狼群发出了望月一般孤寂凄凉的狼嚎声,老五、黑子紧张的握住了手中的刀,绕月一直负在背上的双剑也出了鞘。
为首的第一匹狼扑了上来,被慌张的老五拦腰斩下。
鲜血四溅,血的气味刺激了狼群······
刀光、剑影、血水······
还有胡琴的弹奏声。
慌乱中,他挣脱了她的环抱,脖子上的枷锁被他轻而易举的打开了,然后铁链成了他的兵器,她被他狠狠地勒住了脖颈。
她都是知道的,他不过是在等一个时机。所以她一路很配合的用自己的脖子懒懒的压住了那枷锁因为打开了,而显眼的裂缝。
所以,她抱了他一路,晚上也‘睡’了他一路。
她毫无意识的为他降低了不少皮肉之苦,但是却没有记得保护好自己。
或许是因为龙威给她的印象太深了,她潜意识的认为,他不会伤害自己。
过去的几天,绕月无奈的说:“少爷,难道吃饭你也要抱着这逆犯吗?”
那时,司瑾像极了一个纨绔的世家少爷,浪荡的笑着:“对,你喂我,我喂他就好。”
绕月:“······”
老五:“······”
黑子:“······”
可现在,她被他用那铁链,死死地勒住了脖颈。
早就知道,他是这种人。
早就知道,他会恨她的,只是,这下手也太狠了一点。
司瑾被勒的有些迷糊了。
好在她带了绕月。
这被当朝前任兵马大元帅培养出来留给孤女的贴身死士,在老五、黑子被狼群淹没的时候,拼着一条命,刺向了岭南世子——尧殷辛,解救了司瑾,然后拖着司瑾逃离了此地。
······
司瑾醒过来的时候,绕月已经死了。
或者说,她在从尧殷辛手中抢夺司瑾的时候,就已经被尧殷辛挑开了颈动脉。
血流了一地,可死士就是死士,她带走了司瑾,把司瑾丢上了树,然后,绕月自己在树下被群狼咬成了碎片。
司瑾纵是知道这只是一个梦······
她依旧忍不住浑身颤抖。
她醒来的时候,见到的是满地鲜血,还有肉块。
这就是作孽的感觉。
阿默骨,这就是你我的宿命。
我们······注定不能有交集。
十天以后,司瑾像是和死神抢夺时间一样,爬出了雪地。
她一刻都不想再多呆在这个梦里。
泗州,她到了。
过了泗州,就是和当朝争端不休,最终被冷秋的爹平定的几个小国。
岭南王勾结外族,这才被当朝圣上抄没了岭南王府。
而如今,当朝再无第二个兵马大元帅。
按理说,冷秋的爹才入土半年,边疆他国也急需时间恢复元气,没道理这么快······那就是平乱之前勾结的了。
可这群人来接应尧殷辛,当真不怕再次开战?
这都不是司瑾该去管的闲事。
她只要找到尧殷辛,再完成一个恶毒女配该完成的事,梦,就该醒了。
(罐罐感觉,怎么又成家国情仇的故事了…明明只想写一个轻松一点的小短篇。)
司瑾在泗州,以冷秋的名义,给当朝圣上写了一封加急密函。
半个月后,当朝再度发兵,迫使边境各国交出尧殷辛。
令司瑾惊讶的是,魔月、天遗、星沙三国竟然愿意各自割舍七城,年年进贡,以此换取一个尧殷辛。
不论当朝是出于怎样的考虑才答应了这场交换,但司瑾知道,自己又面临了一个难题。
她见不到尧殷辛,诚然,尧殷辛已经恨她,但不够怨她,而且,她不能等,时间对于她来说,是非常宝贵的。
她得尽快让他娶了那个姑娘。
泗州,一身百姓衣装的少年驾着马车出了城门。
在等待朝廷发兵的这半个月,司瑾也没闲着,将秋少的名声散播了出去,开了家·····红颜歌。
很快,红颜歌的分店开到了其他各国。
这毕竟是司瑾的梦,生意各种开挂。
总有大臣跑青楼,司瑾要探听尧殷辛的准确位置,很快消息就来了。
马车奔向了魔月国,并且日夜不休,抵达魔月皇都的时候,统共累死了三匹快马。
红颜歌‘萧雪’‘灵红’一曲《画中人》共一支画中舞,一举成名,很快,就被好色的魔月王召进了宫殿献曲舞,实则是为妃。
