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没有再触碰她的打算了,他手上的戒指闪过一阵红芒,再一眨眼,手上多了一朵形状怪异的花。
他拿着那朵花,在司瑾的鼻翼下面晃荡了一圈。
花香甘冽,不是毒香,那就应当是那杯茶料的解药。
所以,睡趴在案几上的红粉佳人嘤咛一声,悠悠转醒。
女子睁开了惺忪的眼,可爱的揉了揉眼,一副刚睡醒的模样。
“姑娘,我们来谈一谈正事吧。”黑脸膛说,他板着一张脸,看上去没有之前那般好挑逗了。
司瑾懒懒的看了他一眼,梳理着自己的长发:“公子,请坐下谈。”
黑脸膛犹豫的看了之前的坐凳一眼,然后摇了摇头拒绝了:“姑娘太厉害,在下怕不是您的对手。”
司瑾掩唇笑了笑:“公子哪里的话,奴家也差点着了公子的道呢!”
他不说话了,只是憋红了脸。
看上去,真是又憨厚,又可爱。
司瑾笑了笑,也知晓他这是非得要她说一些东西了。
反正她也懒得继续发嗲了。
“你是兰帝遣来的?”她漫不经心的问他。
黑脸膛闷了一声:“是。”
司瑾好笑,他应该才是问话的那一方吧?怎么角色倒过来了。
“兰帝一般都让你做些什么呢?”她继续保持着微笑。
“兰帝他······”他说到此处猛然咬住自己的舌头,瞪大的眼飞快的抬起看了司瑾一眼,然后又垂下了,“姑娘您又套路在下。”
“不应当是属下吗?”司瑾眨了眨眼。
“在下不是属下!”他像是有些憋屈,回答的时候声音有些低,但是足够具有‘吼’的气势,“在下是兰帝遣来的没错,但在下和兰帝不是奴仆关系!”
司瑾抿着唇看着他,脸上带着笑意,像是在看戏。
黑脸膛抬头看了她一眼,又飞速的垂下眼睑,决定不再继续这个话题,“姑娘您知道在下是来做什么的?”
做什么的?当然知道。
司瑾摇了摇头,眼里是藏不住的媚人笑意,咬着锦帕:“公子高看了,奴家并不知。”
黑脸膛小声咕噜了一句‘祸水’,又嘀咕着‘难怪兰帝会栽在这女子身上’,但却把眼死死地定在地上,一点也不敢乱动。
司瑾失笑,他的话一字一句都能恰好落在她的耳中。
他是兰帝?他不是兰帝?
嫣然的唇脂染在帕子上,她理了理自己手中的帕子,然后起身,带着帕子,生了香风。
他是不是兰帝,都和自己无关。
可他是兰帝,这是毋庸置疑的。
“兰帝还要玩角色扮演到什么时候?”司瑾捏着帕子,靠近了他,“这么多年过去了,您还是一点没变。”
“姑娘将在下和那家伙相提并论?”黑脸膛笑了,憨厚的脸有些无奈。
“好玩吗?”她拿着帕子轻轻在他面前晃动,香风阵阵,“不要装了,知道是你。”她懒懒的笑着,手带着帕子缓缓移到了他的眼角,“你装的像有什么用呢?眼角的光是不会骗人的。”
然而,他因为惊愕而睁大的眼角,下一瞬,却猛然退后了一步。
司瑾的手僵了一下,然后想起了什么,唇角弯了,呼了口气,把自己的手放了下来:“兰帝在怕什么呢?”
“你不是她。”黑脸膛闭了闭眼,复而睁开。
“可你也不是兰帝。”司瑾再次前进了一步,俯着身子就要过去。
长剑出鞘,挡住了她的去路。
闪着寒光的剑锋,倒映出她妖艳的脸孔。
“你以为,一个分身······”司瑾不在意的看着他,“就可以杀了我?”
