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一个晴朗的好天。天色蔚蓝，白云浮动，小小先就着和煦的微风醒过来，看着窗外繁花似锦，心情大好，刚略略动了动，想悄悄起身，可腰上的手一紧，就又被身畔之人抄了回去。
小小回过头无奈又好笑地叹了一句：“司马煜！”
“醒了？”
躺在小小身后的男子，一头乌发披散着洒落在枕上，十分随意。通身只着了件雪白的中衣，精致的锁骨微露，唇色鲜红，他尚未睁开眼，似乎还沉浸在慵懒的睡意之中。
小小感到腰间的手正在作怪，转了身在司马煜眼皮上“啵”地亲了一口。司马煜缓缓睁开笑意盈盈的眼睛，因为刚刚睡醒的缘故，眸子里水色一片，如一江春水般柔暖。
“快起来！说好今天要出去玩的！”小小装作嗔怪的样子，嘟着嘴小声抱怨，“你一向起得早，这几日懒得不像话。是不是不想陪我？”
司马煜轻笑，刮了刮她小巧的鼻子道：“这张伶牙俐嘴……还不是想与你一起多温存片刻……”
虽然明明知道司马煜是打的这样的主意，可是真的听到这话从他嘴里说出来，小小还是羞得要命，连带着耳根都红了。
司马煜见她耳珠都羞成了粉红色，只觉十分有趣，轻轻含住，吻了一吻。小小笑着推开他，兀自坐起身穿衣。
司马煜还是有几分慵懒，撑起头细细看着她，问道：“小娘子，今早吃什么？”
“小娘子”是他对她的新称呼。
自从乌维战败撤退之后，康国没了粮草总算是再也掀不起风浪，只得心平气和地来求和。大梁本就国库空虚，兵力不济，皇上见对方主动求和自然龙心大悦，求之不得。达成和平协议之后，司马煜便起兵还朝。他让晏熹将军带兵缓行，自己和小小单独同行。二人走水路，要比大部队的负重缓行要快不少，因此多了些时间在地方上游玩，并与晏熹将军的队伍相约一月后在洪州城外汇合。
二人这几日流连民间，甚为柔情蜜意，司马煜就唤她做“娘子”，她便唤司马煜叫“相公”，既掩人耳目，又多了几分情侣间的小亲密，尤其是司马煜对这种称呼稀奇得紧，进了宫可没机会叫，于是喊得格外频繁亲昵，倒叫小小不好意思。
小小听他这样喊她，心里又悸动了一番，但面上还带着不容通融的神色答道：“吃什么？还吃红山落雪啊。”说着便要起身，像是立刻开始洗洗切切，就要端上来。
这身体力行的姿态唬得司马煜一惊，他一脸苦笑道：“啊？又吃红山落雪啊？”
“你答应我吃一个月的。这才几日？就腻了？”小小叉着腰道，“这样可通不过我的考验。”
“娘子还会做别的菜吗？”司马煜讨饶。
“会啊！”小小眼珠子一转，看司马煜面色稍霁，笑道，“还会西红柿炒蛋和……西红柿蛋花汤。”
司马煜闻言实在无奈，又不想吃这亏，便调笑她：“娘子这样爱吃酸甜的食物，怕不是有了？”
“咳咳……咳……”小小一呛，逗趣司马煜未果反被调戏，真真是挖个坑自己往里跳啊，她讷讷道：“别瞎说，我葵水准着呢。再说……再说以前，也爱吃酸的……”
“娘子可喜欢小宝宝？”司马煜不知何时从床边把穿戴整齐的小小一把揽了回来，将她团在怀里，柔声问道。
小小只觉自己耳边是司马煜温暖的气息，蘅芜香的味道环绕，她简直无法思考，只极小声地嗫嚅道：“算是……喜欢吧。”
“那我们生一个好不好？”司马煜好看的眼睛眯了眯。
小小心中刚暗道一声“不好，被套路了”，就被司马煜一个翻身轻轻松松按倒在床上……
好不容易穿好的衣服，又乱了……
模模糊糊间，小小心里隐约闪过一个念头：还没大婚，就这样瞎搞，真是太不像话了！正走着神，司马煜像是发现了她的不专心，故意惩罚她一般，将她提到了身上。
