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黑，云娘将段文桓背回小茅屋。
“云娘，我不甘心，我不甘心呀……”昏迷中的段文桓不断呢囔，将沾满鲜血的双手死死拽着云娘的衣角。
“段郎，你别说了。”云娘被吓得花容失色，颤抖着双手替他换衣擦拭血迹。
折腾到半夜，段文桓总算昏睡，云娘一直坐在床边，守着段文桓，直到天亮。
“段郎，你怎么起来了？”云娘到厨房盛了碗粥回来，就见段文桓站在窗边，手里紧握着金棺，两眼望着窗外，目光却没有焦距。
“云娘，我把你的衣服弄脏了，待会儿我再给你画一套，眼下最时新的湖绿色罗裙，可好？”段文桓的目光集中在云娘的衣角的血迹上，幽幽说到。
云娘点了点头，把还在冒着热气的粥放在圆桌上，段文桓也走了过来，从背后轻轻抱住她，将头埋在云娘的发丝间，低声说到：“云娘，对不起，都是我不好，没能让你重生。”
“这不怨你，能和你在一起我就很满足了。”
“可是我不甘心就这样放弃。”
“天外有天，你能捡回一条命，已经很是幸运，段郎，听我一句劝，别再做伤天害理的事。”
“可是云娘，我真的很不甘心。”
“段郎，如今我们还能在一起，已经是上天对我们天大的恩赐，我已经很知足了，咱们就在这里平平淡淡过完这几十年，好吗？”云娘说着，伸手向段文桓手里的金棺，段文桓犹疑片刻，最终还是松了手。
云娘微微一笑，连忙将金棺收到柜子里。
段文桓端起热粥，眼里闪过一丝狠厉，回头看着云娘虚晃的身影，他真的好不甘心，回头将碗里的粥一口闷进肚子里。
“段郎，我再去给你盛些粥来。”云娘并未发现段文桓的异样。
“不必了，你扶我上床休息会儿。”段文桓捂着还在生痛的胸口，幽幽说到。
“好。”云娘立刻放下手里的陶碗，扶住段文桓。
段文桓紧紧握住云娘那双没有温度的手，心里那头愤怒的巨兽时刻想要破笼而出，他一生最为珍爱的女子，如今却变成了这副模样，怎能让他不心痛，让他不憎恨那些伤害她的人。
五年前，段文桓本是绛邑的一落魄书生，可是与妻子云娘相亲相爱，一同农耕劳作，织布纺纱，闲暇之时又一起谈诗论道，生活虽然辛苦，可却夫妻恩爱，琴瑟合鸣，时值皇帝选贤举才，段文桓随被选举的读书人一起进京面试，不想回来时，妻子云娘已经投湖自尽，原来是被地痞流氓欺负，云娘不甘受辱才自寻短见，从那以后，段文桓就像变了一个人，每日闭门不出，埋头研究玄学岐术，学成之后，他立刻将那些欺负过云娘的人通通杀死，剥下人皮作画，让云娘的魂魄能安身于此，可是他不甘心他与云娘之间始终隔着道阴阳界限，他想要云娘活过来，想要云娘作为一个活生生的人陪伴他，正如当初那样，他能感受到她的温度，感受到她的生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