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丢了一方帕子，也这样兴师动众的，哪有人会刺杀殿下顺手再偷她的帕子，没准是她自己随手丢在哪了也未可知。”兰儿撇了撇嘴，毫不在意道。
清歌也觉如此，纳兰容恐怕是想将坤宁宫撇出来，所以故意说丢了东西，这样也算是受害者了，你也不好怀疑她。
清歌又吃了两口，只觉不大饿，放下筷子再不吃了。她提了裙裾站起来对兰儿道：“给我换身衣裳吧。”
这还是这么多天清歌头一回在意起妆容，兰儿以为她想要去哪里逛，便问：“娘娘你身子没大好，要去哪儿呀？”
“就去书房，今日不大晒，就走过去吧。”清歌任兰儿打扮着往她的朝天髻上插了根银凤镂花长簪，“简单点，不必太过繁缛。”
不过多时，兰儿扶着清歌出了门，秋风有些瑟然，她不禁紧了紧颈间系的薄狐裘大氅，两人沿宫道正走着，忽的听兰儿笑着喊了一声：“卞先生！”
走在前面一身白色长衫的卞九思闻声回首，见是清歌，眸中漾开千万涟漪，驻了步子躬身行礼，温声道：“娘娘。”
清歌还有些别扭着，不知道怎么待他，只得也客套回礼道：“卞先生，这是要去哪？”
一根石青色发带将他的发髻束起，留了两条随风微动，他嘴角弯起好看的弧度，答道：“恐怕是与娘娘同路，去书房找殿下取万字符。”
说到这事清歌就有些哑然失笑：“你说你，好好的为难他做什么？”
卞九思颊上露出一个浅浅的酒窝，展颜道：“在下惶恐，娘娘所言，在下不解。”
“在我面前还佯装不知，可就说不过去了！”清歌怪道。
卞九思略略抬眼看了兰儿一眼，不知该不该让她识破，无奈轻笑着旁顾左右而言他：“为了娘娘的心是真，我相信殿下一定觉得无妨。”
兰儿一怔，也噗嗤一声笑了：“卞先生真的不是将万字符用药啊？”
卞九思伸出一根修长的手指在唇上比了一个噤声的手势：“我可没这么说。”兰儿抿了嘴偷笑，清歌也不觉莞尔。卞九思低声道：“这样多年不见你，如今见了你笑，不像身处深秋，倒像是身在十年前边城的春天，繁花似锦。”
清歌垂下眸子喃喃道：“可惜对边城……无甚印象……景色很好？”
“景色虽不比卞原、洪州，但也是自有妙处。春日颇长，日光温旭，漫山遍野的青红之色，用繁花缠绕成花冠，与你的一派天真甚是相配。”卞九思眯起眼，思绪飘飞。
清歌轻咳两声，不知如何回应。卞九思回神自嘲道：“是卞某多话了。”
路程甚短，三人须臾之间便到了书房，卞九思似是话未说尽，但也只得收起话头，通禀之后入了屋内。子衡见卞九思与清歌一起进来，有些惊讶道：“你俩怎么一起来了？”
“路上偶遇的。”清歌听出是子衡的声音，笑着提醒他道，“卞先生正好要来取万字符不是？”
“你身子又没好，何必跑这趟？”司马煜用未受伤的一只手臂将她扶着坐下。
“你又何尝不是？”清歌嗔怪道，“再者，听说坤宁宫失窃，一波未平一波又起的，有些担心，就来听听你们怎么说。”
司马煜取了一沓厚厚的写着卍字的纸张递给卞九思，卞九思略略翻看了下便道：“一笔一划皆很用心，殿下辛苦。听说昨夜殿下受伤，是否严重，可还需要在下医治一番？”
司马煜道：“不必，不过是皮外伤，昨夜晚了就随意找了在值的太医来包扎，没惊动卞先生。”
卞九思微微颔首，道：“那卞某先去配药，不在这打扰各位贵人说话。”
“哪里的话，卞先生听也无妨。”清歌道。
司马煜深深看了他一眼，却淡淡道：“卞先生请自便。”卞九思倒也不恼，恭恭敬敬地躬身行礼，转身出了殿门。
清歌有些茫然不解，不知司马煜为何赶人，问道：“对卞先生这样见外不好吧？”
“此人深不可测，还是暂且见外些好。”司马煜道，“何况母后这件事现下有点麻烦。”
“怎么了？”清歌问道，“不就是丢个帕子吗？一时半会找不到也没什么。”
司马煜摇头答道：“她似乎有些着急，据子衡说，若三日后还找不到，她便要带人一间殿一间殿地搜过去了。”
“搜宫？父皇容许她这样？”清歌略略吃惊，“也是奇了。”
“皇后娘娘只说这帕子是娘家带来的，好多年了，稀罕地紧，这回没了，不管是丢了还是被人偷了，总要仔细查一查才好，没准还能找到刺杀殿下的凶手。皇上便答应了。”子衡解释道。
“随便她吧，搜就是了。”清歌道，“又不怕她。”
“这不是打你弟弟的脸吗？”子衡鼓着嘴老大不乐意，“意思我办事不力，还得她去搜宫来查。”
清歌莞尔：“你撒这种小脾气也没用，现下确实没有线索，她这样搜也未必有收获，你怕她做什么。”
司马煜点头道：“两日之后的重阳宴也许会有转机，待六弟回来，也许能助我们拨云见日。”
“你还是怀疑，是他的人做的？”清歌仰首问道，脸上晦暗不明。
司马煜知道她心中担心什么，只是道：“本王又不是那种无凭无据就治人罪的人，现下只是怀疑，实在是太巧了，若确实与他回京一事有关，这几日也许还有动作。”
清歌一听越发紧张，忙问道：“东宫守卫加了吗？不会再有闪失吧？”
司马煜将她的手握着放到自己的胸膛之上，宽慰她道：“加了，不必担心。你好好养身子就是。”
但其实重阳宴转眼将至，清歌怎可能好好养身子，一想到可能会见到司马越，她连最基本的安心都做不到。司马煜知道她想能避就避，特意请示皇上清歌身子不适能否不参加今年的重阳宴，皇上其实也觉一个盲妃在场，大家都不自在，只是囿于晏家的面子没有提出，既然太子自己提了，便欣然应允。清歌得了这个恩准，这才放了心，安心养病。
不知为何，卞九思配的药竟然不是很苦，这让清歌很是意外。司马煜见清歌不缠着吃冰糖了，倒有些不适，惊奇道：“这药不大苦吗？我还以为混了纸灰的药定然是难以下咽。”
“我也奇怪呢，卞先生真是厉害！”清歌心里还在偷笑纸灰一事，随口答着。
她忽觉身侧一暖，被司马煜揽入怀中，只听司马煜在耳边低声道：“卞先生厉害，那本王呢？”
清歌眼前黑着，也不知道兰儿、含冬在不在屋内，红着脸一边推拒一边讷讷道：“哎呀别闹，你也厉害！”
“我怎么厉害？”司马煜展颜，轻轻咬住了她绯红的耳珠。
清歌一下就说不出话了。3.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