“还在上面吗？”司马煜故意打趣她。
苏小小一慌，赶忙又一个翻身下来，躺平如一只死鱼道：“再也不在上面了。”
如此折腾了一番，好不容易，两人磨磨蹭蹭地总算穿戴整齐出了门，已然是正午了。小小白了司马煜一眼，将“都怪你”三个字写在脸上。司马煜摆着一张不苟言笑的脸，一副“道貌岸然”的禁欲模样，简直与刚才粘人粘的要命的那个判若两人，就好像刚才磨磨唧唧迟迟出不了门的不是他，而是小小一般，气得小小简直想掀桌。
二人自然不是真的吃红山落雪续命。其实小小自己就馋的不行，一路青蒿团、梅花羹、樱花糕地买过去，吃不下的就给司马煜吃。司马煜无奈地左手一个右手一个，实在拿不住了，就趁小小未察觉的时候偷偷扔掉一个，装作自己悉数吃掉的模样，心里偷乐。
这样逛了半晌，小小终于觉出累了，牵着司马煜的手，眼泪汪汪道：“走不动了……一步都……走不动了。”
司马煜怀里还全是吃食，无奈地摇摇头，将吃食尽数堆到小小怀里，然后俯下身将小小背了起来。小小在司马煜背上晃荡着两腿，十分恣意。忽的看到前面有一个茶馆在唱戏，自己唱戏唱惯了，倒不怎么听别人唱，有些技痒，恨不得进去点评一番，于是挥舞着四肢道：“司马煜，司马煜，我们去那个茶馆听戏吧！”
她猛地一动差点从司马煜背上掉下来，司马煜手上一提将她又带回背上，松了口气道：“一会儿摔了就知道疼了！”
司马煜到茶馆门前将小小放下，这小妮子像是打了鸡血一般，又步履轻快地冲了进去，选了个二层的雅间坐下，点了壶碧螺春消食，分毫不与司马煜客气。下面戏台子正在唱戏，小小撇了撇嘴：“这个青衣不行啊！”
“娘子，你知道这个本子唱的什么吗？”
小小又听了两句，茫然地摇摇头，因为是半中间进来的，前因后果都没听到，实在是有些败兴，她支了下巴等着司马煜细细跟她说。
“这个本子唱的是，国家危难之际，有一个皇子，去前线打仗……”
小小朦朦胧胧地心道：“哎？司马煜也是这样的。”
“他路上遇到了一个小兄弟，二人一见如故，结拜为友。这位小兄弟足智多谋，自愿充入皇子帐下，做一个军师。二人朝夕相对，军师也帮他打了好几场胜仗。”
“后来呢？”
“后来有一天，军师在执行任务的时候被敌人抓走了。敌人说，要是不给我这座城池我就把你的军师杀掉。”
“啊？那城肯定不能给，军师死了吗？”
“军师很聪明，他放了一把火，自己跑出来了。”
“那倒是与我一样聪明！”
“他回到皇子身边，然后对皇子说：‘对不起啊，我其实是个女子’，皇子很惊讶，但是又很感动，然后他说：‘我很喜欢你’，女军师说：‘我也很喜欢你’，然后他们就幸福地生活在一起了……”
小小愣了愣，又竖起耳朵听下面的戏，哪有半分司马煜说的情节的影子。她见司马煜忍着笑，恍然大悟，伸手在司马煜腰上狠狠拧了一把道：“你逗我？！”
司马煜实在忍不出噗嗤笑出声，觉得腰间被小小一双小手挠得又疼又痒，讨饶道：“好娘子，相公错了！再也不敢了！”
“司马煜！你怎么这么皮呀！”小小气鼓鼓道，“之前怎么没看出？你一个面瘫脸活阎王，还有这一面，我真是大意了！”
“调皮吗？跟娘子比还是差远了。”司马煜眯了眯眼睛，板着脸道，“毕竟偷人亵裤的事情，我是做不出的。”
“？？？”小小睁大了眼睛，“你知道？！”
“你和司马越一个偷一个送，我要是都不知道，也是太蠢了。”司马煜无奈。
“那你一直不说？！”
“我要说什么？去梨园找你，质问你，为什么偷本王的亵裤？”他摊了摊手。
“是……有些……尴尬……”小小十分艰难地说道，“都……都是过去的事情了，相公别放在心上！”
