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姨别嘲笑我。”
习风难堪得不知道说些什么，视线也不知道该朝哪里看，
“这有什么好害羞的，阿姨在你这个年纪，早就嫁人生孩子了。哪里像你们呀，生在幸福的年代，这么大了，好些事情还要父母帮忙打理。”
对于那些少女新娘，习风一直都知道的，她家里的那些姑娘，不读书的，媒人早就把门槛踩破了，要不是她家里太穷，出不起任何的嫁妆，大姐二姐早就是别人家的媳妇了。
“阿姨，我知道的。”
“你知道什么呀？知道怎么生孩子？我看你啊，都还没跟男人一起睡过吧？”
一席话，把习风说的哑口无言，跟男人睡过？这是什么话！难道在这个年纪里跟男人睡过才正常吗？
“看你那惊讶的样子，果真没跟男人睡过。”
“阿姨，你这是什么话呀，我还是未成年人呢。”
兰姨神秘兮兮的笑，让习风很不舒服，真不知道这个平时中规中矩的阿姨，怎么突然说起这个。
“什么未成年人！女孩子啊，下面见红，就可以啦……”
“阿姨我要睡了。你出去吧。”
习风急忙说着，声音有些大，兰姨吃惊着，住了嘴，看着这个慌张的女孩子，
“趁着没人的时候，你可以跟阿牧试一试，阿牧什么都知道。”
她鬼里鬼气的笑着，才走了出去。习风舒了一口气，冷静下来后，她才拿过那个白色质地的短衣，手指沿着衣服的轮廓划下去。
这是她拥有的第一件，可以称得上女人的衣服。她忍不住举起，扣在胸前。随着那温度，她的心噗噗的敲打着胸膛。
腊月二十九了，过了下午四点，汽车就要休息了，司机们都要回家团圆跨年，早上，习风怀着不安的心吃着精心准备的早餐。李牧的母亲温和的对她说，她可以回家过年，希望她越早回来越好。还给了习风准备了一大篮子的年货，外加五十块钱当车费。
面对这些大礼，习风很感谢，也很想拒绝，但是同样拿到新年礼物的兰姨对她说，没有什么好客气的，对他们穷苦人家来说，这是很贵重的礼物，但对他们家，根本算不上九牛一毛，因为初一到初七来拜年的人，会给他们带来更多的、吃也吃不完的礼品。
习风在房间里收拾一点衣服，回家，心情更多的是复杂。她把钱藏好，本来想给阿娘买些吃的，但是李家准备的大礼包里，有核桃等坚果，对孕妇是很好的食物，况且也要杀年猪了，就没有必要浪费这个钱了。
“能早点回来吗？”
李牧倚着门边，满眼留恋的望着她，
“我会很快被轰出来的，放心吧。不会超过三天。”
门口的擦身而过，他第一次知道，女人的身体会是那么的柔软而富有弹性，在那股淡淡的皂角味道里，他特别想拥抱她一下。
“喂，等等。”
他已经要走过去了，但看到她回望的笑容，他打消了念头。
“路上小心，早点回来。我不送了。”
看到习风提着礼物回到家里，他们都笑逐颜开，但只有阿娘一个人是对着她真心实意的微笑。
习云和习露拆开了礼盒，叽叽喳喳的讨论着那些坚硬的果子怎么吃。习风把一打鸡蛋放好，摸了摸阿娘的大肚子，阿娘也摸着脸色饱满红润的女儿，吊着的一颗心，总算放下了。看来她的幺儿，去了好人家，过了好日子。
“他们没有再给你钱？”
“我应该得的所有的钱，在医院的时候已经给你了。”
“没有其他的钱？”
习风一点也不明白阿爹这话的意思，其他的钱，难道那五十块钱也被知道了吗？不应该啊！她不想承认，可如果隐瞒，等被拆穿了，那种毒打和谩骂，真是吃不消啊。就在她举棋不定的时候，习云走了过来，一脸的不怀好意。
“你除了教书，不是还陪男人了吗？他们没有给你其他的钱？看看你，都丰满了不少，这二十几天，没少被摸吧？”
习风只觉得有股戾气顶着自己的天灵盖，这些都是些什么人？一张张丑陋的脸，简直就是虎穴狼窝。
“我靠自己的努力挣清白的钱，你怎么好意思对我说这种话？”
习风羞愤难当，似乎是自己如今挣钱了，说话也有力量了，
“哟，当我们不知道啊，教书，就你那水平，你会吗？陪男人，也是靠自己挣的钱，我们又不会嫌弃。”
“那你怎么不去啊？我可说清楚了，我挣的钱，无愧于我的良心，”
习风气的眼泪就在眼眶里打转，她今天忍着不哭，不是因为害怕招来谩骂，而是深刻的认识到这些人没有资格获得她的泪水。
“哎呀，有了男人来练习就是不一样，才几天的功夫，口齿都伶俐多啦。”
姊妹两你一言我一语，把习风气的不知道如何开口，最让她心碎的，是不为自己讲一句话的母亲，就这样，任由她的丈夫，她的女儿们，羞辱自己。
这个家，是一个有能力把你正正当当的影子扭斜了的鬼地方！
“如果他们让你跟着睡觉，又不给你钱，你可以跟我说，这个我肯定能帮你讨公道。”
看着阿爹那张自私贪婪不知廉耻的脸，习风心中无限绝望，
“你们把我当什么人了？妓女吗？”
“什么人不重要，能挣钱就是有用的人。”
听着阿爹的话，习风只觉得冷酷到底。她咽下泪水，既然从天上来到了人间，就要接受所有的苦难，这个称之为家的地方，她从小就知道是什么模样。风言冷语，就让它随风而逝吧。
今年家里并没有杀年猪，阿娘快生产了，需要钱，所以把两头猪都卖了，买十斤猪肉，然后又买了两头小猪养着。习风很后悔自己才买了一盒鸡蛋，五口人，这点东西过个年，真是寒碜极了。
家人的谩骂言犹在耳，习风也顾不上那么多了。大着肚子的阿娘已经忙了起来，两个姐姐看到习风回来，肯定是不会帮忙的，她们恨不得给习风分派所有的农活，以抵消看着她在城里享福的怨气。
明天就是除夕了，按照习俗，从明天傍晚到炮声一响，进入新年，就不能干活，为了给过年营造氛围，家家户户都会在腊月二十五或是二十七把家里上上下下打扫个干净，别人家里多是平房，打扫起来是很容易的，像习风家，是瓦房，房梁很高，屋顶更高，因为光线不好，很多圆肚子的大蜘蛛都爱在这种屋子里结网，再加上在家里烧火，更使得屋子里昏暗乌黑，打扫起来难度更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