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挽棠。”
瑽瑢叫出这个名字的时候，就连疏竹俱是一愣。
“那天晚上在山阴，我也是吓糊涂了，所以才没来得及仔细思考，”瑽瑢自顾自的说道：“其实从傍晚的那场突如其来的走水开始，事情就有些不对劲了。”
堂中无人出声，都在静静的等待着瑽瑢说下去。
就连疏竹，刚开始的错愕过后，也恢复了往日波澜不惊的镇静。
瑽瑢说：“先生给我安排的客栈，定然不会差到哪里去，怎么那天就突然发生动乱，谣传说走水了呢？我一开始以为不过是有人恶作剧罢了，后来晚上遇袭之后，我开始思考这场意外是不是有人故意给我放出来的警示信号？只是我当时没有注意。”
她顿了顿：“但这两件事来的都蹊跷，我仔细想了想，你说那晚刺客就藏在我的床下，你俯下身去捡琴谱时一不小心发现了他，他才开始攻击你的。”
疏竹没有答话，只是沉默的盯着瑽瑢，她的眼睛里黑漆漆的，像是无星无月的深邃夜空，一眼忘不到底。
瑽瑢没有这个耐心去等她回答，就继续说道：“如果说刺客的目标是我，那他进了房间之后完全可以直接下手，不用在我床底藏这么久，而当时屋子里只有我们两个人，如果刺客的目标不是我的话，那就只能是你了。”
“我当时就在想了，”瑽瑢道：“我好端端的，又没去主动招惹过谁，干嘛要这么大动干戈的请江湖上的人来追杀我。现在想来，我确实没有这么大的排场，他们要杀的人，是你吧。”
“对。”疏竹简短的应了一声：“是我。不过以小姐您的聪慧，肯定猜到的不止这些吧。”
“哎呀你承认就承认嘛，干嘛突然夸我。”瑽瑢有点不好意思：“虽然说的是事实。”
绿萼：“……”
她轻轻咳了两声：“小姐，别忘了南平王还在。”
瑽瑢：“……”一不小心还真忘了。
她连忙端起姿态，一本正经的接着分析道：“由此看来，傍晚的走水也不是你为了提醒我而安排的，因为如果你事先早就知道晚上会有这一场突袭的话，是不会让自己处于这么危险的状态的。你应该早有准备，留好后路，而不是发现了人之后再砸东西来引起先生他们的注意。”
疏竹点点头：“是，我确实毫无防备，只是运气好在恰巧在他们动手前撞见了而已。”
“嗯。”瑽瑢证实了自己的猜想，接着说道：“所以傍晚的那次骚乱其实是你为了让我怀疑先生的身份，然后挑拨我们两个人之间的关系，对吧？”
“又猜对了。”
疏竹对着她笑：“小姐真聪明。”
这回瑽瑢可没得意忘形到忘了身后还坐了个甄琰，谦虚的说道：“哪里哪里。”
沈玦瑢在旁边插话进来，问疏竹道：“这是谁指使你做的？”
“大小姐是指哪一件？”
面对沈玦瑢，疏竹明显没了对瑽瑢的那种尊敬，甚至轻狂的朝她挑了挑眉：“投毒、纵火，杀害朝廷命官，还是教唆母子兄弟相残？”
瑽瑢被她唬的一愣一愣的，一开始还以为她在说大话，后来仔细想了想，发现她可能确实没有在开玩笑。
“你………”她试探着问道：“吴雍常去的歌妓，就是你那里？”
“是我这里。”
瑽瑢：“……”
到此，所有事像一根断掉的珠链一样，被一颗一颗拼凑在一起重新缀连起来。
疏竹，是棠夫人，是李挽棠，是丞相府二小姐的婢女，是市井妓，也是正奉大夫的妾室。
瑽瑢突然觉得她也挺忙的。
“难道你还会每桩案子都找一个新的主顾吗？”沈玦瑢嗤笑道：“都是同一个人吧。”
疏竹的目光越过瑽瑢，看向坐在正首的甄琰。
瑽瑢心里咯噔一下，似乎知道她接下来要说什么了。
“对。”她笑道：“我坦白，我的幕后主顾就是南平王。”
这时候，从瑽瑢进门开始就没说过一句话的苏霡霂用力的一拍桌子，震得瑽瑢的心都跟着门框抖了三抖。
“不必。”
他似乎有话要讲，甄琰抬手制止了他：“你现在身体虚弱，不必为此事动肝火。”
安慰完苏霡霂，他站起身来，走到瑽瑢旁边，握住了她的手：“瑽瑢不会轻信她的，对不对？”
瑽瑢努力的把手抽出来后，才诚恳的回答道：“对的。”
甄琰低头看了看空了的手心，没有说话。
“我还没问完呢。”
瑽瑢怕尴尬，岔开了话题：“沈玦瑢你别打断我了。”
有外人在场，沈玦瑢也没和她抬杠：“……那你继续问吧。”
“疏竹。”她叫道。
“小姐请说。”
“你和比翼鸟那个组织有什么关系？”她问道：“为什么他们要追杀你？”
“因为我背叛了他们。”疏竹皱了皱眉，改了口：“不，是他们背叛了我。”
瑽瑢：“？”
疏竹道：“这个组织是我的先人一手创立起来的……在我大唐覆灭之后。”
瑽瑢打断了她：“你是什么人。”
疏竹似笑非笑：“小姐，回答问题要一个一个来。”
瑽瑢闭上了嘴。
“轮到我这一代，我刚刚接手组织时，里面很多人都不肯听从我的命令，而且，我们的资金链确实也因为北方商贸的损失而受到了破坏，总之是岌岌可危。这时候，我遇到了当今的天子，当时他还被人称为太子殿下。”
“所以你就和他联手了？”甄琰猜测道。
“对，所以我就和他联手了。”疏竹道：“他给我提供钱，给我提供人，让我把组织复兴起来。”
“那他当时知道你是前朝的皇族吗？”甄琰问道。
诶？
瑽瑢虽然之前已经隐隐猜到了一点，毕竟不是所有人都能冠以李姓的，可当真相被说出来的时候，她还是不小的震惊了一把。
“他知道。”
“为了皇位甚至不惜与江湖与前朝合作。”甄琰笑着摇了摇头：“他还真是担心我。”
“我们当时说好的，我帮他登上皇位，等他登基之后夺回北方沦落之境，赠与我，重兴大唐。”疏竹一字一顿的说道。
“可是，他先背弃了我们的盟约。”3.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