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8读书网 > 乡村烟雨 > 第十三章(3)想方设法保住房子和厂子
    蒋小菡听到汽车喇叭声,以为是王运鸿回来了。当她打开院墙大门时,却见门前停着一辆白色的“宝马”。她正在疑惑,只见杨琨搀扶着王运鸿向院子里走来,于是问道:

    “怎么喝成这个样子?到现在才回来?”

    杨琨不便向她吐露实情,只好说:“没喝醉,是出现了意想不到的状况,先让他休息一下,你们慢慢再谈。”

    ……

    蒋小菡见王运鸿面部发红,精神萎靡不振,以为他生了病,嘟哝道:“这两个人也真不够意思,人病成这个样子不送医院,却往家里送。”她问道:“你车子呢?还能不能开车?要不要我骑车送你去医院?”

    谁知王运鸿一头扑在她怀里,把嘴一撇,竟像个受了莫大委屈的孩子,“哇哇哇”的哭起来,哽咽着说:“我……没病……只是……心里难受……”他的眼泪扑簌簌的滴在她胸前,一会儿衣服湿了一大片。

    他这种孩子似的依偎,让她感到无比的欣慰。她用手捋着他的头发,说道:“有病就去治,你怎么这样脆弱?哭什么呀?”

    他已被绝望和沉重如山的忧愁压垮,泣不成声地说:“我没病,我真的没病,我……输光……啦。我不是人,我不想……活了……”

    “瞧你这点出息?身上不就那几万块吗?输光就输光,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脚的?”她安慰道。

    “蒋小菡,我对不起你……我输家败了,我们一切……都……完了。”他的伟大的灵魂经过这场浩劫之后再也无法豁达宏放,脊背再也不能骄傲挺立。

    蒋小菡这才意思到问题的严重性,问道:“你车子呢?”

    他轻声不连贯地说出两个字:“输……了……”

    她惊讶不已,“你怎能把车子给输了呢?那可是我买给小杰的?”她也心痛地想哭。

    她见他那悲痛欲绝的样子,就知道问题可能更严重,于是问道:“你到底输了多少?”

    “300多……万……啊……”他哽哽咽咽地说。

    蒋小菡听后,头顶像晴天滚过一声霹雳,心脏似乎停止了跳动,两腿一软,一屁股坐到地面上,心想:这下真完了,他输这么多钱自己也是有责任的,为了讨他欢心,支持他赌博,后悔不应该不听宋秀的规劝……

    她惊恐之余,马上镇静下来——此事已然后悔也没有用,还得想个办法应付一下才行,无论如何一定要保住厂子。她强制平息内心慌乱,平心静气的问:“你输了这么多的钱,打算怎么还?”

    他止住了哭声,问道:“你手里还有多少钱?”

    她檫拭了一下脸上的泪水,神情衰颓地说:“原先有100多万,买过车还有60多万。”

    “你拿给我去还债吧?”他恳求道。

    她眉头深锁,沉声问道:“给你还债,那厂子还怎么生产?”

    “还生产什么哟?”他嘴角勾勒出无法倾诉的遗憾,希望全部融化成泪水,异常沮丧地说,“城里的房子和这厂子都得变卖还债,以后我就和你一起捡破烂维特生活吧。”

    蒋小菡异常冷静,神情自若,“你疯啦?厂子卖了还怎么挣钱?房子卖了小杰结婚住哪?什么都不能卖。”

    “我管不了这么多了,先过了这关再说。”他已被残酷的现实击倒,心中唯一牵系的就是想尽一切办法还债。

    蒋小菡从容笃定,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这厂子无论如何也不能卖,这是我们的根基,卖了,那可就真的一无所有了。”

    “不卖我怎么还债啊?”真是一时荒唐,招致满腹惆怅。

    “赌博债,还他个屁!”她理直气壮地说。

    “不还不行啊,我可是打了条子给人家的。他们不会放过我的。”一想到丁二虎,他就浑身颤栗。

    “有条子又怎么样?赌博债又不受法律保护,他们能把你扛撂井里去?”她对此毫不在乎。

    “可我写的不是‘欠条’是‘借条’。”脸上的手指摊抹开的泪水泛起一片忧愁的云。

    “你脑子进水了?”她怒声责怪道,“我们明明没借他钱,你干吗要这么写啊?你这不是在坑自己吗?”