黑脸膛的脸色有些不好,他没有回答她的话,只是定定的说:“在下要见她。”
“见她?”她好笑,然后抬手,不顾他的惊异,握住了那柄出鞘的长剑,用力。
鲜血顺着指缝,滑落剑身。
“你——”他拉下了脸,脸更黑了。
剑身因为鲜血,突然间绽放出耀眼的红光。
血是萧红雪的血。
古剑有灵,自然还记得她。
“兰帝,觉得我不是她?”她巧笑倩兮,眼睛泛着晶亮的光。
黑脸膛分身瞪大的眼里有了她的影子,可她还没来得及得意。
寒芒快过了她的神识。
她觉得背后一麻,随后,丧失了意识。
兰帝,终究是老谋深算的兰帝。
黑脸膛红扑扑的脸慢慢的褪回了正常的黑色,他无动于衷的退后了一步,原地留下一阵残影,任由‘萧红雪’无力的、唯美的倒在了地上。
······
曾经的恋人,他心里到底还有没有她,都已经不再重要了。
爱情,在这个世界上本来就是奢侈的东西。
生在帝王冢,就注定都是从坟墓中爬出来的恶人。
萧红雪······他不会负你,可我终究是要负了你。
······
司瑾倒在地上的时候,大脑一片浑噩。
她听到有个声音在她耳边轻轻的吐字:
“这第一世情劫,就在你的······梦中罢。”
······
“郡主醒了,快拿药来。”明丽的女声欢快的吩咐着。
紧接着,就是慌慌张张的倒水声,杯盘碰撞声。
司瑾睁开眼的时候,头顶是大红的花帐,然后人影绰绰,晃得她眼花头疼。
被人推搡着扶起来喂了药,随后又被扶着躺下了。
这个时候她才来得及好好理一理自己的思绪。
“小离儿,”有个人影在她的脑海里远远地看不清晰,“为了他好······让他恨你,怨你,还要让他爱上别人并与之成婚。”
“凤离,”另一个人影也说话了,可她看起来忧心忡忡,“这一世情劫来的这样快,不是好兆头。我知你还未动情入骨,一世情劫于你而言,这样最好。切莫失了本心······记住,不要试图与他恩爱。”
你们在说什么啊?
她捂住自己的耳朵,嗡嗡的闹的头疼。
脑海里涌入了潮水一样的记忆。
当朝郡主,前任兵马大元帅之女,在大婚当日因被退婚而自杀未遂。
她的父亲战死沙场,当今圣上为安千万将士,特封孤女冷秋为长安郡主,赐婚宰相之子池骞漠。
被退婚了,准确的说,是在大婚当日被逃婚了。
司瑾理顺思路以后好半天才明白过来,自己是被迫入了梦。
她心中有些焦虑,不知梦中与那个世界的时差是多少。她害怕这梦做的太久,延误了那边的时机。
那里面可不止有她数年的心血,更是数万支持者的生命。
“绕月。”
她唤了一声。
门被打开,一名侍婢应声进来。
“郡主醒了,可是要吃些东西?”绕月的声音明丽轻快,是冷秋身边的唯一的大丫鬟。
司瑾摇了摇头,“本郡打算出去走走。”
“郡主万万不可。”绕月吓得立即跪了下来,“您大病初愈,可这会儿外面还下着雨,要是再次病倒了可如何是好?”
况且,这被退婚的消息还正闹着,要是什么风言风语入了郡主耳里,郡主要是再是想不开······绕月不敢再细想下去。
“本郡的话你也不听了?”司瑾沉了声音,绕月是个好丫头,就是管的太多了。
“奴婢不敢。”绕月磕了一个头,倔强的抬头,“但郡主的身子奴婢不敢不顾。”
司瑾沉默了半晌,然后说:“本郡坐在马车里就好。”
绕月迟疑了一下,在马车里供上暖炉,应当是没有太大的问题,于是她应了一声,退出去准备了。
这个世界没有那个世界的修力,司瑾稍微有些不习惯,可能她这是梦到了原始的年代。
在她自己曾经呆的那个世界,虽然也没有修力,但自然之力、宇宙之力是存在的,并且可见的。
至于现在这个梦中世界,她唯一能想到的就是超前原始。
马车在郡主府外缓缓离开了。
司瑾吩咐了绕月,随便在城中溜达就好。
天,如同绕月说的那样,果然在下着雨,雨势虽然不大,但是烟霭很重。
绕月一面想,郡主好像有些不一样了呢,但具体哪里不一样了,她又说不上来;另一面也觉得奇怪,好好地,为什么要出来,还是没有目的的瞎溜达。
司瑾掀开了马车的窗帘,因为下雨,街上摆摊的人很少,行人也大多来去匆匆。
“听说了吗?岭南王府被抄没了······”
那个人说话的声音越来越远。
岭南王府?
