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8读书网 > 独与卿欢 > 67.无论丧钟为谁敲,都阻挡不了的喜事
    薛瑾瑜中毒的那天晚上,皇家御用祈福寺院,般若寺里,发生了一件天大的丑闻。去般若寺进香祈福的二皇子妃,无意间撞见了皇后与般若寺主持智能和尚的奸情,被给妹妹把风,顺便跟小沙弥做些不可描述之事的,吏部天官章大人,给抓个正着,一言不合就拔剑相向,然后二皇子府就发了讣告,二皇子妃于中元节当晚亥时,“因病仙逝”。当晚连夜回府的吏部天官章大人,因为山路崎岖,不慎从马背上跌下,伤了头,不但失忆了,还引发了头风,时不时的就会发作,只能时常告病,在家休养。

    世间事,总是有悲有喜,贵胄家的悲伤,阻挡不了徐家喜事的来临,在重阳节的晚上,团团围坐的一家人,正在开心的吃团圆饭,韩舜华发作了,徐秉文掐算一下日期,离生产的日子还有两个半月,心中立刻警觉起来,要把伺候的人都关起来审问。还是蓝嬷嬷有经验,“妇人生产,没有可丁可卯的按着推算的日子来的,何况夫人怀的是三胞胎,早产些也是正常的。”

    说完了,就镇定自若的安排人,有条不紊的开始准备给韩舜华接生。收到消息,从医馆匆匆赶来的老郎中,也说韩舜华早产,跟之前的寒毒,还有怀的是三胞胎是有关系的,“夫人从脉象上看,身体调养的还是很好的,现在脉象有力,胎儿又不太大,平安顺产是没有大问题的!”

    生产的屋子早就选在东厢房,属相好的云岚带着新进的小丫头,在里面住了一个多月了。火炕也是每天都要烧火熏一熏的,这时候刚好熄了火,云岚抱着被褥枕头,彩云和蓝嬷嬷,老雍军家的,搀扶着开始阵痛的韩舜华,走进了东厢房。从晚上阵痛开始,到产道开两指,中间用了将近五个时辰,可是直到羊水破了,韩舜华的产道还没有开全,蓝嬷嬷的脸色就难看了起来。

    老郎中带来的红参一半切片,一半煮了参茶,都端到了产房里,韩舜华咬着软木塞子,努力的配合蓝嬷嬷的指挥,可是情况还是不乐观。怕薛瑾瑜听到韩舜华的叫喊声,会害怕,她早就被辛嬷嬷给带到了徐秉文的院子里,百事无心的捧着本《大学》看,等消息,等到后来,抱着大学,歪在炕上睡着了,辛嬷嬷轻手轻脚的给她脱了衣服,盖好被子,随她睡了。反正一时半会儿的,韩舜华也生产不完。

    好不容易韩舜华产道开到了十指,先出来的却是一条婴儿的腿,老雍军家的当时腿就软了,嚎哭起来,“站脚生!”

    蓝嬷嬷回头瞪了她一眼,老雍军家的立刻用颤抖的手死死捂住嘴,不敢再发出声音,韩舜华虽然有些神志不清,可是听清楚了老雍军家的话,急的想支起身体看,被蓝嬷嬷一把按住躺了回去,哭着问:“嬷嬷,孩子怎么了?”

    蓝嬷嬷给她嘴里塞了一片红参,淡定的说,“没事,有我在呢!”然后吩咐不知所措的彩云,“去,把老爷叫进来!”

    在外面急的快疯掉的徐生朴,听说蓝嬷嬷叫他进去,昏头涨脑的就跟着往里走,徐秉文心里觉得不好,也跟着往里走,家里的下人都不知所措,所以也没人想到要阻拦他,两个男人就这样堂而皇之的进了产房。蓝嬷嬷看见他们,来的正好,“现在情况不大好,我要用些手段,你们两边按住夫人,别让她动。”

    一听到“情况不好”四个字,徐生朴的腿就发软,手下也没了力气,徐秉文把他推到一旁,自己用力按住韩舜华的手臂,示意蓝嬷嬷:“来吧!”

