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好，可以让我进去吗？病人还有一针没有打，已经到点了。”
个子格外娇小的护士戴着纯白的口罩，手里拿着托盘，眉眼弯弯看着站在门口、块头跟小山般的黑熊。
黑熊低头瞧了她一眼，没吭声，很快又收回了视线。
护士轻“咦”一声，好脾气地重申了一遍：“这位先生，请你让一让，不要耽误了病人的治疗。”
顾慕景从远处走过来，手工高定皮鞋踏在冰凉的地板上。护士听见声响，往那边看去。
见到背影挺拔的男人，她眼里有什么东西划过。
“怎么？”
顾慕景一手插在兜里，淡淡的问黑熊。
还不等黑熊说什么，护士小姐先弯了弯眉眼，嗓音甜软：“病人需要打针，我看他一直守在这，也不放我进去。”
“进来，但不要发出声音。”
这算是营养针，一天三针，现在差不多是打针的点。
房间里一片幽暗，只有隔着窗帘透出来的淡淡光亮。顾慕景见旖旎还在睡觉，也没拉开窗帘。
他回头，刻意压低了几分音量：“她还没醒，你等会再过来。”
黑暗中，护士眼神一滞，片刻后才有些生气道：“医院是有规定的，病人的身体很重要，哪能说改点就改点。”
又见他仍旧眉眼冰冷，不为所动，缓了缓：“你用手机给我照着，我动作尽量温柔点，也不会吵醒她。”
说着，她就动作迅速拆了塑料包装，熟练地注入液体。
“嗯~”
这时，床上的旖旎翻了个身子，嘴里无意识吐出个难过的低哼。
“不必了，你先出去，晚点再来。”
顾慕景也没管她，赶紧走到旖旎旁边。
他把她把滑落下来的被子提上去，掖好，指腹落在她皱起的眉间，柔和地抚开。
“乖~”
旖旎幽幽睁开眼，在一片漆黑中似是看到模糊的人影。
然后，那个人影动了。
“醒了？”
随即是温暖的掌心覆盖在她眼睛上，再睁眼，就是一片光亮。
“你……”
旖旎喉咙干渴，吐出的字也是沙哑不堪，下一刻，温水就递到她嘴边。
顾慕景托起她的肩膀。
旖旎低头喝，遮挡住眼里此刻的复杂神色。
“头还疼吗？”
她摇摇头，重新盯着眼前这张脸，突然有很多话想说，却不知道怎么说出口。
最后憋出了一句：“你手还好吗？”
顾慕景见她羞赧的模样，低低笑开：“手倒是很好，有一个地方不怎么好。”
旖旎一惊：“我还撞到你哪里了吗？”
“这里，它一直心疼你。”顾慕景缓缓勾唇，指指自己的心口处，眼中是纯粹的宠溺。
“……”
“嗯？”顾慕景见她不回答，凑近了几分：“小景儿就不心疼心疼哥哥吗？”
“心疼你个大头！”
旖旎下意识怼回这一句，反应过来就想揍自己两下。
顾慕景被她这一句喊得一愣。他以前也经常会逗逗她，得到一句同样的回答。
他想不到……
顾慕景目光如炬，旖旎被这样注视着，头越来越低。
“你是想起来――”他还想问什么，却被突然而来的敲门声打断。
“打扰一下，病人今天的最后一针。”是一个拿着托盘的护士，脸上架了一副黑框眼镜。
顾慕景往病房里望了一圈，刚刚那个护士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离开。
他视线一厉：“刚刚来的那个护士呢？怎么换了你来？”
护士察觉到危险，本能地后退一步。她快速拿出病历本，翻了翻问道：“请、请问是蓁小姐？”
“是。”
“那就没错的，病人就是我负责的。我除非有事，是不会让其他护士来帮忙的。”
护士怕顾慕景，不敢看他的眼睛：“病人需要打营养针，这一针晚个把小时也行。刚刚我有点事，就晚了点过来。”
顾慕景眉心一跳，立马把黑熊叫进来：“你去调医院的录像！尽快！”
护士打完针飞奔似的离开。
顾慕景此刻也没心情问旖旎是否恢复记忆了。
他用了商量的语气，柔声道：“跟我回帝都？你这头疼最好再仔细看看。”
旖旎从刚刚他谈话中，也意识到不对劲。
她想了想：“我上次住院的时候，有个护士也来给我换了吊瓶。当时没觉得不对劲，现在却值得重新思考。”
医院的护士并不允许穿高跟鞋，虽然那一位护士个子很矮。
“然后，我换上了那一个吊瓶，之后就莫名很困。”
听她说完，顾慕景沉了沉眼：“我会查的，你别担心。”
旖旎点点头：“不过暂时是不能回帝都，这边的戏我已经拖了很久，再拖就赶不上年底的黄金档，对剧组的每个人都很不公平。”
顾慕景看她一脸认真严肃，只能妥协：“好，我把茯苓留在这。但你要乖乖听话，不要做什么危险的事情，武打戏就用替身。知道吗？”
旖旎怕他还一直叮嘱，连忙点头，又转了个话题：“蓁家的人找过我，你不在的时候。”
顾慕景给旖旎拿粥的动作一顿：“那你想见他们吗？”
“不想。”
“那好。”顾慕景摸一把她的头发，“后面他们不会再来烦你。”
……
“先生，事情可能搞砸了。这一次没成功，顾慕景那边肯定已经怀疑了。”
一家酒店内，白色的浴袍裹着青涩稚嫩的身体。她躺靠在床上，手里捏着酒杯。
纤细的小手轻轻摇晃红酒，闻了闻，唇贴上去喝了一口。
“嗯，知道了。我会继续跟着的，好再次找到机会。”
很快，电话那一头又换了个声音。
她徒然坐起来，捏紧了手机。
静静听完，手里的酒杯“啪嗒”一下掉在地毯上，纯白的羊毛地毯很快被污染，入眼一片触目惊心的红色。
“好……我、我尽快回去。”
电话被挂断，她眼神变得一片空洞，起身缓缓走向浴室。
冰凉的水从头顶冲刷而下，她被冻得打颤，回过来神。
两只手开始使劲揉搓身体，很快就泛起一片红色。
“好脏啊！你怎么这么脏！”
“脏死了！”
从浴室出来，她未着衣物，连水渍都没有擦，瘫进被窝里，把身体一点点裹紧。
闭上眼，低低呢喃出声。
“对……不起……我也不想害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