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8读书网 > 多年戏精熬成妃 > 第九十七章 旦夕惊变(三)
    司马煜抑制不住地手抖起来,纵然在铁骑铮铮、千军万马的阵前都不曾颤抖分毫的男人,此时却溃不成军。他强行隐忍住内心不祥的预感,勉强挤出一个笑容道:“疼就攥紧我,莫怕,太医很快就来了!”

    清歌不明白为什么疼痛的感觉是如此突如其来又是如此尖锐,抑制不住的眼泪从眼角滑落一直落进鬓边的秀发之中打湿了一片,她从蚀骨的疼痛的中抽出一丝清明的神智来,哀呼道:“孩子,孩子是不是……”

    没有得到司马煜的回答,她闭了眼不敢再说,大颗大颗的泪珠滚落下来,直把司马煜的心间浸得冰凉。早知不让她生气就好了,如果不动气是不是就不会……他模模糊糊中生了自责的念头,这样的念头一旦产生便如同毒虫噬心,折磨得他无法呼吸。

    “太医……太医来了!”兰儿跑得上气不接下气,直把太医拖了进来,一进来就被清歌的苍白惊得说不出话来。太医连忙上前查看,此时也顾不得隔不隔帘笼、丝帕,诊了片刻,太医立刻道:“找产婆和女医来,这胎恐怕不保。”

    清歌闻言复又绝望地闭上双目,饮泣不语。她的谷儿,缘分竟这样浅吗?

    兰儿脚不沾地又往外跑,司马煜踱了几步,深吸了一口气眯了眯眼道:“保不住?”

    “真真保不住,滑胎之迹已很明显,若再不引掉此胎,娘娘的性命堪忧!”

    司马煜失神道:“好……好,保住娘娘即可,一定要保住,如若她没了,你也不必活着出去!”

    “是……是……”太医连连称是。不多时,女医、产婆都到了,女医道:“小产血光不祥,殿下请移步殿外。”

    司马煜此时还管这些繁文缛节,只握着清歌的手道:“别管我,你们赶紧做事。”

    “万万不可啊,殿下。”女医和产婆纷纷跪下,“殿下尊贵,绝不可见此血光,有伤国祚!”

    “你们这样多废话,还要不要命了?”司马煜又揩了一把清歌额上的汗,他心头之人此时正痛苦不堪,这些人还啰啰嗦嗦、废话连篇,不由得情绪暴躁,语气不善。

    “殿下坏了这规矩,皇上和皇后娘娘若知晓,也得要了我们的小命!”

    兰儿见清歌痛苦,也跪下哭道:“殿下请移步,奴婢会照顾好娘娘,此时不宜僵持,耽搁不得啊!”

    司马煜闻言一滞,低头又将清歌眼角的泪水抹去,将她的手用力握了一握,低声安慰道:“不要怕,什么都不要想,一会就好了。”旋即松了手站起身,看着跪了一地的众人道:“本王如你们的意,速速为娘娘解除痛苦,若还是出了什么事,株连九族!”

    他不得已走出屋外,门在身后缓缓合上,听着屋内传来清歌撕心裂肺的痛叫哀嚎之声,兀自踱步心焦不已,内心的疑虑担忧混着歉疚怜惜翻江倒海,直让他踉跄了几步,小德子堪堪扶住道:“殿下莫要忧思过甚,娘娘吉人天相,定会没事的。”此时子衡也从兰儿那得了消息赶来,虽然不大合礼制,但也顾不得细节,他满头大汗问道:“怎么回事?”

    司马煜摇摇头,无力道:“还不知,今日可能动了气,恐怕孩子保不住。”

    子衡对这小外甥稀罕得紧,连将来要教他舞刀弄剑,去哪下水摸鱼都想好了,如今一听不由得一怔,心下也是颇为遗憾,又问道:“动了怎样的气竟至于流产?这都四个月了吧,上个月太医诊时还说好着,现下胎儿也稳了,怎会好好的出这样的事?”

    司马煜一直心神大乱,忽的一听这话,心头不由得一悸,要说动气惹的确实不像话,横竖也没闹多大的不愉快,清歌身体也一直还算康健,他神思一凝,忽的想起那粒荔枝来!

    “小德子,传我的令,将丘蓁蓁禁足祈兰殿,她身边的人出入皆不可放行!若清歌有什么事,她也要跟着偿命!”司马煜厉声道。

    小德子不知怎的突然怪在了丘娘娘的身上,虽然心下疑惑却不敢多问,当即垂眸应了句“是”便不敢耽搁地往祈兰殿赶。

    子衡素来机灵,一听这话,瞬间明白了,怒道:“那个女人害的?”

    司马煜敛了神色道:“还不知。但本王已有了思量,待找到证据定不轻饶,不管怎的,先不能让她出去通风报信想法掩盖。我现在一心系在清歌身上,总得等到她无甚大碍了,再有余地做别的。”

    闻着内里的哭叫声,子衡不由得叹了一口气,攥着拳头双目已湿:“姐姐总说做戏子时真正是无忧无虑,只是常常举目无亲、受人欺辱,现下成了晏家女儿、太子侧妃,合该享些清福,却没想到还要受这种罪。纵是之前在六里镇受了那一刀,也不见她痛成这样啊!”