    蓝嬷嬷把手用热水,皂角洗了数遍,然后抓住孩子的腿,慢慢的用力往里推,手也推了进去,然后是小半截手臂,拿出手以后,在韩舜华肚子上用两只手慢慢转圈推,最后往下缓缓用力,一盏茶的时间,让屋子里的人都觉得漫长的像过了一生,蓝嬷嬷的额头上,豆大的汗珠像雨一样落下,终于,第一个孩子露出头来,几乎只是一瞬间,就全部滑了出来,紧接着第二个就跟着羊水一起出现,又过了一盏茶的时间,第三个也生了出来。

    奇怪的是第一个,第二个出生之后,都没有哭,在第三个出生之后,三个臭小子开始扯着嗓子,拼命比着谁嗓门大,宣告自己的出生。蓝嬷嬷给三个臭小子洗了澡,包好了,排成排放倒韩舜华身旁的炕上,韩舜华尽管身体虚弱无力,仍然勾着头看着,眉眼间都是笑意。

    终于缓过神的徐生朴,扑到韩舜华身边,哭的如丧考妣,被不耐烦的徐秉文一脚踢翻在地,徐生朴一骨碌爬起来,用手一把胡撸了脸上的泪,看蓝嬷嬷和老雍军家的给昏睡过去的韩舜华擦了身子,用新的被子盖好,徐生朴总算脑子反应过来,不用人说,上前就抱起亲亲媳妇儿,捂得严严实实的韩舜华,在睡梦中就被平安转送回正屋,开始坐月子。他身后,蓝嬷嬷,老雍军家的,还有彩云,每人怀里抱着一个,也跟回去了正房,安放在炕上。

    薛瑾瑜听到韩舜华平安生产的消息,一下子从炕上蹦下来,飞快的跑去看小姨母和弟弟们。韩舜华在里间睡得很沉,三个小子也在她身旁呼呼大睡,时不时的还笑一下,给薛瑾瑜稀罕的不行,小心的用手指轻轻的在三个弟弟脸上碰了一下,“嫩得像块三红豆腐!”

    徐秉文让老雍家的,厚赏了伺候生产的人,尤其是蓝嬷嬷,给了足足一百两黄金!尽管蓝嬷嬷见多识广,这样的大手笔,还是让她吃惊,当然,这厚赏也不是白拿的,蓝嬷嬷需要给韩舜华做完月子,才能功成身退。没来得及发挥一下手艺的老郎中,在奶娘抱着孩子准备喂奶的空隙里,抢着给三个孩子把了脉,确定没有受到寒毒的影响,全都健康的很!徐秉文听了,发自内心的哈哈大笑,徐生朴却一脸嫌弃,三个小子都没有小奶猫大,还红红的,嗓门还一个比一个大,总之没有一个是女儿,让他非常的不爽!早就找好的奶娘全都摩拳擦掌,跃跃欲试,发誓要把三个小爷,养的各个肥壮!

    紧接着就到了薛瑾瑜除服的时候,尽管韩舜华还在被蓝嬷嬷严密看管,坐双月子,她还是全程遥控指挥。在徐秉文和徐生朴郑重的参与下,薛瑾瑜除了服,晚上一家人热热闹闹的聚在一起,吃了一顿大荤的晚宴。三个小子也你一啊,我一哦的,在奶娘怀里“用餐”,算是参加了人生第一次宴席,尽管从头到尾,都没能尝到一点菜肴的滋味。

    就在五皇子回京的前一天,皇后也因为病重,回天乏术,不幸崩了,章老太师因为过度悲痛,在家中用晚膳之时,突然被一颗肉丸子噎住,虽然没有性命之忧,却引发中风,口眼歪斜,偏瘫在床,不能再上朝堂。章家出身的德嫔被册封为德贵妃,统管后宫,主持皇后丧葬事宜。

    德贵妃的亲爹,原兵部员外郎,被擢升为吏部左侍郎,暂代吏部天官之职,章家族人从此开始表面上一派和气,暗地里开始分裂成了两派,老太师一派还是支持五皇子,德贵妃的亲父兄以及一部分族人,转而暗地里开始支持六皇子。而严怀瑾,就全权接手替章老太师,负责起了对六皇子和,被送来为人质的东狄王嫡长子的教导之责。

    四更天刚过,五皇子脸色灰败的,从御书房出来,直接走御道,进了正阳宫,上过香,五皇子以头抢地,长嚎着,自始至终,并没有一滴眼泪留下来,起身用袖子沾了沾根本没有泪的眼角,哑着声问,“白嬷嬷呢?怎么不在母后灵前伺候?我母后虽然不在了,可是也容不得刁奴放肆!把她给本宫叫出来!本宫要好好质问她,是如何伺候母后,和皇子妃的!”

    在白嬷嬷“死”后,才调到皇后身边伺候的掌事嬷嬷,哆嗦着不知道怎么回答,皇后身边的大宫女越过她,走到五皇子面前五步远,跪在地上重重磕头,两滴眼泪掉到金砖上,“回五......五皇子,白嬷嬷在皇子妃难产的当天晚上,就饮鸩自尽了,皇后......娘娘,让人把她的尸体,扔到了乱葬岗,只怕早就被野狗啃光,找不到了!”

