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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冰姐一起吃饭总会让赵羽觉得没有胃口。
这种情况并不完全源自于生理上，更大是因为某种心理压力。简单比喻的话，在会有鳄鱼出没的河流里，斑马在喝水的时候一定会非常小心翼翼。
而周文冰毫无疑问是一个肉食动物。不论是行事作风、语言风格、行为习惯，乃至她的饮食喜好，都彰显了她作为顶级掠食者的气度。
“怎么？饱了？”
冰姐停下了手中的刀叉，看着坐在对面一动不动的赵羽问道。
“没有……或者说饱了也没太大问题吧。”
赵羽看着冰姐盘子里血淋淋的牛排，露出难以理解的表情，下意识摸了摸自己的胃。
虽然有菲力牛排不吃三成熟纯属浪费的说法，但在这个并不怎么流行生食的国家，这个程度的熟度应该会让大部分人都望而却步吧，最起码赵羽是敬谢不敏的。
“我说冰姐啊……你吃这个熟度不会有问题吗……”
已经毫无胃口的赵羽索性放下了筷子直接问道。
对方闻言低头看了一眼盘子里切口处一片通红的牛排，然后认真的回答道。
“主要是因为这里的一成熟做得太烂了，只能点这个熟度的凑合。怎么了，有什么问题吗？”
“……没有，您继续吧，我今天胃口不是很好。”
发觉两人不在同一个世界的赵羽苦笑着摊开了手，然后看着冰姐以毫无挑剔的用餐礼仪，把那一份在他看来近生的牛排迅速的一扫而光。她的动作看起来是那样的规范而高效，就好像一个从小就接受良好贵族教育的千金小姐一样，这让一旁拿着筷子用餐的赵羽觉得自己甚至都不够格坐在这里。
他默默地把自己的盘子推到了一边。
这里是靠近市中心商业街一家较为高档的西餐厅店，而高档这个词往往意味着高消费水准，所以约在这里见面绝对不是赵羽提出来的。
至于他们见面的原因，应该算是某种日常任务。赵羽作为白薇疗养院的出院人员，就好像监狱里假释的犯人一样，每隔一周都要跟自己的监视人见一次面。由对方评估自己是否能适应社会，并通过谈话判断自己的病症有没有复发的迹象。
不过一般而言，冰姐都会约他在早上见面，一般也就是喝个上午茶的功夫。今天约他在午餐时见面实属比较罕见的情况。
吃完后冰姐把刀叉交叉放在盘子上，然后用纸巾擦了擦自己的嘴。
“你吃完了没有？”
她说着，看了看赵羽盘子里还剩下一半的意面。
“差不多吧。”
赵羽如此回答，实际上他离吃饱还差了一段距离，只是眼下完全没有食欲就是的了。
“那好，接下来我要说的东西，可能不太能促进食欲。如果你确定已经吃完了的话，我就直接开始说了。”
果然呢……
赵羽一早就猜到冰姐约他到这里来，除了日常的约谈外，应该是还有什么事情要跟他说，按照以往的经验来说，恐怕又是……
“也就是说，是有什么案件要我协助调查吗？”
赵羽不安地问道。
“不是，只是要你注意一下，假如你有什么发现记得要来向我汇报。而且你本身今天也是接了委托的吧？”
周文冰的眼神仿佛能透过他的眼睛看到他脑子里有在想什么一样，这让赵羽一下子紧张了起来。
“呃……啊，好像是……啊是有这么一回事。”
的确，赵羽今天是被查理派出来经手一起调查，他和那个委托人约好了晚一点见面。
“你没必要这么吞吞吐吐的，只要没有上升到恶性事件就行了，我们也不是连一些鸡毛蒜皮的事情都要亲自出手解决的。”
“啊啊，这个果断没有，好像只是房子闹鬼这种程度的事情，感觉是假性患者的情况好像更大。”
所谓的假性患者，是最近两年来出现的一个词。在崩坏症候群被大众所熟知以后，有一段时间治安司和医院几乎是每天都要接到上百通举报电话，举报者们都信誓旦旦的声称自己身边的谁谁谁是崩坏症候群患者。
而在这些被举报的人中，几乎大半都只是单纯心理疾病，甚至有些连心理疾病都算不上是，只不过他们的某些行为，被举报者单纯看不爽罢了。基本上来说，一百通电话里能有一个是真正的患者可能都算不错的了，而那些被误认为是崩坏症候群的普通人，则被称为假性患者。
“算了，这个我也懒得去操心，还是说说这次的事情吧。赵羽你有没有听说过‘食尸鬼’这个称号？”
“中东神话传说里的怪物？还是游戏里的基础兵种或者是最近很流行的那个漫画……等等，我好像听冰姐你提到过这个。”
