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都知道子弹射入身体的疼痛，但开霁从来没和我抱怨，就连后来她双耳失聪都是我从大使馆那里知道的。那病毒感染命悬一线，她打着氧气给我打电话，说让我和她妈妈好好生活，不必为她的牺牲过分担忧。我至今都记得，她是全程笑着说完的。”
俞聖扭头看向裴承陆：“我用了五年的时间才走进她的心里，你们才走过了五个多月，你要让开霁怎么放下防备呢？”
裴承陆淡淡地说：“叔叔，我的胳膊是现在这样的状况，我没办法许诺她一个未来。”
“开霁不需要你的承诺，她需要的是你的陪伴和爱。”俞聖是最了解常开霁的人了，说道：“爱一个人就是双向付出和无限等待，如果只懂得双向付出那总有一天会失去耐心，如果只懂得无限等待那总有一天会疲倦不堪，唯有在双向付出的同时等待归人，这才是爱情。”
“总是她在付出，也总是她在等待。”裴承陆抬头看向远方：“如果我转业了，我就一无所有了，那还不如给她自由。”
“但是你想没想过，开霁根本不在乎这些。”俞聖道：“爱或不爱，全在你心，开霁已经做了她能做到的，就算礼尚往来，你也该回馈点什么了。”
裴承陆沉默了，俞聖叹了口气，一大股白雾涌出来：“你还是不够了解开霁！去克西利斯特种指挥学院交流三个月再回来吧，当疗养了。”
“克西利斯特种指挥学院？魔鬼学校？”裴承陆说道：“我这样的状态不适合去那。”
“怕死？”俞聖外头问他。
“不是，怕给您，还有我的国家蒙羞。”
“那就拼尽全力吧。”俞聖说道：“你可以输，但你不能丢了尊严。”
裴承陆是第一个拿到这次外出培训人员名单的，当看见常开霁的名字时，整个人都不好了。
裴承陆跑去了俞聖的办公室想要讨个说法，就看见常开霁穿了军装常服站在里面。
俞聖把裴承陆晾在门口，自顾自的跟常开霁聊天：“想好了？”
“俞军长，我想的很清楚了，克西利斯我想去。”
“那里的集训每年有百分之十的死亡率，如果你永远留在那里了，你后悔吗？”
常开霁淡淡地说道：“不后悔。”
“为了裴承陆？”
常开霁犹豫了一下：“裴承陆的胳膊现在还没完全恢复，克西利斯特种指挥学院根本没有医生，我去的话多多少少可以照看他一下。”
俞聖的心里还是怪别扭的：“孩子，这是你的一辈子。”
“爸，我这一辈子最喜欢的，可能就是他了。”常开霁拉着俞聖的手：“克西利斯特种指挥学院是全世界军人最想去的地方，我去试试也无妨。我答应您，我一定活着回来。”
俞聖这才招手：“进来吧。”
常开霁扭头就看见了裴承陆，没有害羞也没有紧张，就大方地站起来，微笑着看他：“裴团。”
裴承陆有几分尴尬的说道：“常少校。”
俞聖默默叹口气：“文件留下，你俩出去吧。”
“是。”“是。”
常开霁调皮的踩着柏油马路上的白色标志线，裴承陆问她：“为什么要去克西利斯？”
“你不都听到了吗？因为你啊。”常开霁从来没有那种少女的娇羞。
裴承陆拉住常开霁：“我的胳膊是有可能没办法恢复的，我没办法给你未来的。”
“我不需要你给我一个未来，我们可以一起创造未来。”
裴承陆看着常开霁那澄澈透明的眼睛：“我没和你开玩笑。”
常开霁眨眨眼睛：“我也没有，到目前为止，我最喜欢的人就是你了，我不想错过。”
“如果，我被部队炒鱿鱼了怎么办？”
“凉拌！回来我养你。”常开霁一本正经的说道：“我当导游，你当司机，然后走遍世界。”
“常开霁，你认真点。”
“我认真的不能再认真了。”
“你太单纯了。”
常开霁握住裴承陆那双僵硬的右手，微昂着头看着裴承陆那双剑眉之下的大眼睛：“裴承陆，你能不能相信我？从我们一开始到现在，你总是不相信我，你可不可以信我一次，只要你还喜欢我，我就不会放弃你。”
“爱情最后会输给现实的。我只是一个军官，我的手有一半的几率不会好起来，我的父亲就是个老兵，我的母亲就是个普通职员，而你呢，高级导游，四语博士，父亲是将军，母亲是外科专家，这就是现实啊。”
常开霁松开裴承陆的手，淡淡地说道：“我知道你的手可能会一辈子这样，我也知道你出身普通，但是我是嫁给你，不是嫁给你的家庭。我的家庭优越不代表我就要高人一等，因为那些钱和地位是我父母的，那不是我的。您能明白吗？”
裴承陆微皱着眉头，俯视着常开霁那张已经没有任何表情的脸：“我很抱歉，没有我，你会生活得更好。”
“但我只要你！”常开霁微踮起脚尖，抓着裴承陆常服的领子，一个吻落在裴承陆的唇上。
常开霁略显生疏的用舌头试探着，直到打开裴承陆的牙齿。
常妈妈见常开霁在收拾行李，追问：“你又去哪？”
“克西利斯。”
“去那儿带团？”常妈妈说道：“这不行，我要给刘经理打个电话，把团推了。”
常开霁赶紧拦住常妈妈：“我是一个人去旅行的，你不要担心好吗？”
常妈妈狐疑的看着她，问：“去多久？”
“三个月。”
“那么久？”
常开霁笑说：“那里很美啊，我想把那里玩遍。”
常妈妈点点头：“那我明天给你打点钱。”
“不用，我那还有，够了，那边花销低。”常开霁说着，从身后拿出一个信封：“妈，给你的，等我走了你再看。”
“给我的养老费吗？就这么点儿？”常妈妈瘪瘪嘴，对信封的厚度很不满意。
“……”常开霁扶额：“你怎么就知道钱？是信啦！我走之后要看的。”
常妈妈道：“怎么有一种你那年援非之前送别你的感觉？”
“……哪有？克西利斯不穷，不用援助。”常开霁说道：“信别丢了，不许偷看哦！”
常妈妈倒有几分不耐烦的了：“知道知道。”
常开霁说道：“对了妈，明天，邱光追悼会，在安东，因为他是安东人。”
“就那个伞降牺牲的那个小伙子？”
“对。”
“那我也去，未曾谋面，却无比想念。”常妈妈淡淡地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