当司瑾再度见到那个人的时候,他已经不再是那时候一身褴褛,身带枷锁的逆犯了。
衣冠楚楚,美人倾酒。
他身边的那个美人,直觉告诉司瑾,就是他要在这梦中娶定的姑娘。
“灵红?”额间一朵红梅的姑娘抬手在她过于直勾勾的眼睛前面晃了晃,“你在看什么呢?一副要吃人的样子。”
“有吗?”司瑾眨了眨眼,笑了一下,“可能是看到了故人的原因。”
“故人?”萧雪有些疑惑的再次扫向堂中的众人。
她们在幕后,幕前的宾客,看不见她们。
表演很快就开始了。
司瑾是负责弹奏的灵红。
当她坐在古琴后方的时候,她知道,有一个人的目光第一时间并没有集中在扭动身躯的萧雪身上。
阿默骨是记得琴的。
记得当年弹琴的人。
“······尊敬的大王,”她跪下,双手交叉置于胸前,“妾身远在中原之时,曾听闻尊敬的魔月王有一女魅力无双,妾身不才,要一睹其人风采。”
曲终舞毕,在魔月王兴高采烈的封妃之际,司瑾打断了他,虽然引得一片哗然,但到底却是惹得魔月王哈哈大笑。
“这有何难!”魔月王一口饮下身边婢女递过来的葡萄美酒,“阿紫,你出来让你未来的厄姆认识一下。”
“诺。”细软的声音应了一声。
司瑾转头的时候,恰见那女子安静的从他身边站起,走到众人视线中央,然后对着司瑾行了拜礼:“厄姆。”
“······”老实说,司瑾还真有些不习惯。
于是,她点了点头,赞叹了一句:“当真是倾国之姿。”
“厄姆谬赞。”阿紫知书达理的再次拜了一礼。
司瑾抬眼的时候,再次望见了他深沉冷漠的眼底。
他的个性,也只有这样的姑娘才能够让冰山消融吧。
她心里有些闷,脸上的笑容却越发的柔媚,“魔月王可有将公主许配人家?”
大殿的声音寂寥了。
幸得萧雪是个机灵的,吩咐她的事,她也没有忘记。
“灵红问的问题也正是妾身想问的问题,”萧雪俯身跪下,拜了一礼,“尊敬的王,这样美丽的公主让我等红尘之人好生自惭形秽,若这样的公主还未嫁人,妾身同灵红可不敢在她之前就应给尊敬的大王呢。”
公主不嫁人,大王就不能封妃了?这是何道理?
但是美人这般要求了,昏庸的魔月王得美人心切,是怎么也得答应这个要求的吧。
恨她,爱上别人,并且与这个人成婚,只要完成了,就只差‘怨她’了吧。
司瑾的所作所为,真的就像是为了任务而任务,为了升级而打怪。
“阿紫。”魔月王醉醺醺的眼看向了堂中跪着的公主。
“父皇······”阿紫红了脸。
如果司瑾没看错的话,阿紫刚才很是感激的看了她一眼。
司瑾心底叹息一声,这样单纯的姑娘,还是个公主,倾国之姿容,知书达理,不止他会喜欢,若她是个男儿,也会为这样的姑娘神魂颠倒。
“阿紫,你的两个未来厄姆都这样说了,父皇也不好驳了美人面子,你看······”魔月王的身体已经摇摇晃晃,显然已经醉的不轻,他再次饮下了一杯葡萄酒。
“阿紫全凭父皇做主。”公主深深地拜了下去。
如若不是嫁得他,恐怕这场景就该反过来了。
满朝文武都该知道,这阿紫公主心系何人。
魔月王一拍王椅,大喝一声:“好!”他勉强站直的身子因为醉意,最后又重倒在了身后的王椅上,“既然我儿都这样说了,那本王就·······就把你指给······”
魔月王颤巍巍的手指,左右摇摆着。
不止在场的众人都揪心了,司瑾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不能在这个时候突然冒一个乌龙出来啊。
“指给你!”魔月王突然大喝一声,“对!就指给你了······”
他指的方向的确是那个人的方向,司瑾心里松了口气的同时,有了更深的沉闷感。
“父······父皇?”阿紫的声音不仅颤抖了,还似乎蕴藏了震撼与剧痛。
“大王,使不得啊!”沧桑的声音吓得虚浮,“老臣已年过不惑,公主乃金枝玉叶,这可万万使不得啊!”
