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书乃两代重臣，从颜云城初次进宫面圣到皇上命她天命择子，他都在皇上身边为其谋划。
无论是朝中的大事，还是皇家的阴谋算计，若知道的最多的人会死的最早，那秦书怕是早就化为一捧黄土。
而颜云城虽为言亦轩明地下棋出谋划策，暗地里下棋决策乾坤，却从来都没有任何一步棋，是下到了他秦书身上。
但他这一次次的明着站队的行为，颜云城不得不的参上一手，考虑一下这年过花甲的棋子，值不值得让她推上战场。
颜云城心里打着算盘面无异色，秦书的脸上虽也毫无异色，心里的算盘，却也噼里啪啦的在响。
两人沉默了许久，秦书枯瘦的喉咙动了几下，开了口。
“臣如此挺立星见的原因，怕是要从十年前说起了……”
颜云城挑了挑眉，有点意外。
“这倒是让孤惊奇了，没想到十年前孤那凶残行为也配得上秦大人这十年的恩情？”颜云城话锋一转，“十年前，不正是先皇天命择子的日子吗？”
“没错，臣说的，正是这事。”秦书叹了口气。
颜云城皱起了眉头……
天命择子是她这一生中最大的罪恶，她也因此受到了天罚，身上留下了不可磨灭的痕迹。
那一年颜云城九岁，进宫已有两年之余，言亦轩已经十一岁，在同龄人之中，并不是很出彩。
先皇便是在这时，找到了她。那时，秦书就在一旁。
“星见颜云城见过皇上，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颜云城云清风淡的按照她的惯例行了礼。
先皇愣了一下，不过并没有怪罪的意思，他笑出了声。
“不愧是星见中帝王一般的存在，颜云城，你真合朕的口味。”
“过奖。”颜云城挑了挑眉，有了不好的预感。
先皇站起了身，摸着胡子。
“朕本来只想找一个能够达到朕的需求的星见，没想到能让朕在有生之年见到星见中的王，可谓是三生有幸了。”
“皇上叫孤来，并非只是感叹吧。”颜云城心中的不安更盛了一些。
先皇笑了，又坐了回去。
“朕这次叫你过来，是有一笔交易相与星见谈谈。”
颜云城皱起了眉头。
“孤的万春楼如今已在皇上名下，再怎么谈生意，汝也谈不到孤的身上吧。”
颜云城眼眸中闪着微光，一时间，先皇也没有猜出她在想什么。
“不，朕想谈的，可不是平常生意。没有一定能力的星见，还没有资格，与朕相谈。”先皇笑了，笑的如同一只老去的狐狸。
“先说说看。”
先皇顿了顿，点了点桌子，发出“哒哒”的声音。
“朕的后宫充盈，除了阿轩之外，子嗣的数量算是言国之首了。但是……”先皇话锋一转，“朕并不需要这么多的子嗣，能继承朕的，只有一个，除此之外，最多不超过三个。”
颜云城扬起了嘴角，冷笑了起来。
“在孤看来，汝的子嗣，怕最多只会留下三个，其中包含太子。”
先皇十分满意。
“看来，星见大人已经明白孤的想法了？”
“意思孤倒是明白了，只是……”颜云城冷眼看向先皇，“如此大动干戈，即使是孤，也难免不会受到天惩，孤又为何要为汝效力。”
言王撑起了手。
“言国与天相交，连你们一族的颜湘淑都无法触及的秘密，你，不好奇吗？”
“即使再怎么好奇，以孤的能力，就算是只有孤，孤也能窥其根本。”
颜云城并不吃这一口。
“你会同意的，为了你自己的好奇心，也为了，朕的阿轩。”
颜云城眼中的暗纹抖了几下，挥袖离开。
“给孤准备一空楼阁，十二白烛，今夜子时，汝，亲自前来。”
正是那天晚上，颜云城第一次赌上了自己的阳寿，窥探了未来，定下了那三十多位皇子郡主的未来，也抹杀了那三十条不满十二周岁幼童的性命。
正汝颜云城所言，真正有着帝星命的，只有三个人。
言亦晟，言亦昊，言亦轩。
也只有这三人，活到了现在。其余的三十条人命，都随着之后的九年时光流逝。一条条，一条条的死在了先皇的手上。
帝星与凡星共生于同一片星空，虽命途不同，却不能因帝星的存在，而夺取了凡星的生存。
颜云城，破了这条戒律。
但好在动手的并不是颜云城，颜云城最后也不过是受了一次伤，留下了一生的疤痕。
