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节肢尖端已经支离破碎的怪物挣扎着爬了起来，动作颤巍巍的就像是被踩得半死的蟑螂。
“你……你的身体里也有天使的降灵吗？”
眼前这个单薄少女所蕴含的力量，让这个怪物打心里感到恐惧。
“天使的降灵？真是个浪漫的说法呢，你是这么看待自己身体里的东西吗？”
凌幽一边不冷不淡的回答，一边不紧不慢的走近那个怪物。
“是那些羽音声告诉我的。天使的羽音告诉了我，我犯下了罪行，然后告诉我怎样才能得到救赎，怎样才能回到主的怀抱里……难道你不是这样的吗？”
那人一边往后退缩着，一边用颤抖的声音继续说道。
“我从来没想过要伤人，降灵在我身边的天使让我去找他们。他们的死也都是那些天使裁定的，我只不过是天使的代行工具罢了，我无法控制它们，我只有听从它们的话才能……”
“我只是想得到救赎而已。”
已经犯下了五起命案的怪物如此说道。
“所以说啊，寄生在你身体的东西可从没有过这么复杂的想法。这一切都不过是你臆想出来说服自己的说辞罢了。”
凌幽打断了那人的话，此时她已经把这个怪物逼到了墙角。
“但是你的身体里不也有……”
那人表情痛苦的问。
“请不要这样随便的沾亲带故，虽然同是恶魔凭依者，但把我跟你身体里的那种用负面情绪创造的劣质品相提并论还是省省吧。真是的，我好像能理解一些查理的心情了，被赝品当做同胞果然换谁都会觉得不好受。”
“你到底在说什么……”
“听好了，你所说的天使，也就是大众所说的‘崩坏症候群或者别的什么乱七八糟的名字，归根结底就只是一种病态罢了。或者换个更加确切的说法——恶魔凭依。”
凌幽说着从口袋抽出了一把六寸见长的匕首，造型古朴，寒光逼人。这种只有刃部的凶器或许用小刀这种称呼会更贴切。
“恶魔凭依？”
“啊，没错呢，在你身体里的，不是你所认为的天使，而是与其相反的恶魔。说起来这个世界上既不存在天使这样天真的东西，也没有天堂这种的地方，甚至连人间都不过是个错误的叫法而已。”
在她的眼里，这个世界只有地狱。
“憎恨、愤怒、贪婪、傲慢、嫉妒……没有形体的恶魔们从负面情绪里滋生，然后反过来继续激发那些情绪。它们就像病毒一样侵染那些心灵孱弱的人，附身在那些弱者的身上，病变着他们的心灵与肉体，最后让他们彻底崩坏。但是可别搞错了，它们可没有控制人的力量，不过只是扮演着工具的角色罢了。就好像给了有杀意的人一把凶器，最终无论是挥舞凶器还是自我毁灭的元凶，都是自己。”
对于这个畸形的怪物而言，没有比这个更残酷的言论了。六根节肢刺入了背后的墙壁里，发出“咔咔”的声音，那人仰起头直视凌幽海蓝色的眼眸问道。
“你……究竟是什么人？”
凌幽停下了脚步，一直以来在她身上那种懒散的感觉消失了，取而代之则是某种高昂的情绪，她如同发出宣言一般地回答道。
“恶魔凭依者在这个城市并不罕见，而我呢，同样也是被恶魔附身的凭依者。和你一样因为人格缺陷而没办法融入社会，只要光是存在就会对周围产生威胁。要说有什么不同的话……对呢，我的兴趣并不是杀害那些没有反抗之力的普通人，而是狩猎像你这样的病患！”
“咔咔咔……哗！”
少女的话就像某种开始的信号一样，怪物背后的六根节肢动了。
刺入墙壁中的节肢飞挑出来，携带着大量构成墙壁的砖石和灰尘朝凌幽的位置飞射了过去，密密麻麻的好似一片密集的弹幕。
然后，它们在触碰到凌幽的瞬间被弹开了——这并非是某种奇怪的比喻，而是字面意义上的被弹开了。
所有接触到她身体的东西，大到拳头大小的碎石，小到看不见的灰尘，全部都沿着它们过来的轨迹被反射了回去。没有比它们飞过来的速度快一点，也没有慢一点。
接着是企图刺穿她的附肢，虽然锋利的尖端在先前已经破碎，但裂开的地方就好像被砸破的玻璃瓶一样尖锐而狰狞，依旧有着致命的能力。
但它们同样在接触到凌幽的瞬间被弹开，再一次的。
那个怪物被摔到了墙壁上，发出了痛苦的呻吟声。
“你是……怎么做到的？”
一块被反弹的碎石击中了怪物的额头，一缕殷红的血沿着脸的轮廓流了下来。
