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桂三度飘香,习风靠着自己的好成绩,换来了自给不算足的初中生活。依然吃不饱,穿不暖,但是,她心存感激。更感激的是她的母亲,女儿进城读书,又处花季,该是爱美的年纪,虽然还是没有钱给她买新衣,但是,夜深人静的时候,那盏度数不高的灯下,母亲为她,把不合身的旧衣服改了又改,有的被制成短衫,有的被制成裙子,旧旧的灰布,衬托着习风安静卑微的性格,竟有了种扶风恬静之美。
在母亲的巧手下,在她无声的呵护里,习风的脸上,多了笑容。
“幺儿,从来不见你逛街,却经常有新款的衣服。谁给你买的这么合身?”
说话的是黄小桃,从初一上来一直是她的同桌,成绩上也是你追我赶的,两人合得来,无话不谈。
“妈妈。”
“你可真幸福!你妈妈真时尚,你看看这裙子,可是时下最火爆的民国风。”
黄小桃打量着手中的粗布长裙,眼里遮不住的赞叹。
“这你可看走眼啦,不是买的,是我妈妈用旧布旧衣服裁剪的。”
习风拿过黄小桃手里的裙子,她细细的抚摸着,家里也只有妈妈稀罕她啦。
“你妈妈真有本事,好羡慕你!我妈妈啊,给钱让她买还买不到称心的。”
黄小桃的脸上充满了失落,习风诧异的看着她,想不到自己的人生,居然还有值得别人羡慕的!黄小桃大概还不知道,习风做梦都会梦到她那一箱箱怎么也穿不完的公主裙吧。
“你就知足吧我的大小姐,我的日子,你一天也过不下去。”
习风把她妈妈赶制的几件“新衣”叠好,小心的放进木箱子里。穷人有穷人的活法,虽然经常羡慕别人,但她懂得知足。
“幺儿,我跟你说个事情,你得给我保密啊。”
黄小桃翻了个身,趴在床上,双手撑着下巴,咬着嘴唇,但还是溢出了笑容,她抬着睫毛,看着习风,久久不语,只是笑。
“什么事你尽管说,我跟你什么关系啊你还瞒着我。”
黄小桃嘻嘻笑着,满脸的羞涩和欣喜,小女生的纯情与娇态跃然纸上。她从枕头边上拿出一只小兔子,塞到习风手里——特别柔软而富有弹性的小兔公仔,这种玩具,习风以前渴望过,但现在,已经没有了喜欢的感觉。
“什么意思?”
习风以为送她的,但她清楚自己不是能接受得起礼物的人,便小心翼翼的问到,
“别人送的。”
她一脸羞涩与自豪,把脸埋进枕头,很快又支起脖子,期待的眼神瞥着习风,等着她的正确答案。
“你这一年到头收到的礼物还少吗?这有什么奇怪的?”
黄小桃是县里富商的千金,习风永远忘不了她说的过年压岁钱的数目,不下五万。她长这么大,还从没听过有人跟她说到这样的数字。所以,什么钱啊礼物啊,对她来说,肯定取之不尽用之不竭啦。
“我说你这人,怎么这么讷!之所以特殊,还不是因为送的人嘛。”
黄小桃不耐烦的翻着白眼,
“谁送你的?”
习风心中有些失落,也有点好奇,当然还忍不住为她担心,
“高中部的学长啊。昨天送哒。你说,周末我要不要出去跟他见一见?”
黄小桃试探着问着习风,以特别小心的口吻请教她,仿佛她是她的家长一样。
“黄小桃,你不会是谈恋爱了吧?!”
对方没有回答,只是挑挑眉,笑而不语。习风倒是有点着急了。
“开玩笑吧你?我们现在初三啦,再怎么样也不能分心,可别忘啦,考上高中部可是我们一起的理想!”
习风在的学校——阳川,是一所包括初中部和高中部的完中性学校,治学严谨,无论是中考还是高考成绩,在省里名气都很大,甚至有传语,上了这个学校的高中,重点大学就向你敞开了大门。
但是,代价也是大的,那就是老师和学生都牺牲周末时间拼命教、拼命学,从初一到高三六年,国家规定节假日中,别人的长假他们最多有两天,而短假直接充进工作日,周末只有星期天下午的自由活动时间。
这对习风这种除了学习就没别的安排的学生来说再合适不过,但对于很多娇生惯养尤其是有网瘾或者谈恋爱的学生来说,是苦不堪言的。
能克制的还好,不能改变自己,又不能改变校规的,只能破罐子破摔,然后逼着家长同意转学。所以阳川这所中学,每个学期都会转走一些学生,自然也会走关系转来一批。
“也没有谁说谈恋爱就考不上高中啊。”
黄小桃撅着嘴,她下了很大的决心说出这个事情,其实是为了获得习风的赞同,希望她能为自己感到高兴。谈恋爱,多么新奇的事情啊,有个男孩子,成天要给你送礼物,说柔情蜜语,表达浓重的爱意,多么幸福的感觉!
“即使你克制住,但是要是被学校发现可不是闹着玩的!谈恋爱请家长,校长劝转学。不收敛,就转学。”
习风是没有见过那种叛逆学生的风风雨雨,对她而言,遵守校规是天大的事情。其实读书以来,她一直也不知道校规有哪些,也从来没有在意过怎么做才能不违反学校规定。
但是她一直是中规中矩的一个人,自然跟规定扯不上什么干系。她知道谈恋爱的后果,不过是星期一校级晨会的时候,管纪律的副校长,会宣读一些学生的处分决定,什么因为谈恋爱、打架斗殴警告处分,留校察看、勒令转学、其材料存入个人档案……
这些都是人生的污点,想想就让人可怕!
“你不说,我不说,谁会知道?我可警告你啊,这事我只跟你一个人提起,要是走漏了风声,我第一个找你!”
黄小桃一脸严肃的说,这会儿,好像友谊什么的已经不重要了。当然了,在初中生的爱情面前,友情又算得了什么!
“我当然不会说出去。可是桃儿,你真没想过这个事情的后果吗?万一那个学长揣着坏心眼,你会不会吃亏?”
“幺儿,学长对我可是真心的!他比我们大,自然是会负责任的人。这事你不说出去,就ok啦。”
黄小桃有点不耐烦,习风也闭嘴了,好像再说下去,是她诅咒她不得好结果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