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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三章 啼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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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镇北军被西调,朝廷里就没人出来说几句话?“

    “谁敢啊,”小厮左右看看,压低声音道,“小的也是听客栈里头南闯北的客人们说的,时诵将军锒铛入狱,镇北军还不任人搓圆揉扁,大学士苏启力荐今上,也被扣进天牢了……这可不是杀鸡儆猴?”

    时玖从晓得楚皇动镇北军就知道,他爹的事情不会轻易善了,却不成想,竟然连苏先生都被卷进去了。

    夜间时玖从怀中掏出临走之时师娘给的信件,细细看过之后,松了口气,递给商瞿。

    “师娘这次真的是帮了大忙了。”

    辛三娘的信中写了他们查到的关于何林跟背后西齐达伦勾结屯兵的线索。甚至画出了私兵兵符的形状。这些就足够时玖用了。如果不出意外,刘队长他们也该到新亭了。

    商瞿看过之后,把信件递还给时玖,还是有些疑惑,“用这些只能坐实何林的反叛之心,师父那边……”

    时玖笑道:“你师父那边我自有妙计。“

    商瞿不明白。

    时玖提示他,“可还记得咱们从前学的围魏救赵的故事?咱们就想法子让何林的事情搞的皇帝焦头烂额,再分不出心思对付爹。“

    商瞿没回话,只是把时玖一双冰凉的脚抱在怀中暖着。

    时玖手臂撑在身后的床榻上,仰面看着商瞿,任他在自己脚底按揉穴位,感受着足底回暖,他笑了下,“没关系,我们不是说好了?这些谋算我来想就够了。”

    “别弄了……”时玖坐直身子,靠近商瞿怀中,商瞿只得放开他双脚,把人颠倒过来抱着。

    “睡吧,明日早起,咱们还要快马加鞭赶回新亭……”

    商瞿顺了顺时玖黑长的发,发质因为接连的赶路不如从前那般如缎顺滑,略显毛躁,“你睡你的,我帮你按摩。”他怕时玖睡到夜半身子凉,寒气入体伤寒。

    时玖哪里不知道这人心思,拉着他一同躺下来盖好被子,”你抱着我睡可暖和了,再说,“时玖小声嘟囔,”我也舍不得呀……“

    商瞿拗不过他,只得顺着他的意思。

    追风一路日夜疾驰,不过数日便到了新亭脚下。

    时玖仰望如从前一般无二的铁灰色高大城墙,眼中晦暗难辨。

    终于要见到爹爹了……时玖深吸一口气。算起来,他与爹爹已经近四年未见面了,平日里不过鱼雁传书,大都是有要紧事相商,少有诉情。

    时玖先行,商瞿随其后,追风不用牵,自是跟着他二人。

    守城的官员不会不认识时玖,也没有拦着人检查,只是……时玖不知道是不是自己太过敏感了,竟然从守城的兵士脸上看出一点怜悯。

    他心里莫名的“砰砰”直跳,一阵心慌意乱,手上划伤的口子隐隐作痛,不自觉地去抓商瞿的袖子。

    长街上不似平日繁

    荣,反而显出一派冷凄景象。路上行人往来匆匆,脚下生风。时玖正待拦下人问一句,追风突然甩动后蹄,焦急地在时玖二人身侧不停走动。时玖来不及过多思索,翻身一跃而上追风的背,追风疾驰扬长而去。

    “哒哒”的马蹄声沿路响起,一路上人声逐渐多起来,人们都在吱吱喳喳地讨论着什么,时玖一颗心越来越沉,冷汗侵透了脊背的衣裳。他不断催促追风快跑,他不知道原因,却直觉自己要错过一些无比重要的事情……

    诺大的皇城之外,宣武门口的集市前人声鼎沸,新亭的多半人口都聚集在此处。他们交头接耳左顾右盼,大声吵嚷着什么。

    高台上,时诵一身战甲早被卸下,身着一身满是污垢的囚服。他端方地站着,即使带着镣铐,依旧不减半分潇洒。他周身一点卑躬屈膝也无,平静地好似自己身处的地方不是行刑的高台,而是这天下随意一处苍茫大地。

    “跪下!”有刑官提着长刀呵斥时诵。

    时诵连个眼神都欠奉。

    监斩官不发一语,他身为四品刑部侍郎,本来不如时诵官职高,即使时诵如今沦为阶下囚,也不能显出自己的得意来,如今有人代劳就再好不过了。

    “喂,说你呢,阶下囚还这么嚣张……”说着就要按着时诵的肩膀强迫他跪。

    时诵的肩膀哪里是他压的下的。只听时诵不屑地“哼”了一声,肩膀轻动,手臂上即使带着镣铐,也限制不了他太多行动。

    那刑官只眼前一就被掀飞出去,胸口被重击,登时喉头一甜,吐出一口血痰。

    时诵的声音慵懒,却带着一股子肃杀之气,“小子,老子上战场浴血杀敌的时候你毛都没长齐呢,在我面前耍官威,你,还不够格!”

    时诵征战沙场几十年,为将者的杀气全开,那刑官怎么消受得了,登时连话也说不出来。

    尚英坐在台下,他脸上非但不见因为老对头的倒台而露出的欣喜,白眉宇拧得紧紧,兔死狐悲物伤其类。

    监斩官看了看天色,头上全是冷汗。

    原因无他,皇帝要斩杀镇国将军,大学士苏启上书力谏未果,被关进天牢,让其他想求情的官员默默噤声。本以为此事这般定了,任谁也无力回天,可谁想到行刑这日,苏启曾经的门生以及仰慕苏启学识的太学士三百人联名在午门跪请今上收回成命。

    时诵目及不远处黑压压一片跪倒的太学生,眼角微眯,勾出纹路。

    “苏老倒是教出来不错的学生,大楚的未来只得靠你们了。”他不可抑制地想到同为苏启门生的时玖,不由得弯了弯唇。

    我的孩儿,其实人活一世,不过尽人事,听天命,不要因为爹的事情太过挂怀,只是……时诵抬眼看了看蔚蓝天际,雁字回南,爹大概是

    ……等不到你回来了……

    日上中天,监斩官没等来皇帝的赦免令,澄黄的斩首令牌被扔在时诵脚下,迎着日光被反射出金灿的光亮。

    刽子手扬起锃亮的长刀,刀锋流转,映出时玖一张错愕惊恐的脸庞。

    手起刀落,染血的长刀把时玖目眦尽裂的神情沾上鲜红的血色。鲜血染红了长街的泥土,与万千尘埃一同沉眠。

    十月初三,大楚战神时诵身死,将星陨落,被天河吞没掩埋。西风偏冷,霜雪骤然飘零,片片洁白落到时诵的身侧的血泊之中围绕着他翩翩起舞。

    “啊——不——”时玖凄厉的声线如孤雁丧侣的悲鸣。时玖跌坐在地上,意识终于崩溃,他满腔都是不知所措的疼,分不清梦境现实。他爆发出一声叠着一声凄厉至极的嘶喊,那声音如同钝剑破竹一样尖锐,像利器劈开喉咙般的嘶吼,绕梁而上,不绝如缕。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