    “我也不想这么写,可不这么写人家不愿意呀?我实在是被逼无奈啊。”心中的抑塞无法宣泄、驰张,他无可奈何的说。

    “即使是这样,这钱也不能还。”她的大脑在急速运转,心里只有一个信念——保住厂子。

    “不还钱……人家要到法院起诉我怎么办啊?”他的思维勇往直前,没有拐点——除了想办法还钱,别的一点主意也没有。

    “事大事小,一跑就了。你到外面去躲躲,让他们起诉去。”她终于做出这样明智的决策。

    “我是村主任,县政协委员,跑了还怎么工作?”他是那样的窘迫,却依然舍不得村主任的位子,真让人啼笑皆非。

    “什么村长、委员?这些都不能当钱用。”蒋小菡只好直言相劝,“你出了这档子事,既使不跑你还能干下去吗?人说:‘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只要有这厂子在,我们就垮不了。”

    “我走了,可厂子、房子还在,他们会来找你麻烦的。”他的悍然被摔得粉碎,留在心中的只有顾虑重重。

    蒋小菡安之若素,不慌不忙地说:“看来这次你们两个可真的要离婚了。”

    “这与离不离婚有什么关系?”他依然迷茫不解。

    她已成竹在胸,从容不迫为他支招:“我不是存心让你离婚,这是被逼的。你和她把离婚手续办了,把家里、城里的房产都过户给她,这样房子与你就没有任何关系了。再把厂子‘卖’给我,他们要来找你,我就说你卷款而逃。只要我手里有了手续,就不怕他们胡来。但这些手续必须在两天之内悄悄办完,并且必须要做公证。你现在就去办。”

    他突然清醒过来,心中终于透过一丝亮光。他洗了一把脸,梳理一下头发,骑上蒋小菡的电动车,心里苦奄奄地驶向回家的路。

    岑寂的的晨空还留下几颗来不及隐退的星星,将那清冷寡淡的银光斜铺在田野上,与绿色交错织成缕缕忧伤,大片的幽魂凝成潸然的泪水,幻化出满地寒气袭人的素霜。他像一只冻结翅膀的寒蝉在那儿奄奄一息的等待一抹阳光,无奈的是云层却遮掩了他的希望。阴沉沉的天空压得他几乎透不过气来,一阵瑟瑟冷风吹来,寒到骨子里,不由将脖子紧缩到衣领里。一想到他的“大奔”,就感到心如刀绞,肺如箭穿,真的希望此时能有一辆卡车迎面开来,一头撞死,从此一了百了……

    他来到了家门口,见宋秀还没有开门,便打电话让她开门。

    宋秀见他坐在电动车上,感到惊讶,便讥诮道:“村长大人怎么骑上电动车了?这是微服私访啊,还是又来捉拿什么人来着?”

    “我没有心情跟你扯,进屋我有事跟你说。”他的的大脸盘像结了冰一样。

    进屋后,宋秀问道:“什么事?这么严肃啊?快说吧。”

    他鼻子一酸哭着说:“我们今天上午……就去办理离婚手续……吧。”

    “你哭什么呀?”宋秀感到纳闷,不解地问,“我们不是说好了,等到儿子结婚后再办理离婚手续吗?这离与不离也不耽误你们两个天天在一起啊?”

    他“噗通”一下跪倒在宋秀面前,声泪俱下地说道:“我对不起你,后悔没听你的话,又去赌博了。”

    她听了却很受感动,想不到他还能前来认错,忙上前拉住他,不经意地说:“你起来吧,知道错就行,我又管不了你,以后不赌就是了。”

    “一切都晚了……我已经输了……340万……”他哭着说。

    宋秀骇得睁大眼睛看着他,感觉他是说梦话,问道:“你说什么?输了340多万?”

    “是的……我不是人……你打死我吧。”他羞愧地低下头。

    她气的真的举起巴掌,但却没有落下去,怒声说道:“这都是蒋小菡惯的,我叫她管着你一点,她却说我把给你看死了。告诉你,我可没钱给你去翻本!”

    “我连死的心都有,还翻什么本哦?我只要求和你离婚。”他低着头,懊丧的泪水一串一串滴落在地面上。

    她见他那垂头丧气的样子,心中涌起一股酸楚,带着几分迷茫,薄唇波动了几下,问道:

    “离婚有什么用?少人家的钱就不跟你要了?你是和谁一起赌的,一下输了这么多?”

    他便把前天晚上赌博情况和蒋小菡的想法说了一遍。

    “你不知道那马羌恨你,整天算计你?他巴不得把你整垮、整下台,然后取而代之。你终于栽在他手里了。”宋秀埋怨之余,但听说保住了房子和厂子,又有几分欣慰,于是说,“现在还好,你总算保住了基业,幸好有个蒋小菡,那摊子要交给我,我还真的管不了那些事。离就离吧,现在分手总算有了一个充分理由了。”

    “我们办过了离婚手续后,你就和现华哥住到一起吧。你一个人孤苦伶仃的,日子多冷清啊。”他突然对她关心起来。

    宋秀听了,确有些感动,说道:“这事就不烦你操心了。小杰、小强都还没成家,以后再说吧。不过我还是要劝你一句。无论你以后多有钱,到了什么地方,都不要再赌博了。”

    “放心吧,我不会再赌了,以后我若再赌博,你就把我手给剁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