若真如秦书所言，十年前的这次错误意外的让秦书欠了自己一个恩情。那怕是这恩情，正是在那留下的三位皇子之中。
颜云城的表情有些松动，心里有了答案。
“正如星见大人所想，臣的这份恩情，正是欠在了这里。”秦书确定了颜云城心里的答案。
“这三位皇子之中，是否有汝挂念之人？”颜云城看向秦书，眼中带着探究。
秦书迟疑了一下。
“星见大人可知……先皇后之事？”
颜云城的眉毛深深的皱了起来，眼中的探究不轻反而重了不少。
“汝的意思是，言亦轩是先皇后失踪的孩子？”
先皇和先皇后就只生了一个孩子，却因后宫中的勾心斗角，让他失踪于宫中。这事颜云城刚入世时候发生的事情，然后隔年就传出皇上微服私访时带回了一个男孩，那个男孩就是言亦轩。
先皇并没有说过任何证明的话语，有人猜测是先皇风流在外流落的野种，也有人猜测是先皇后的孩子，更有人猜测这孩子是用来惩罚言国的。
言国向来多灾多难，先皇那一代就是这样，言亦轩这一代颜云城曾猜测也会如此，国占时更是证明了这点。
然后言亦轩进宫的同年，先皇后逝去。先皇仿佛是在坐实言亦轩的风言风语，对言亦轩不管不问。
后宫的争斗在这时达到了巅峰，这也让言亦轩在后宫里寸步难行，更是被人算计出宫进入了都城最繁华的妓院，万春楼。
颜云城当时已经成为了万春楼幕后的老板，遇到了言亦轩，出于直觉将他留下，这一留，就留了两年。
在此期间，颜云城用占卜确定了言亦轩的身份，并在第二年与言亦轩同时进宫面见了当朝皇帝，成为了言国的星见，而言亦轩也因此再次受到了大臣的关注。
这样的曲折就让言亦轩在二十岁登基时饱受非议，登基后叛臣难除。
言亦轩是先皇后子嗣的事是她占卜时推算出来的，在之后也被先皇确实。
但……秦书又是怎么知道的？他在先皇身边就那么值得信任吗？还是说，因为他……因为他是先皇后的家眷？
秦书确认的点了点头，颜云城笑了。
“若真是这样，那的确可以解释汝的行为。”颜云城笑的更灿烂了，“只是还缺失了一块拼图。”
天命择子并不是关键，关键在于。
秦书是不是知道，先皇究竟经历了什么，让他活到了四十岁？
言国的寿命与国占的七煞相关，渡过一劫便少一煞。
那……先皇的寿命……是怎么渡过得？
秦书，是不是知道这一切？
然而秦书并没有想要继续说的意思。
颜云城也不问，她的直觉告诉她的这个问题还不能问出来，但如今知道的这一切却让她的嘴角上扬的弧度又大了一些。
不过也不算是什么都不知道，至少，她有了可以问的对象。
沉默了一炷香的时间，颜云城先开了口。
“看来秦御史是不想让孤在今天掏了汝的老底，那孤就放弃了。”颜云城一副输了的表情，但心底里已经有了把握。
“恕臣有罪，臣先告退。”秦书行了一礼就离开了，松了一口气。
颜云城看着秦书离开，并不没有阻止。
待秦书的背影已经消失，颜云城皱起了眉头。
“言国背后，到底有什么？是什么，让言国经历这些？”
颜云城喃喃自语，熄灭了御书房的蜡烛，关上了御书房的大门。
曾经就应该查清的东西，直到现在才想起要查，颜云城不由的叹了口气。
明白了一些该明白的，颜云城迈向占星阁的步子都比平常重了许多。颜云城停下来调整了一下步伐，继续往前走去。这下，步子就回归了正常。
“看来，孤的路还有很长啊……”
颜云城的声音有些缥缈，似乎听得见，似乎听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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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些事，臣不能去说，也不想去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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