赵羽想起了，几周前冰姐在要他去调查那个他母校发生的猎奇杀人案时，有提到过她的手下在追查“食尸鬼”的案件。这么说起来的话……
“咦，那个家伙还没抓到吗？”
周文冰点了点头。
“是因为那个‘食尸鬼’是很狡猾吗？”
赵羽奇怪的问道，毕竟已经快要一个月的时间了，以黑医的效率还没抓到的话，这个家伙应该是狡猾得难以形容吧。
周文冰摇了摇头。
“以野兽的标准来看的话，算是比较狡猾吧。假如把它还当成人类来看的话，简直就是单纯得可爱的家伙。”
“那为什么……”
“你觉得它为什么被我们称为‘食尸鬼’？”
食尸鬼被称为食尸鬼的原因还用问吗，当然是……
所以赵羽在冰姐掏照片的时候马上制止了她。
“啊，不用的不用的，虽然没吃多少东西，但我不想让今天的午饭吐出来。”
“是吗？”
周文冰略有些遗憾的收回了手，然后敲了敲桌子对赵羽说。
“事情这样的，最早从一个月前开始就有人反映，他们有在夜里目击人形怪物出没在一些人迹罕至的地方。其中有一些大胆的年轻人拍下来了照片和视频，我们去调查时也有发现一些足迹之类的。”
“人形怪物？二期以上？”
“应该是的，可以确定的变异部位是手足和嘴，那个病患的手足关节错位得像野兽那样，适应于四足爬行。他的手，或者应该说前肢长出了爪子，其强度足以轻松的撕扯人类的肌肉组织。而它的嘴部则完全裂开拉长，变得类似于犬科类生物一样善于咬合。总而言之，他的所有变异完全是为了某个目的而特化。”
结合“食尸鬼”这个称号，具体是什么目的就不用直说了……
“我们这里已有的记录中，它已经吃下了八具尸体了，不过考虑到对方的效率，应该远不止八具尸体。注意，是完完全全吃掉，一点不剩，一点都没有浪费，连皮带骨带肉，除了毛发和牙齿这类无法消化的东西之外，全部吃得一干二净。”
赵羽听到这里下意识的咽了一口唾沫。
“咦？难不成你饿了？”
冰姐突然问道。
“怎么可能会因为这个饿了？”
赵羽马上抗议般的回答，接着他意识到了一个问题。
“等会，冰姐，你刚刚一直在说尸体……”
“注意到了吗？经过我们的调查可以确定，那些被它吃掉的人，没有一个是被它杀掉的。被吃掉的八个人里，四个人是死于伤口炎症感染的拾荒者，两个是遭遇车祸后因为肇事司机逃逸而死的人，还有两个是因为械斗而死在巷子里的混混。简单来说，都是一些死于非命，死亡地点偏僻，且尸体短时间内没有被发现的人。而它就像鬣狗一样找到那些尸体，然后开始了大快朵颐。”
“这还真是食尸鬼啊……”
赵羽感叹，接着开始思考那个家伙为什么不去医院停尸间或者火葬场这类地方去偷尸体吃呢……
“另外一方面，所有目击到它的人，完全都没有被它所袭击。除了用威慑性的恐吓把那些目击者都吓跑了之外，它完全没有任何更近一步的动作，到目前为止还没出现任何的被袭击记录。”
“危险性比较小吗？”
赵羽问道。
“只是没有弄出什么恶性事故而已，虽然算是威胁比较小的那一类，但放着不管肯定是不行的，这种事情要是被传开的话肯定会引起大范围恐慌。而且感觉比起人类来说，那个病患的精神状态已经更接近野兽的状态了，之后会做出什么样的行为完全不可预测。”
周文冰如此答道。
“不过，这种几乎完全没有人类理性的家伙应付起来还真意外的有些棘手。既没有人际关系可以利用，也找不到它行动的据点，我们的几次搜寻工作都扑了空。毕竟我们都是被训练如何与人类进行周旋的，对付这种在城市里流窜的野兽来说，可能找山里的猎人来效果会更好吧。”
冰姐突然发出了一阵和她平时性格很不相符的感叹，这让赵羽小小的吃了一惊。
这时候一个点子窜到了赵羽脑子里。
“那啥，冰姐，我觉得吧，按照它的这个习性来说，你们可完全以像打猎一样准备好诱饵和陷阱……”
冰姐冷冷的瞪了赵羽一眼，让他把后面的话全给咽了回去。
仔细想来，拿尸体把食尸鬼给钓出来这个点子的确太缺德了。赵羽自己也在心里默默谴责了一下自己刚刚不负责任的提议。
“你难道以为我连这个都没想过吗？上头已经把我的这个计划给打回来三次了，完全通不过。”
冰姐语气很不痛快的如此说道，然后还碎碎念着类似“优柔寡断”、“没有魄力”之类的话。
啊，原来她不爽的地方是这里吗？
赵羽干笑了几声。
看来自己再一次的高估了冰姐的行事底线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