    五皇子声嘶力竭,状如疯癫的上前,对着大宫女劈头盖脸一顿狂打,看她倒在地上口鼻流血,还不解恨,又用脚在她胸腹使劲踹了十几下,吓傻了的众人,没人敢上前去阻拦,还是后赶到的小德生发话,“你们长了几个脑袋?五皇子哀恸过度,失心疯了,怎么不拦着他?海棠可是知道皇后殡天详情的人,圣人发话,要亲自询问的,万一出了事,你们拿什么跟圣人交代?”

    听了这些话,众人才哆嗦着上前,搂腰抱腿的,拼命把五皇子给拉住,只是地上的海棠,已经两眼翻白,有出气,没入气了,小德生用手帕捂着口鼻,上前弯下腰查看,确认海棠真是不行了,叹了口气,回身对五皇子说道:“五皇子,您这是何苦呢,非要在皇后灵前杀人灭口,这下,奴婢也帮不了您了!您哪,还是自己个儿到圣人面前解释去吧!”

    说完就让大力太监上前,押着不停挣扎,扯着嗓子,胡言乱语的五皇子往御书房去了,掌事嬷嬷打发了众人,从皇后灵柩底下,摸出一只小小的瓷碟,掐灭上面还燃着的香,用手帕包了,揣进怀里,转身出去假做内急,连手帕一起丢进了恭桶里,白嬷嬷曾经照顾过的磕巴太监,现在专门负责倒夜香,掌事嬷嬷刚用完了官房,他就提起了那只恭桶,倒进了夜香车,往宫外运走了。

    五皇子在回宫的第二天,就因为在御前失仪,被圣人贬斥出宫,在府中禁足。连皇后灵柩入皇陵安葬,都只是五皇子府长使代替他出面的,而二皇子被接连的丧子,丧妻之痛,打击得颓废不堪。在皇后葬礼上,不但仪表不整,满身酒气,甚至还一度睡死过去,鼾声震天,被大怒的皇帝斥责,同样也被禁足了。

    皇后大行,皇帝辍朝五日,服缟素,日行三奠。内外大臣会集,服布素。朝夕哭临三日。自初丧至百日,帝亲致祭后,丧除。这些皇帝家里的八卦,是严怀瑾简明扼要的告诉给了落日,再由落日亲自跑过来徐家,对着薛瑾瑜充分发挥了八卦的本质,各种添油加醋的讲了,说的过程那叫一个眉飞色舞,口若悬河!把辛嬷嬷都听得一愣一愣的,更别提云卷云舒两个人了,更是被牢牢的吸引住了,就连晚上睡觉的时候,小姐俩还在叽叽喳喳的“探讨”着,被辛嬷嬷用扫帚疙瘩威胁过两次,才住了嘴,睡了。

    薛瑾瑜在心中总结了一下,二皇子跟章家已经有了杀妻之仇,五皇子也开始失了圣心,他还太监了,而且现在章家已经分裂了,所以,二皇子先跟五皇子是势均力敌,这是个好的开始,而且,凤璋已经在朝中有了自己的位置,只是不知道,在这一年半中间,他动了多少心思。

    百日孝期已过,为两位皇子续娶正妃的事,就正式被提上了皇帝的日程里,经过皇帝与德贵妃用时五个月,反复商讨,认真的遴选,从三十三位佳丽中选择了吏部天官行五的庶女,给五皇子做了正妃。章老太师次子,行六的嫡女则作为侧妃,一并上了玉牒,两姐妹同一天抬进了五皇子府。

    同时选择了翰林院编修吴大人的嫡女吴氏,给二皇子做了正妃,和礼部员外郎的嫡孙女钱氏,做了二皇子的侧妃,这次是侧妃先正妃三日进门。作为为八公主送嫁的随行官员之一,钱庄为自己给女儿增加筹码,通过侧妃给二皇子透漏了一个十分隐秘的消息:五皇子已经是废人了。这件事,被二皇子当做杀手锏,藏在心底。

    据说,二皇子对钱侧妃的宠爱,远远胜于吴正妃,入二皇子府不过一个多月,就率先有了身子,又是爱吃酸,又是不吃辣的不停折腾,而吴正妃不管钱侧妃如何没天没地的折腾,始终细心照顾着,就连自己也随后有了身孕,都没放弃让二皇子府里的掌事嬷嬷,对她好生照看,“毕竟是爷的骨肉,如果能够一举得男,那是我跟爷的福气!”。她大度的表现,让皇帝都赞了句“是个大度能容人的!德贵妃的眼力好,才能选的这样好的正妃出来!”