司马煜凑到小小耳边，悄声道：“其实，娘子如果想要，直接跟我说，我也会给的。”
小小觉得浑身的血液都蹿到了脸上，推了司马煜一把，气鼓鼓地起身：“走了走了！这戏一点也不好听！”
司马煜浅笑着跟上，将装作不认识自己的苏小小又搂回到怀里揉了一揉，两人并肩走在车水马龙的街上。
“来一来，看一看，套到金，金子归你，套到银，银子归你！”前方传来高亢的吆喝声，好不热闹，里三圈外三圈围了好些人。
小小素来好奇心重，又急于找点新的事物缓解尴尬，连忙拉着司马煜，拨开人群挤了进去。地上摆了些花瓶、金器、银器，还有做工不甚精致的布偶，有一个少年站在远处，手上举着一个铁环朝地上摆着的物什抛过去。
“噫……”众人发出遗憾的声音，只见这铁环朝着一个金碗飞去，可最终落在了碗前的空地上，套了个空。
原来是套环游戏。小小心痒得厉害，摇了摇司马煜的胳膊道：“我想要那个金色小牛！”
司马煜皱了皱眉道：“这不过是骗人的把戏，就算套上了，这金器银器也不是真的金银，不过是一层薄薄的金箔纸和银箔纸，若娘子想要，回宫之后……”
“不，我就要这个。不过十文钱就可以有五次机会，宫里金贵的东西多了，倒不如这个有趣。”小小娇笑着，趁司马煜看她看得入神，伸手从他怀里一摸，摸出个钱袋子来，掏出十分钱扔了过去：“老板，给我来五个铁环！”
司马煜苦笑，这钱袋子在何处，她真是闭着眼都能摸着，以后得管管了。
小小接过铁环，站住，瞄准蓄力，投掷。铁环轻飘飘地落在不远处，甚至还没有落到摆放奖品的区域。小小尴尬笑笑，扭头发现司马煜抄着手臂看着她，但笑不语。
她深吸了一口气，再次向小金牛进发。这一次却抛远了，铁环越过金牛直接落到了后面的空地上。小小实在不精于此道，众目睽睽之下丢脸，觉得脸都笑得发僵，只得回头递过去剩下三个环求救道：“相公，你来！”
这声相公叫得司马煜十分受用，他将袖一展，接过铁环站到小小的位置上，冲小小笑了笑，眼睛都没看着前方，铁环嗖地一下飞出去就套住了金牛的脖子。老板愣了一愣，知道遇到行家了，汗颜着取了金牛奉上，赔笑道：“客官好运气啊！”
小小将小金牛捧在怀里，像拥着小金人一般骄傲。司马煜见她高兴得紧，有意让她开心，又问：“还想要什么？”
“要那个……布偶！”
司马煜顺着小小的手指看过去，这布偶五官扭着，一只眼睛大一只眼睛小，穿着一件又红又绿的小衣服，实在丑的厉害，他扶了扶额角又问：“真要那个？”
“要！”小小大力点头。
司马煜摇了摇头，心道这布偶是躺着放的，比其他的东西要难一些，不知道这是不是又是她的一轮“考验”。他轻轻一哂，又后退了十步有余，轻巧地抛出铁环。
不出所料，又中了！
小小长长舒了一口气，刚刚既希望他套住，又盼着他套不住可以嘲笑他，心里十分纠结来着，这下尘埃落定，她也面露喜色，见司马煜还要抛最后一个，连忙上前按住了。
“最后一个我来！”小小狡黠地眨了眨眼。
司马煜不明所以地松开手，往后退了几步给小小腾地方。小小站在那酝酿，酝酿了一会突然转过身向他跑过来，他下意识地张开双臂，抱了个满怀，颈上忽的凉了一下，他低头一看，竟是把他套上了。
他在人前不动声色的冰山脸倏地化开，眼里漾了一下，无奈又宠溺地启唇轻叹：“小小，又淘气了！”
围观的人都是一副被秀了满脸的表情，纷纷转了头尴尬地不知道看向哪才好。
小小哈哈大笑，从钱袋里又掏了两文钱扔了过去道：“这个铁环我买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