司瑾努力在脑海中搜刮了一下,岭南王府,是那个人所托生的地方。
“绕月。”她放下帘幔。
车帘被掀开,露出一张明丽的小脸,“郡主。”
“岭南王府被抄没是何时的事了?”司瑾问她。
绕月的眼神讶异了一下,郡主什么时候开始关心岭南王府的事了?
要知道,自郡主八岁那年和岭南王府十二岁的世子打了一架以后,就再也不想听到任何有关岭南王府的事了。
但绕月还是把自己心中的疑惑压了下来:“回郡主,圣谕今早才颁下来。”
司瑾‘哦’了一声,然后又问:“那岭南王府的人要去哪儿?”
绕月心想:郡主莫不是要去找那岭南王府的世子报仇?
绕月不敢问,老实的回答说:“岭南王、王妃还有几个岭南王的侍妾被处秋后问斩,至于世子因前次战场立功,被发配去了边疆。”
司瑾漫不经心的点了点头,绕月看出了郡主主要想问的是世子,所以立即又补充道:“以往被发配去边疆的都是隔了几天才上路,郡主要是想要知道,奴婢随后遣人去打听打听?”
司瑾看了绕月一眼,点了点头。
马车又从冷清的大街上驶走了。
绕月果然没有辜负司瑾的厚望,回了郡主府邸后的第一件事就是遣人去打听岭南王府的事,不消片刻,就有了消息。
于是三天后,京都郊外,十里一亭。
两匹枣红色壮马洒脱的摇着尾巴,俯头在亭外啃着野草,亭里懒懒的坐着一位黑衣公子,在他身后恭敬地立着一位小厮。
司瑾这三天来仔细的思量过,他这一去少说几载有余,她等不了那么久,那个世界的时辰她不能耽搁太久。
所以和他的接触,必须得尽快。
让他恨她,怨她,还要让他爱上别人,与那个人成婚。
听起来有些像是打怪升级,也像是攻略人物。
远远地,有骂骂咧咧的声音过来。
司瑾冷眼看去,两名官差押送着带着枷锁的犯人。
他衣着破烂,破烂的地方是鲜红的血肉,头发散成一缕一缕。可有些人,依旧耀眼。
或许,这就是所谓的——陌上人如玉,公子世无双。
他狼狈若此,依旧挺直了腰杆,坚硬了脊梁骨。
“晦气!”一名官差吐着唾沫,“偏生这个时节去边疆!”
“老五,你总不能强求那岭南老狗迟几天被抄没吧!”另一名官差随意的挥动着自己手中出鞘的大刀,折腾了一路杂草。
司瑾看到他们过来,起身迎了上去。
“你是何人!”
行走的三人立即停了下来,唤为老五的那人冷声大喝。
“二位差人是要前去泗州的吧。”司瑾有礼的拱手,“在下秋寒,在京城诨名秋少。”
好在,冷秋是前任兵马大元帅孤女,性格跋扈飞扬,不居闺阁但爱江湖。
这诨名还算是有些名声。
要说她为了那人逃婚自杀,也无非是不愿意折辱自家门楣假意闹一场,当然最后真的驾鹤西去了。
这个故事告诉我们,自杀真不是玩玩的。
“秋少?!”另外一名差人变了变脸色,上下扫了几眼司瑾,这才换了语调:“秋公子阻了我兄弟二人去路,可是与这犯人有何要说的?”
司瑾摇了摇头,身后的绕月适时发声:“我们少爷要去泗州,只因不识路,所以想与二位差爷做个伴。”说着,将手中的锦囊递与了那官差。
“使不得!”那官差退了一步,推搡着不要。
“诶,怎么使不得。”老五笑了一声,率先将那锦囊收过,掂了掂,收进了自己怀里,冲另外一名官差使了个眼色,“秋少与咱兄弟同路,想必也是为了省去一些不必要的麻烦。我也未曾听得这逆犯与京城贵人有何渊源,你就只管放心吧。”
绕月笑了笑,拱了拱手:“这位差爷说的极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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罐罐知道写的不很好,所以上架封了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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