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8读书网 > 乡村烟雨 > 第五章:潇洒人生(3)他帮她考上大学,她却去如黄鹤
    水利配套工程开始了,杨琨的主要任务就是搞预算、收石料和负责施工。公社水利站只负责购买黄沙、水泥和付石工的工资。大队负责拉石料和给小工计公分。

    当时农村的主要运输工具只有架子车。拉石料要到20多公里外的一座小山上去拉,每个生产队选出年轻力壮男社员赶着毛驴车上山,每人每天补助一块伍毛钱。

    收石料莫说没有地磅,连普通的磅秤也没有。杨琨收石料就凭一把木尺丈量石块体积。每收下一方石料生产队给拉石头人计30分(生产队一个劳动日是8分)。

    所有灌区配套工程,在《愚公移山》精神鼓舞下,经过“自力更生,艰苦奋斗”,不到一年的时间就全部完成了。灌区的社员终于吃上了自己种的稻米,杨琨也因此光荣地加入了中国**。

    那时农村回乡知识青年要想出人头地只有两条路可走:一是当兵提干;二是推荐去上学。但上学必须要在农村锻炼两年以后才行。

    1975年7月份,公社分给了他们大队一名招生指标,杨琨由于回乡锻炼还不满两年,所以这个名额就落到了那五名上海知识青年头上。由于大队书记杨文有和大队长孙学启都不识字,对推荐上学这件事是一撬不通,所以这件事就由杨琨一个人全权处理。

    为了能够去上大学,除了许巧娣,那四名上海姑娘一天到晚往杨琨家跑。她们家里经济条件都比较好,手里不缺钱,有的给杨琨母亲买衣服,买营养品,有的送米、送面,有的甚到当着杨琨面表示要做他的女朋友。

    在这个关键时刻只有许巧娣没有找过杨琨一次,这使杨琨很纳闷。

    一天晚上,他把许巧娣约了出来,并肩走在一条通往田间幽幽漫漫的小道上……

    夏夜,令人陶醉的夏夜,让人神清气爽,让人心头颤动。

    看:

    是谁把蓝色的地毯铺平天上?是谁在地毯上镶嵌点点晶亮灯火?是谁撷来灯火撒落在朦胧的稻田上空,闪着灵动的莹莹绿光?——那不是灯光,是萤火虫拖着一盏盏小灯笼在飞翔。

    听:

    是谁在吟唱?是谁在低语?——是金蝉领着蟋蟀与蝈蝈合唱喜悦年华的乐章,寥阔的稻田里,乐队奏响蛙声一片;——是蚯蚓藏在泥土中卿卿我我,呢呢喃喃,偷听悄悄话的是蚂蚱。

    蛙声浮萤火;清风和鸣蝉。朗星伴明月;靓女依隽男。如此美妙绝伦之夜,一向爱说爱笑的许巧娣却一直沉默不语。

    “这次公社给我们大队一个招生名额,她们都争着要,你为什么无动于衷呢?难道你不想去上大学吗?不想回上海吗?”杨琨好奇地问。

    如此令人振奋的空谷足音,却给许巧娣带来淡淡的忧伤,“我争它干什么啊?她们都比我文化水平高,家庭经济条件也都比我好。我们家的经济来源全靠母亲一个人检废铁、煤渣,我真的没钱请客送礼。莫说我回不了上海,回到上海也找不到工作。上大学对我来说更是一种奢望。我想好了,如果你愿意的话,我准备跟你在农村过一辈子。杨琨,(这次她喊了他名子)我真的是好喜欢你。这次我没有开玩笑,是认真的。”

    杨琨也很喜欢许巧娣,她朴实大方,吃苦耐劳,什么农活都能干,就是天生的一个种地料子,而且人长的又漂亮,所以杨琨打心眼里喜欢她,真的舍不得让她走。但此时他考虑的不是自己,而是她的母亲,因为老人孤苦伶仃一人更需要她。人不能太自私,只想着自己,他如果要不帮她,她真的就有可能在农村一辈子,那她的母亲怎么办?想到此,他对她说:

    “你去上大学吧,我把这个名额给你。”

    “这怎么可能呢?我怎么能去上大学呢?”她感到非常惊讶,觉得他的话就像在讲述一个美丽动听的而又无法实现的虚幻童话,美好的希望像一颗流星在眼前一闪而过,少顷,非常诚恳地说,“我听说光靠推荐不行,还要经过文化考核,我连初中都没上完,文化考核一定过不了关,与其把这名额浪费了,还不如让给她们。我知道,你很喜欢周美英,她也很喜欢你,你把这名额给她吧。”

    杨琨听她这么说,很受感动,“你真是个好姑娘,她们都在排斥你,你却还想着她们。这次对你来说真是个千载难逢的好机会。目前推荐上大学,重在政治表现,文化考核只是走过场。你没看电影吗?有人凭着手上的老茧就可以上大学。我听说了,文化考核确实有,但不设考场,一点也不严肃,到时我和你一起去,帮你做卷子。”

    她像天上掉馅饼砸着了头,惊得一时说不出话来,半晌才说:“我要真的走了,可就见不到你了,要想你怎么办?”她超前缔造了一个莫大的惋惜。

    他和她开玩笑说:“你要真喜欢我,我可以去上海给你当上门女婿啊。”

    她高兴地双手抱住他的脖子,“你说话可要算数,我走了不许你找别的女人,尤其是周美英。到时我来娶你!”