    司马煜此时又自责又心痛,恨不能替清歌疼,神色黯然道:“她一直不愿同我回来,说在深宫之中明刀暗箭的,又有太多身不由己之事,本王自处处小心不让她遭受那些,却还是无法护她周全……”

    过了一会,门突然打开,兰儿满手的血迹,端着一盆血水,满脸泪痕地疾步出来,司马煜刚要上前,她哀哀看了两人一眼立刻道:“殿下稍安勿躁,娘娘昏过去了差着气,太医正在施针,万莫进入。”说着去后面换了水,又立刻转身进屋,没做任何多余的停留。

    两人心下一沉,更是无言,垂着双手内心沉重在屋外默立,谁劝着去偏殿休息都不行,直到里面的哀呼声渐渐止息。可这无声的静默更让司马煜心下发慌,生怕清歌有个好歹就这样过去了,终于按耐不住上前要推门。

    宫人们正惊呼一声伸手要拦,门忽的从里面开了。含冬立在门里面,垂着眸子低声道:“娘娘没有大碍了,只是现下昏睡,殿下挂心可进来看看。”

    司马煜闻言一步冲进屋内,只见屋内早已被清理地干干净净,只余下微不可察的一缕血腥气,清歌面色苍白地卧在床上昏睡,额上的发都被汗水湿透,一对薄唇抿得紧紧的,眉间紧蹙,像是有许多忧愁。她的手也攥成小拳,放在已变得平坦的小腹上,像是那个孩子从未来过,她与他从未拥有过这个孩子一样。

    他心中针扎一般疼痛,身形晃了一晃,这才上前在床沿坐下,一根一根将她攥成拳的手指摊开,十指相扣,握在手心,吻了又吻。他既希望她早些醒来身体无恙,又希望她不要醒来面对失子之事。

    太医见司马煜悲痛,跪地道:“微臣已尽力保全,只是这小产伤身,恐怕近几年都不宜有子嗣,未来还能不能有也要看娘娘恢复得如何。殿下请节哀。”

    司马煜心力交瘁,哪有心思想子嗣一事,只是面色一沉问道:“可知小产的缘故?”

    太医思虑片刻问道:“近日娘娘是否有摔跌,或者心绪强烈起伏,大悲大恸大喜?”

    司马煜回忆了一会,答道:“不曾有。今日确实有些气闷,但都算不得大悲大喜。”

    太医闻言沉吟片刻,似乎突然想起了什么,忽的跪地道:“上月请脉时,脉象已有浮动,但三四个月正是胎儿之脉渐渐增强之时,便以为康健,还调了方子,让娘娘食用一些平心静气的药食,此时想来恐怕有异!”

    “上月?”司马煜有些讶异,上月诊脉时恰好是食用荔枝之前,时间对不上,难道另有隐情?

    太医自知难辞其咎,额上滚下豆大的汗珠,哀呼道:“但当时脉象确实不显特别有恙,换任何一个太医来看皆是如此啊殿下,望殿下饶命!”

    司马煜知他据实相告已是难得,何况他又不是始作俑者,迁怒无用,更何况心下有更要紧的事要做,于是只皱眉道:“依你所见,那有异的脉象可能是什么造成的?”

    太医见自己脑袋可保,连忙讷讷道:“那不太好说,可能是接触了容易催产滑胎的物什,比如吃食上……”

    “平日吃食已很小心,不会有问题。”兰儿抢答道,每餐饭都用银针探过,菜品也是选用孕妇可食的食物,都是她亲自取用,也有专门的小灶,都是心腹之人,哪会生变?

    司马煜亦想不明白,虽然食用荔枝之前脉象就已有蹊跷,但他对那颗荔枝甚是介意,便又将清歌的被子掖了掖,起身道:“丘蓁蓁送来的荔枝总觉得有问题,本王去祈兰殿一趟,你们好生看顾娘娘,她若醒了立刻来报。”

    兰儿一听也想起那颗荔枝来,顿时有些忿忿,可又觉没道理有人会做这种自掘坟墓之事,恐怕内里还有隐情,便也道:“殿下一定要给娘娘讨个公道。”

    子衡也跟着点点头,道:“兰儿你放心,若是姐姐醒了,多宽慰她,过两日娘亲就进宫来看她。”

    兰儿点了点头,开了门,送司马煜和晏子衡出去。两人一道往祈兰殿而去,此时祈兰殿已被团团围住,丘蓁蓁正在试绣娘新做的紫貂披风,忽的见此阵仗大惊失色、不明所以。张嬷嬷素来耿直,见此状还想冲出殿外,直接被禁军拖着扔回屋内,吓得寒香一句话也不敢多说,只抚慰娘娘宽心。可丘蓁蓁哪受得了这种不明不白的委屈,直喊着要见殿下要见皇后娘娘。小德子自是充耳不闻,只待太子殿下亲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