“我不是说过了吗？我也是恶魔凭依者，只不过病变的位置跟你不一样而已。我呢，从记事起就痛恨别人触碰我的身体，非常非常地痛恨。所以啊，当恶魔附身到我身体里以后，我获得的能力自然就是‘拒绝我所厌恶的东西，任何东西。”
凌幽说着微微抬起来手。
“彭！”
空气被撕裂开的爆破声响起，倚靠着墙壁的怪物被一股卷携着半空中雨水的狂风给摁在了墙壁上动弹不得。接着如同来的一般突然，这股狂风消失了。
那人摸了摸被雨水拍打得生疼的脸，一脸震惊的看向了凌幽。
这个怪物明白了她刚刚所说的“任何东西”是什么意思了。
任何东西，自己背后的天使羽翼不说，无论是碎石还是灰尘，甚至是与她接触的雨水和空气，都能被拒绝……
“啪嗒啪嗒啪嗒……”
羽音在身体里回响。
快跑！
天使的羽音如此警告道。
没有打败她的可能，快跑！
第一次听到天使发出了这样的要求，不，此刻它的声音更像是恐惧的尖叫。
“……”
古朴的小刀被凌幽随意的握在手里，刀锋中的寒光如同有生命一般的呼吸着空气中情绪，她踏着危险的步伐走过去。
她要杀我……
怪物得出了结论。
但为什么要杀我，我明明没有伤害任何人……
就在这个时候，凌幽口袋里传出了一阵悠扬的音乐，这个声音在当前肃杀的气氛下显得格外突兀，是她的电话铃声响了。
就是现在，快跑！
天使的羽音如此喊道。
“啪嗒啪嗒啪嗒……”
趁着凌幽因为电话铃声愣神的瞬间，那人背后突然延伸出了一对透明的翅膀。外形有如蝉翼，或者别的什么甲壳昆虫的翅膀。总之，背后的翅膀击打着空气一跃到了五米左右的高度，接着，那怪物蜘蛛腿一般的节肢固定在了附近的建筑上。
她最后回头看了一眼那个危险的女人，然后就好似在贴墙壁上的蟑螂一样，飞快的在建筑之间攀爬、跳跃，很快消失在了夜色里……
……
凌幽的通讯录中的联系人只有三个，电话的来电显示表明，这是某个毫无危机感的老好人打来的。在她对过去残留的些许记忆里，这是一个除了生命的韧性惊人以外，一无是处的男人。
她看了一眼那个突然长出翅膀飞起来，然后像某种害虫一样沿着周围建筑物狼狈逃窜的恶魔凭依者，摇了摇头。
让她跑吧，这种程度的病患。
轻蔑的情绪。
虽然会被恶魔附身的人都是不折不扣的弱者，但就算放在这些弱者里，这个人也太过懦弱了。逃避现实到需要用这种的谎言欺骗自己的程度。放着不管的话，大概不用多久就会自我崩溃吧。
这么想着，凌幽按下了电话的接听键。
然而，电话一头传来的，并不是那个家伙的声音，而是另一个笨蛋没心没肺的问候声。
“幽～灵～先～生～您好呀！”
“……”
某个女孩故意拖长音调的说道，凌幽甚至能脑补出对面扮着鬼脸的样子。
“他的手机怎么会在你这里？”
凌幽没兴趣陪这个丫头玩扮演游戏，单刀直入的问道。
“嗯？哇啊啊啊啊啊啊啊！”
听到了凌幽的声音后，对面先是疑惑了一下，然后如同受到了惊吓一般的大叫。好在凌幽早有先见之明，在这之前就把手机从耳边拿远了。
“骗……骗人的吧！学长手机通讯录里的‘幽灵居然是凌幽学姐！哇啊啊啊啊啊，对不起啊学姐，我不是故意打扰你的，我还以为是学长真认识幽灵才打过来的……”
“所以说，你为什拿着他的手机？”凌幽没有接她的话题，继续问道。
“哈？对哦，为什么我会拿着学长的手机来着？哦哦哦，对了，是学长手机被我给摔坏了，所以他就把手机塞到我这里要我帮忙修，没错，就是这个原因！”
短暂的慌乱以后，对方不知为何语气中带上了自豪的感觉，总而言之，电话一头的思维暴走少女夏樱骄傲地回答道。
凌幽叹了一口气，为了一点钱斤斤计较，这还真是他的风格呢。不过就连手机卡都没拆下来就把手机给这种脑洞星人真的好吗？
“话说学姐，为什么学长给你取的备注就是幽灵‘这么帅气的名字，到我就变成了‘大笨蛋了呢……”
因为你就是一个……
这话凌幽没有说出口，犹豫了一会儿，她敷衍着说道。
“行吧，没什么别的事我就挂了。还有，别再用赵羽的手机乱打电话了，你要是这么玩下去，我估计某人到时候会疯掉的。”
“啊，那还是太可惜了呢，学长的通讯录里还很多有意思的备注来着，比如:债主1号、债主2号、债主3号什么的……”
这还真是令人心疼的经济状况啊，不，这种情况下那些债主更值得心疼才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