    ……

    许巧娣终因政治表现好,能坚持不懈地参加生产队劳动,被大队摧荐到公社参加文化考式。

    文化考核“试卷”题目很简单,语文试卷就是一篇作文,题目是:《记一件你在农村锻炼中最有意义的事》;数学试卷题目是一道初中几何文字题:“红旗人民公社社员,在架设电线杆过程中,需要拉一根地锚线。已知电线杆高为6米,必需要在距离电线杆4米的地方打穴固定地锚线,问地锚线至少需要多长?”为了怕“考生”看不明白题意,还配有几何图形。

    题目虽然简单,可许巧娣还真做不上来。好在没设考场,试卷可以拿到任何地方去做,杨琨只好越俎代庖。

    许巧娣终于被上海一所师范学院政治系录取。当她到杨琨家对他表示感谢时,对上学依然没有信心。

    “还好,你学的是政治,只要认识汉字就行。”杨琨对她说,“我也没什么东西送你,就送你一本《新华字典》吧。”

    谁知许巧娣不但不会查“字典”,连“汉语拼音”也忘了,更叫不出来“偏傍”、“部首”的名字。从那以后,她天天去杨琨家跟他学习“查字典”。

    一天晚上,她趴在杨琨怀里说:“我也没钱给你买东西,实在没法感谢你,你要对我有青春之意,我现在就把我的身体交给你。反正以后我是要嫁给你的……”

    “这不太好吧?我们都是成年人,万一有了后果,你还怎么去上学啊?”杨琨心情异常沉重,他真的很想……但他最终还是理智地说,“你要真喜欢我的话,就等我,看我能不能离开农村?我若留在农村,我们将来是不可能在一起的。”

    “我不管你将来干什么,在城市,还是在农村?只要你不嫌弃,我都要和你在一起!”她的肯定让人毋庸置疑。

    ……

    许巧娣说是这么说,可回到上海后却杳如黄鹤,既没有回来看过杨琨一次,也没有给他写过一封信。但他并没有后悔,因为他本来就没指望得到她的回报。倒是周美英为他叫屈:

    “她不是说要回来找你吗?怎么连封信也不来?真是没良心!”

    “我只是看她母亲无依无靠,需要人照顾,才让她先回去,并没有别的想法。”杨琨坦坦荡荡地说。

    “我和她不一样,从来不说假活。我对你说实话:我很喜欢你,但我不喜欢农村,受不了农村这艰苦环境,我无论如何也得离开农村。我也希望你能离开农村,只要你不当农民,我就一定嫁给你,这就是我们两个目前的关系。我相信凭你的能力和权力一定会离开农村的。何况杨文有和孙学启也一定希望你走,因为你留下来会抢他们的位置。”周美英明确坦率地向他表白。

    杨琨虽然还爱着许巧娣,但他们之间却没有保持任何联系方式。所以他们两在一起的希望非常渺茫。对于周美英他更没有信心,因为自己毕竟是个农民,既使将来能被推荐去上学,毕业后也是“社来社去”(从农村来,回农村去),连进县城工作的机会都没有,更别说去上海了。

    在这种思想支配下,他不得不接受母亲的安排——相亲。

    1976年春天一个晚上,杨琨的姨妈带着一个女孩来他家“看门户”。那女孩穿着一身蓝衣服,黑布鞋,用红头绳扎了两条又粗又长的大辫子。她的脸长得可能不难看,因为他对她没兴趣,所以也没有仔细看。

    来替他“把关”的还有那四位上海姑娘。这女孩和她们相比简直就是天悬地隔,加上她们恶意的评判,这让杨琨很难接受那个女孩。

    周美英情深意切地对他说:“你是一个前途无量的青年,怎么能自暴自弃去找这样一个农村女孩?我们四个哪一个都比她强。你别以为上大学‘社来社去’就没出息?工农兵学员怎么了?农村行业多得很,只要不种地就行。现在的‘工农干部’很吃香,有的县长就是从大队书记提拔上来的。其实我也不一定能回上海去,也说不定在你们这当工人,我们两个不是没有在一起的可能。这么着急结婚生孩子,会把你的前途毁了的。你应该知道,我是很喜欢你的,你就为我再等几年吧。你要实在想女人,我们可以……玩玩……婚前游戏。”说完,脸上飞起一片鲜红朝霞。

    她的话像一阵春风,吹开了希望之花,吹燃了激情烈火,不能不让他为她留下一片情感萌芽的绿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