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冯川的房间布置偏复古风格，木质的地板墙壁和天板，房间正中放一张矮床，正对着床的是老式红木矮桌，门边墙角左右各放了老式红木书架和衣柜，正对面，面向院子的墙壁有个上翻式的木格大纸窗，贴白色纱布，窗下是茶几，相对放置了两个坐垫。
此时房间里的场面有一点诡异，本该是受到惊吓张惶无措的冯川正坐在茶几旁，心平气和手捧张叔送来的姜汤……
在他对面，老婆婆的鬼魂跪坐在地，表情委屈地抽抽噎噎。
冯川发誓，他就没见过这样的老婆婆。
对方安静的时候冯川内心并没有什么畏惧感，之前会被吓到也是因为对方的怪异举动，这就跟遇见普通人和遇见持刀者是一种感觉。
说清楚，就是心怯的时候才会容易受到惊吓，当然了，道理谁都懂，甚至鬼魂很难触碰到人类这件事冯川也是知道的，但要是有下次也还会被吓到。
场面持续已经有段时间的了。
“请您别哭了，可以告诉我您到底想做什么吗？”冯川眼神温和。
提到这个，老人家的精神没有之前那么好了，低垂着眼帘。
过了好一会，老婆婆才慢慢开口。
“你知道，距此不远的鹿园吗，那里，好像有个人，在等我，我们约好了在鹿园桂开的时候，一起去的。”
“有人，在等你吗……”冯川不知该不该告诉她，即便去了对方也是看不见她的，想想还是不了，“那是个什么样的人呢？”
听到问题，老婆婆挠挠脸：“我，我忘记了。”
送到嘴边的碗顿住，“呃……可是，既然你已经忘记了，你又怎么确定他是谁呢，要知道，每年鹿园的桂开，总会聚集很多人的。”
“不，只要能见到，我一定能认出来的，我有这样的自信。”仿佛是怕冯川拒绝，声音急切。
冯川被老婆婆没理由的自信弄得一愣，随后便微笑着说：“也对啊。”
“能有如此的自信，对方一定是个很重要的人吧。”冯川想。
本也觉得自己的话没什么道理的老婆婆惊讶抬头，“你，你愿意相信吗？”
“我相信哦。”
已入深夜，喝完了姜汤的冯川准备继续睡一会。
忽然想起来“对了，我叫冯川。”
坐在窗边的老婆婆点头致意“好的，冯川先生，我叫张婉。”
冯川对张婉的印象很好，她并没有因为年纪大而对自己态度恶劣，是个像第一次相见时的，很好的老人。
第二天一早，冯川带着附身的张婆婆出了门。
路过张婆婆家时两人没有太在意。
“真期待啊。”
“是啊，说起鹿园的桂，最壮观该是属那棵二百五十年的金桂了呀。”冯川也已经好久没来鹿园了，记得自己好像只在小时候来过一次。
“是吧是吧，当真是好美啊。”嘴上回应，张婆婆心里却想，“二百五十年，我记得不是二百年吗，我记错了？应该是了。”
“张婆婆，你们约的，是今天吗？”
“我，我忘记了，我只记得，约定的是桂再开的时候，记忆里并没有约定完成的经历，应该是不会有错的。”
“需要长期奋战吗。”冯川心里想，要知道，桂的季可是有一个多月的。
到鹿园的时候天色已经接近正午，有稀稀落落的游客来去，在没有什么商店和城市繁华的地方，人也算不少了。
鹿园里约莫八十多株桂树，位于鹿山的山脚位置，整体成一个斜坡，在最高的地方，有一片空地，便是那株二百五十年的桂树所在的位置了。
进得园里，桂有些已经开了，只是还不多，空气中弥漫着桂的香气，一株株桂树上或多或少挂着金色粒，一串串也不显得颓重，舒服自然的伸展着，陪衬的绿叶在阳光下闪闪发亮，视与嗅的双重刺激下，眼前的景色着实是令人着迷。
“张婆婆，你有看见那个人吗？”
张婆婆朝四周的人仔细张望了几眼，“没有，我没感觉到。”她摇摇头。
“那我们该去什么地方等呢？你们还有个见面的地点吧。”
张婆婆皱着眉头仔细思考一会。
“就在上面那株二百五十年的金桂下面，我想起来了，是我们约定好的地方。”
于是他们来到那株树下，这株树足有九米高，枝干粗壮，抬头望去，叶子间星星斑斑点着簇。
“太漂亮了。”冯川说，尽管还未完全盛开，美感也已经不输分毫。
张婆婆摇头，“记忆里那次，还要更加漂亮呢。”
“您还真是严谨呢，呵呵呵。”
“不是的，确实的，记忆里那次要更加漂亮得多。”
“便是所谓的记忆美化吧。”冯川心想。
冯川找了树下一处比较舒服的地方便坐下来。
……
一坐便是一天，直到阳光变成了橙金色。
“该醒醒了，冯川先生。”张婆婆的声音轻轻传入冯川的耳朵，唤醒了他。
“啊，都这个时间了。”
“对不起，冯川先生，我只是想多等一会。”张婆婆低下头道歉道。
冯川没有在意，反而他察觉到了对方的失落，摇摇头，“没事的，我们明天还可以再来，桂还能开很久。”
“好的。”张婆婆笑得很精神。
回去的路自和来时的路没有什么区别。
在接近张婆婆家的时候，从院门里走出一个男人，正是昨天冯川遇上的人。
“啊，是你啊。”对方也看见了冯川。
“您好。”遇见自然要打招呼，而且对方比自己要大很多，不可失礼。
“这是要回家了？”男人问。
冯川忽然想起自己昨天最后似乎不太礼貌，“是啊，昨天有些失礼了，请节哀。”
“哈哈，没事，我的母亲啊，可是活了七十岁呢，可以算是寿终正寝了呀。”男人摆摆手，只是表情里有些言不由衷的伤感。
冯川伤感之余，忽然想起，或许可以向对方询问点什么，“对了，我之前和您的母亲聊天的时候，她跟我说过一件关于约定的事情，对方是个什么样的人啊。”
男人惊讶看着冯川，“你和她聊过这个吗？这……”随即嘴唇挂上苦笑。
看见男人为难的表情，冯川以为是有什么难言之隐，“真是对不起，是我唐突了。”
“哦，不，不是的。”男人搓了搓手，脸上的笑很勉强。
“是因为，我也不知道对方是个什么样的人，老实说，我的母亲，生前患了痴呆。经常连我都会忘记，倒是年轻的事情会偶尔想起来，那段时间，总是念叨，说是童年时候和别人有过约定，即便临近去世，也说很想去看鹿园的桂。其实我心里，也很好奇，那是个什么样的人，也有点嫉妒呢，哈哈。”
男人又说了好久，四十岁的男人，像个小孩子一样或絮叨或抱怨，冯川只是听着，听着对方的伤感和思念。
“你个蠢儿子。”张婆婆在旁边念叨一句。
……
“原来如此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