司瑾听得呆了一呆,猛然回头一看,哪里还有他的身影。
这昏庸的魔月王,竟然将自己的闺女如此草率的指给了这样一个老匹夫。
“君······君无戏······君无戏言!”喝醉了的魔月王还在发昏,“你······你胆敢······胆敢抗旨,本王······本王诛你九族!”
“大王,使不得啊——”
“父皇请三思啊——”
司瑾:“······”
她好像做错了件事······不应当在这个魔月王喝醉的时候和他探讨成婚事宜。
阿紫公主和那老大臣还在苦苦哀求的时候,司瑾也慌了。
她拜了一个礼:“大王,公主这般年轻恐有不妥。”
“噢?”魔月王眯着眼睛,近乎贪婪的望着司瑾,“美······美人儿······你说说,那······那要如何?”
阿紫公主双目含泪的望着司瑾。
被公主这般看着,梨花带雨的美人儿当真是让人心疼。
司瑾朝她安慰的笑了笑,“大王,不如指给刚才同公主······”她的话还没有来得及说完,只闻得殿外太监的一声尖叫:“抓——刺——客——啊——”
殿内外顿时慌作了一片。
带刀侍卫从各个角落涌现出来,在一片黑压压的人群里,一身黑衣的蒙面男子身手迅捷,他周围的两米以内,竟然活生生的无一人接近。
可疑的是,他并未伤一人性命,踩着一众刀戟,飞身直探魔月王,引得大批高手慌忙护住了魔月王,然后······他转身抓住了司瑾。
冷秋好歹是前任兵马大元帅孤女,毋宁说她,就是司瑾自己也是会些拳脚功夫,可奈何,她抵不住他的钳制,被他很快的点完了全身几个重要的穴位。
要她司瑾也奈何不了的人,这世间,恐怕也只有他一人了。
所以,司瑾犹豫了一下,就再没有反抗,由着他拿刀架在她的脖子上,威胁魔月王,然后顺利的带她飞出了王宫,随后被粗鲁的丢在了地上。
这重重的一摔,让她摔的有些懵了。
“你带我出来做什么?”她咬着牙。
“秋寒。”他缓慢的蹲在了她身前,声音听不出情绪,但是很好听。
“······”司瑾愣了一下。
“秋少。”他看着她,面纱上的眼神冰寒。
毫无疑问,他认出她了。
想起那一路她对他的所作所为,她有些汗颜,可一想到绕月,若不是绕月,她现在已经是个死人了。
“公子在说什么?”她轻哼了一声,开始装糊涂。
回答她的,是铺天盖地的索吻。
夜色中,她震惊的睁大了双眼,大脑一片空白,直到他终于放开她,空气里只剩下了浓重的呼吸声。
有她的,也有他的。
媚眼如丝,浑身软若无骨,她躺在他的怀里,他紧紧地搂着她,耳边是他有力的心跳声。
司瑾一直只当这一段是孽缘,一开始,她就只当这是一个梦境。
可现在,满脑子昏昏沉沉的她,竟然那么舍不得离开这样坚实的怀抱。
她想了想,突然间伸手,反过来抱住了他。
“尧殷辛。”
她唤着他的名字,听着他闷闷的‘嗯’了一声,胸腔震动了一下。
司瑾想她可能是疯了。
“尧殷辛。”她再次唤了他一声。
他没有再出声,只是收拢的双臂愈发的紧了。
司瑾抬头,他的脸在漫天的夜色里显得模糊不清。司瑾看着看着,忽然嗤笑了一声,她果然是疯了,竟然就这么被美色所迷惑了,他的眼底,分明就还是无边的冰冷和麻木的冷漠。
想想也对,他能拿着刀架在她的脖子上,却未曾伤害那满殿的侍卫。相比之下,拿着她去要挟那个昏庸的君王,而不是那个美丽的公主,到底是对谁下不了手。
卦象······或许是对的。假若没有她······
是她截了别人的天命。
他能拿着铁链勒住她的脖颈,也能毫不留情的挑开绕月的颈动脉,就没有想过,没了绕月的庇护,下一个被狼群咬碎的······就会是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