙:“我要了你老命!”

    王婆子气得咻咻咻,到底年岁大扛不过,恨不得能嘴喷刀:“你个丧门神,求我办事的是你,坏事的也是你!老婆子我今年六十五,你们活三四十年的也活够了?姓鬼的去吧,等着警片子抓牢里去不见天日窝着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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